第773章 王與王
第773章 王與王
於蒼眼前的景象，讓他從心底升起一抹絕望。
眼前的存在，是他迄今為止所遭遇的，最強的對手。
超越神話！
毫無疑問，這是真真正正的超越神話！
哪怕，那道身影現在還遠在天邊，離他不知有多少距離，但，那令人戰慄，就連帝心都無法完全消除的壓迫感，還是清晰得仿佛貼在了自己面前！
這存在，強得可怕！
現在他所看到的，恐怕只是其力量激發之後，印刻在天邊的一抹剪影，即便如此，他也必須傾盡全力才能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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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所遇到的一切對手，什麼荒神、聖喬治，在其面前都稚嫩得像個孩童。
可能與其站在相同境界的，或許……只有曾經的神兮。
但，他打贏殘血且境界跌落神話的神兮，都是依靠對方傲慢之下的失誤，以及星塵的星械庫的援助，現在……他又該依靠什麼戰鬥？
現在的星河已經完全感染成了荒，被欲望支配，不存在溝通的可能，也不可能像神兮那般失誤……並且，當初在第三層，星械庫替自己擋下原初注視的那一次也說明，對方也能掌控星械庫，並且絕對比自己更加熟練！
如此，他越級戰鬥的可能已經被堵死。
就算是頭頂的夜來燼煌龍，也沒有可能戰勝星河！
30階看似強大，但也只是拘泥於神話的境界之中而已，並沒有超越。
於蒼從星塵的身後走出，面色嚴肅地站在了星塵身前，視線遙遙望向遠處的那道身影。
事已至此……只有先面對。
而在他身旁，星塵的臉色，複雜到了極點。
於蒼提醒過之後，她也終於能從激動的情緒之中恢復，得以看清此時星河的狀態。
荒……
王兄他，成為了荒……主動。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萬年來一直在注視，卻從未找過我的原因嗎？
一直以來擔心的事情得到了答案，但星塵的心中卻並沒有輕鬆半分。
她本以為……王兄說的，替藍星爭取時間……是以生靈的身份。
但……為什麼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是荒？
她還在苦苦等待與王兄的再次重逢，她本來積攢了一肚子的委屈與怨氣，就等著那一天到來時，可以一邊哭著一邊向王兄傾訴，她本以為王兄會向她解釋或者欺瞞，會抹去她的眼淚，會帶她找回帝國失去的名字，找回父王……
她本以為，一切都還有機會，回到原來的樣子。
王兄，你看，現在你要背負的使命，有了同樣優秀的於蒼接過，那……總可以褪去野心，只以一個哥哥的身份，回到她身邊了吧？
這是她一個小小的奢望。
她不曾和於蒼說起過，她心中也知道這或許不可能，但，總是心存僥倖的。
現在，這份僥倖，在見到星河的一瞬間，便已經如同泡影般破碎。
她的王兄，哥哥。
已經永遠死去了。
現在還存在於群星墳場中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只是在使用哥哥的力量而已。
她的王兄，就算不近人情，就算總是嚴肅，也……不是那腐朽的怪物可以相比的！！
她幻想的一切，都已經不可能發生……
這讓星塵如墜冰窟。
若是……若是萬年之前，她知道王兄所要走的是這樣一條道路，那麼，她絕對不會同意，就算無法阻止，也一定會與兄長一同前往群星墳場。
她低下頭，輕輕合上了眼，以此來掩飾眼神之中那劇烈的情緒。
一抹晶瑩的淚，從眼角淌下。
一旁，於蒼知道星塵現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平靜。
但他已經沒有空閒時間去安慰星塵。
心念一動，已經將星械庫召喚到了頭頂，將他勉強還熟悉的部分功能完全激發。
他所有的戰友都已經第一時間警戒，隨時準備聽從於蒼的命令。
準備戰鬥！
然而，下一秒。
嗡！
那抹似乎遠在天邊的剪影，瞬間就來到了於蒼的近前！
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任何軌跡，就像是視頻在此卡頓了肉眼不可察覺的一幀。
這真的只是一抹剪影，沒有任何面容上的特徵與細節。
