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堯帝之後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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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嬰兒並不懂什麼不能哭,寒冷讓他們身軀都漸漸涼下來,本能對死亡的恐懼讓嬰兒哇哇大哭起來。

  婦人們連忙安撫著嬰兒,但卻無濟於事,在此時恐怕只有溫暖的奶水或者米湯才能夠讓他們恢復。

  嬰兒哭聲的響起就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流亡隊伍中的氣氛頓時深沉了幾分,幾乎所有人眼中都顯現出毫無掩飾的絕望之色!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再見到明年的春天,見到溫暖的風和盛開漫山遍野的花。

  有人終究沒繃住,嚎啕大哭著嘶吼,「不要再走了!最後的薊國人將會死在這裡,燕山之下,瀟水之旁!」

  哭聲一出,頓時連綿響起許多人,或低聲或大聲的啜泣啼哭著,為即將死去恐懼。

  「那是什麼?」

  踏踏的步聲從不遠處傳來,而後一排身著黑紅色甲冑的士卒隱隱約約出現在視野之中。

  「軍隊!

  披著甲冑的軍隊!」

  薊國流亡遺民的首領,薊國前宗正高聲喊道,語氣中帶著惶恐,又有深深的疑惑。

  從裝備和旗幟一看就不是戎狄。

  但在幽州除了燕國之外,還有哪個勢力能拿出來一千多的甲士?

  這些人是什麼人?

  薊國流亡遺民瑟瑟發抖的聚集在一起,男人們握著冰冷刺骨的武器,有些顫顫巍巍,卻不敢進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甲士將他們包圍。

  黑甲紅袍的士卒,一言不發,臉上漠然無情,在蒼白之雪的映襯下,愈發顯得冰寒至極,帶著殺機凜冽的味道。

  「你們是誰?」

  一道溫和中混合著威嚴的聲音從黑甲衛士叢中傳出,薊國遺民向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許多年後,那些有幸得以不死的老人,總是不厭其煩的向子孫講述他們與皇帝陛下相遇的這一日。

  【那天陰沉沉、灰濛濛的,在天穹和大地間仿佛有一層薄膜,太陽的光透不過雲層,於是天地只能感受到極致的寒冷,那可能是幽州最冷的一個冬天,鳥獸絕跡,縱然熊虎也不曾出沒。

  天地山川一片寂寥,只有白的雪,灰的山,枯萎的樹枝,腐朽的雪下落葉,以及像銅鐵般堅硬寒冷的土地。

  陛下騎乘著天馬,那馬通體是紅色的,如同燃燒的火焰,它的馬蹄上的確是冒著火,每一步都會在地上留下一個火焰灼燒的印記,在那個充斥著黑白灰的天地間,火焰赤紅的神駒,是唯一的亮色,每一步落下的火焰,都似乎讓空氣也灼燒起來,刺骨的寒風仿佛在一瞬間消散。

  陛下不曾著甲冑,只穿著常服,騎乘在馬上,戴著沉木色的冠,右手持著利劍,所有人或站著,或跪著,只有陛下一人昂然端於上位。

  他溫和有若三春的暖風,天地間的寒風仿若煙消雲解,他就這樣望著我們所有人。】

  在故事中,那是一場如夢似幻的相遇。

  實際上,薊國遺民面對著寒冷的冬風,林立的兵器所指,隨時可能死在當場。

  薊國前宗正小心翼翼的高聲道:「諸夏的貴族,不知該如何稱呼您。

  我們是薊國的遺民,卑鄙無恥、背信棄義的燕國人攻破了我們的國度,我們不願意屈服他,於是向東遷徙,沒想到在這裡幸運的遇見了您。」

  「薊國?先祖堯帝的正統封國?」

  秦易眼底一亮,沒想到竟然遇到了薊國遺民,真是一份送上門的大禮。

  薊國宗正聞言同樣眼中一亮,果然是諸夏貴族,不是戎狄禽獸,而且稱呼堯帝為先祖,難道也是堯帝支脈?

  但之前從未聽說過啊?!

  秦易收斂心神,而後向唐尚使了一個眼神,在得知這些人身份後,他已經決定將這些人收入麾下。

  所以先給這些薊國遺民保下暖,披件棉衣、喝點放了辣椒的米肉湯,不要直接凍死餓死在數九寒冬。

  「孤氏秦,名易,姬姓,黃帝的姬,亦為堯帝之後,今日能夠得見同宗,甚為欣喜。

  此時天寒地凍,不是敘述之處,孤見有嬰孩垂危,可憐可嘆。

  從此地往東百里,有城池為秦,有祖靈之火庇佑,諸位同宗可願隨孤前往?」


  秦易語氣很是溫和,薊國建立數百年,再加上堯帝本就是上古時的聖王,哪裡還有什麼同宗之情誼。

  所以秦易亮明身份的舉動,是在表示親近,他似在詢問,但此時此景,薊國遺民是沒有選擇的。

  況且。

  為什麼不願意呢?

  許多薊國遺民在見到秦易神兵天降般的出現後,都產生了一個想法——「先祖一定是聽到了我們呼喚,於是降下後世的君主來拯救我們,使我們脫離死亡的脅迫。」

  薊國宗正深深作揖到地上,毫不顧忌臉埋在雪中,面對非國君之人,這是最大的禮儀,他的牙齒都在打哆嗦,「我不敢拂逆您的好意,秦君。

  請允許我代表遺民向您表達誠摯的謝意。」

  秦易眼底浮現出絲絲笑意,他仿佛已經見到了周天子冊封他為諸侯的那一天。

  這是否就叫做「借殼上市」呢?

  他這個來自永恆真界的人,借著薊國的殼,成為諸夏列國的正統諸侯。

  從此再不用擔心因為外人身份而舉世皆敵。

  「三皇之後,五帝登極,其中以先祖堯帝最為賢德,孤一向以流淌血脈而驕傲啊。

  孤曾在夢中見到三皇,三皇都交口稱讚先祖堯帝。

  他的仁德就像是天一樣公正。

  他智慧如同神一樣深邃。

  接近他,就像太陽一樣溫暖人心。

  仰望他,就像雲彩一般覆潤大地。

  他富有卻不驕傲,尊貴卻不放縱。

  孤不知道該要用什麼樣的文字去讚美他,只能用如此貧瘠的言語,萬萬不能表達孤的心意。」

  秦易這樣說著,於是薊國遺民被這優美的文字所折服,相比起來,他們頌唱堯帝的文字,是如此的貧瘠和敷衍。

  「您是真正的堯帝後裔!」

  薊國宗正抹抹眼淚,認真而誠摯道。

  ————

  堯治天下以心,痛萬姓之罹罪,憂眾生之不遂也。

  有一民飢,則曰此我飢之也;有一人寒,則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則曰此我罪之也。

  故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治,先恕而後教,是堯之帝道也。

  是故三皇以下,堯帝最賢!——《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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