天空之中，那圍繞四方的七輪太陽，也用同樣的方式，在這一瞬間同時逼近，光芒一時間大盛！
光是那熾熱的光芒，便已經灼傷了夜來，他只能在沉重的壓迫下落至地面，將雙翼籠罩在於蒼的身旁，試圖保護於蒼。
在這樣的天體面前，夜來燼煌龍已經無法被稱為太陽了。
於蒼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剪影。
這抹剪影就仿佛……是七輪太陽各自在照著什麼東西，投下的陰影恰好聚集在這裡，變成了一道人影的模樣。
於蒼頂著沉重的壓力，緩緩深吸一口氣。
而後，抬手抱拳：「剛才我並非有意傷你，若有得罪，先行道歉。」
雖然他心中並不認為，眼前的荒獸有溝通的可能，但，抱著萬一的心態，他還是決定一試。
剪影幽幽。
陰影之中，什麼細節都沒有，只有一雙冷酷到近乎無情的雙眼清晰可見。
但此時，那雙眼，正俯視著於蒼。
星河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抬起了手。
嗡！
一瞬間，於蒼便心有所覺——他與頭頂星械庫之間的聯繫，被切斷了！
權限靈子雖然還在他的體內，但是已經無法再發揮任何作用！
果然……
雖然早已猜到了這一點，但是於蒼還是心中一沉。
在星河面前，星械庫不但不會為他提供半點助力，還會反過來成為對方的力量。
雖然，對方若是想要殺死自己，完全不需要這一點額外的力量就是了。
星河的手還在繼續向前，似乎奪走星械庫權限只是順帶，而後，下一秒——
被於蒼若有若無護在身後的星塵，忽然在一股無形的力量控制下，緩緩飛入空中，並且……來到了星河的身前。
星河的剪影看著眼前的女人。
王女的身體，由靈子構成。
一開始，王女的靈子並不多，所以構成的身體很小，像一個娃娃。但現在，王女已經恢復了全盛的實力，甚至在去第三層走過一遭之後，實力還有所進步。
在這種情況下，王女用靈子凝聚而成的身體，已經與真人幾乎沒什麼區別了，情緒激盪之時，也會流下眼淚。
就像現在。
……
嗡……
星塵似乎感知到了什麼，她睫毛輕輕顫動，而後，緩緩睜開了眼。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這道剪影，雖然一切特徵都模糊不清，但，哪怕僅有一雙眼睛，她也能夠認出。
這，就是她的兄長。
只是那眼睛中的冰冷，比之萬年前更甚。
萬年之前，兄長眼中起碼偶爾會流露出須臾情緒，就算責備，也是以兄長的身份。
但現在，他看向自己，眼神中的冰冷，更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他……要幹什麼？
剪影的手虛握在自己的脖頸，她也能感知到，自己頸間那逐漸收緊的力量。
呵，要殺了自己嗎？
星塵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慘然的笑意，她的眼神悄然變化，而後釋然。
也好啊……死在這裡的話。
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觸碰眼前的剪影，但伸手摸過，卻只能觸碰到一片虛無。
原來如此……甚至，他都不是真身降臨。
星塵眼神暗淡，在頸間力量完全扼殺她發聲能力的前一刻，她開口道：
「哥……放了於蒼……他不是你的敵人……」
剪影的眼神依舊冰冷無情。
但，下一秒，星塵忽然愣住。
因為……那剪影，忽然將虛握在頸間的手抬高……抹去了自己臉上的淚。
動作，近乎溫柔。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那雙眼，卻發現其中的冰冷沒有絲毫變化，很難想像，是這雙眼睛的主人，在剛才為自己那般小心地拭去眼淚。
星塵的心中升起了一絲期待，但下一秒便已經落空。
眼淚被拭去之後，剪影再次抬起手，凝固的光芒陡然匯聚成一把長矛，其色澤，正和天空之中某一輪太陽的顏色相同。
……最後，還是要殺了自己嗎？
是了……不該對荒抱有太大期待。
剛才的舉動，恐怕只是因為曾經他們太過熟悉，而讓這隻荒獸產生了疑惑吧？
因為親近而為她拭淚，又因為親近而必須殺死。
是啊，多符合王者的內心，哥哥，當初你便是王，死後，果然也依舊如此。
而，就在剪影將要出手之時，星塵的心底，忽然傳來了一聲呼喊。
「回來！」
嗡！
熟悉的牽引力作用在了自己身上，星塵一怔。
是於蒼！他在用「遙遠星空的王女·靈子態」這張魂卡，對自己發起召喚！
「不要……」
星塵想要拒絕，但是做不到。
已經成了魂卡，就要遵循魂卡的規則。
但……這樣，會激怒哥哥的！
果然，那剪影的眼神，似乎第一次生產了些許變化，他分出一絲餘光看向於蒼，不悅之下，頭頂的太陽光芒陡然升高，似乎要用碾壓的偉力，強行拒絕魂卡召喚的過程！
而就在這時，那被壓制的夜來燼煌龍忽然奮起，頂著七輪太陽的沉重壓力，張開大嘴，【輝煌降生】化作龍息噴涌而出！
那光芒仿佛太陽，但在現在的場景之下，也黯然失色。
剪影隨手揮過，手中的長矛在空中划過一道細線，已經在剎那之間，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龍息，以及夜來的肩膀！
嘭！
龍息洞開，夜來的半邊身子也都化作魂卡碎片，漫天破碎！
受此重創，但夜來的眼神並無變化，他繼續昂然而起，龍威欲要強行撐破七輪太陽的重壓，將與星河一戰！
但，那剪影只是冷哼一聲。
頓時，頭頂七輪太陽發出了難以言喻、無法聽清的重鳴，恐怖的壓力一瞬間暴漲，剛剛凝聚起爆發力量的夜來燼煌龍忽然在半空之中停頓，接著——
嘭！
恐怖的壓力直接撕碎了夜來的身體，令其化作了無數魂卡碎片，變成奔流，被牽引著向七輪太陽的方向流淌而去！
夜來，根本無法在星河面前戰鬥！
但，也正是這片刻的拖延，讓於蒼成功從星河手中，召回了王女。
夜來燼煌龍眨眼間已經進入了死亡冷卻，不過好在只是魂卡身軀，其混沌中的本體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但，沒有了夜來的保護，那七輪太陽的沉重壓力，毫無保留地降臨在了自己身上！
這一刻，於蒼只覺得，肩膀上像是壓了幾座大山，那恐怖的重力在壓迫著他，逼他下跪，獻上臣服！
帝心在於蒼的胸口跳動到了極限，他沉重地呼吸，臉色漲得通紅！
脖頸之上青筋鼓起，重壓之下，他死死站直，而後，抬起頭，看向那抹剪影。
骨骼在體內嘎吱作響，似乎下一秒，他整個人都會破碎散架！
而，就在這種情勢之中，於蒼咬著牙，聲音從牙縫中滲出：
「這算什麼……考驗嗎？」
聽聞此言。
星河的眼中，終於多出了冰冷之外的情緒。
重壓仍然沒有分毫減弱，但星河開口道：
「若你覺得這是考驗，那便仍沒有為王的資格。」
這話一出，被召喚至於蒼身邊的王女，一時間驚訝抬頭。
在……說話？而且，這明顯是帶著「思考」的話……
聽到這話，於蒼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猙獰的笑。
他的表情已經在重壓之下變形，但是他心中知道，猜對了。
眼前的星河，是可以溝通的單位！
星河登場時，於蒼便察覺到了不對。
那鋪天蓋地的重壓，確實讓人絕望，但，星河本有實力直接殺死他們，卻並沒有……誠然，星河的欲望是支配，有可能是在讓他們臣服，但還是古怪。
直到看到星河欲要殺死星塵，於蒼才開口，想要賭一把。
星河在群星墳場之中開闢了邊界國，治下無數荒獸，從這個角度上將，如果他表示臣服，是有可能以臣子的身份活下來的。
而一旦開口，便無異於拒絕臣服，是在挑釁，有可能激怒這位王者，從而直接被抹殺！
但，於蒼還是選擇了這一條路。
以王者的身份，與星河對話！
他沒有忘記，星河投身群星墳場，是為了給藍星、給真正的帝星選者爭取時間，若自己真的為了存活而搖尾乞憐，那麼說不定反而會被失望的星河直接殺死。
誰都可以向他臣服，唯獨自己，不可以！
有位妖王說過，王，不可屈於人下。
而這麼做，就是在純賭。
因為前提是，星河還記得成為荒之前他的目的……以及，有基礎的智慧。
在之前，從來沒有這等先例，就算是荒年，也沒有真正記住朝辭。
平心而論，最大的可能性，還是星河早已迷失，現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臣服。
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當然，他也不得不這麼做。
他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星塵死在他面前呢。
（還有更新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