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貪心不足
花錢的事情,朱允熥自然捨得,只不過始終是覺得錢需要花在刀刃上。
大明開國三十年,經歷了老朱的勵精圖治,百姓也得以休養生息,確實是富庶了不少。只是要說現在就是盛世,那肯定就是過於樂觀了。
經歷了元末亂世,本身就消耗巨大。北方經歷了數百年的各種混亂,民力、民生的恢復等等,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實現的。
朱允熥回到了東宮,問道,「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徐妙錦笑著回答說道,「兩位姑姑都是伶俐人,她們也都陳述利害,太子妃殿下說是要警醒。」
這樣的事情一點都不讓朱允熥感覺到意外,說到底就是現在的呂氏也明白自己的一些處境。甚至就是因為自己有意無意的埋怨了一句,立刻就被教訓了。
兩位公主當面進行一些勸諫,兒子還被趕去守陵,這一切都是對她的一個警醒。以後需要更加的謹言慎行,千萬不要有任何的小聰明。
委屈可能也會委屈,無非就是一些埋怨嘛。但是沒辦法,誰讓她這個太子妃已經名不副實了呢,失了勢的太子妃可就沒有什麼話語權。
朱允熥隨即說道,「祖父明日上朝,今天郁新過去了,說是要籌備大典。這一次花銷不少,說是要十萬兩白銀,想想看都有些心疼。」
徐妙錦想都不想的回答說道,「殿下,內帑尚且有些富餘。若是戶部拿不出來太多錢財,內帑可以拆借一些。」
這時候就看出來了內帑的重要性了,這個類似於皇室小金庫的存在,可不只是為了皇室的日常開銷,有些時候也是承擔著補貼朝廷的作用。
當然遇到了貪圖享樂的皇帝,戶部等衙門到時候就要想著要去補貼內帑了。
朱允熥含笑問道,「為何是拆借?」
徐妙錦笑著回答,「臣妾聽聞雖說近來有不少大事要做,只是並未曾聽說國庫虧空。既然國庫未曾虧空,內帑也只能拆借了。」
這就是立場問題了,內帑的錢理論上是屬於皇室的,國庫的錢是屬於朝廷的。所以在沒有特殊情況下的時候,借點錢給朝廷應急是沒問題,不過也該還。
朱允熥覺得好笑,也覺得有道理,「這也確實如此,惦記著內帑的人可不少。早年祖母在的時候沒少補貼,朝中文武都習以為常了,現在依然惦記著。」
內帑有錢,這一點很多人都心裡清楚,因為每年朝廷都需要撥一定的款給內帑。
再加上各地的進貢,或者是一些皇室的營生,包括征戰四處的時候有著一些戰利品,都有一部分都是進入了內帑。
徐妙錦也說道,「臣妾多少也是聽聞了些事情,國子監那邊時常報來一些學子生計艱難。這裡頭可能有真有假,多是指望朝廷出力。」
朱允熥有些納悶,也有些不高興了,「這是怎麼回事?國子監這些年朝廷沒少撥款、扶持,不少學子也有朝廷撥的歲祿等,怎麼還是生計艱難?」
徐妙錦無奈說道,「還不是指望紅倉嘛!此前皇祖母定下良策,扶助一些寒門學子。只是近些年來,有些人怕是動了歪心思了。」
紅倉是馬皇后當年定下來的仁政之一,是她想要救助一些讀書人的家眷。
畢竟讀書也需要成本,很多人看到的是好處,看不到的是一人脫產讀書,全家人咬牙支持。
此前紅倉會收購一些士子家眷縫製的衣裳、絲綢等,或者是安排一些漿洗的任務。這些也足以使得一些讀書人家的女眷有個營生,可以咬牙堅持。
徐妙錦說道,「臣妾前些天去看了,收回來的好些東西有些殘次。」
朱允熥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了,這就是明擺著有些人在貪墨好處了,是盯著紅倉做生意了。
紅倉的規定很簡單,就是給士子的妻女安排一些針線活等等,她們可以拿到一些相對市面上更高的報酬,也不用擔心原材料等等,朝廷會給,她們是『代工』。
但是現在變成一些人明明不需要做這些事情為生,但是也不願意放棄這些『白撿的好處』,她們可以以次充好,或者是直接占著名額將事情分包下去。
沒辦法啊,她們是讀書人的妻女,就是有著這方面的好處,這是朝廷的恩典,一般人想要得到這樣的機會都不行。
徐妙錦繼續說道,「要說開國三十年了,不說人人富庶。只是殿下也知道,讀書是一個長久的事情。要說有功名的都是大富之家,臣妾覺得也太過,不過多數家境還算不錯。」
朱允熥慢慢點頭,這個道理他自然也非常清楚,寒門出貴子比較難。
現在雖然紙不貴、書也不貴,看似是打破了一些世家大族占據著教育資源的根基。可是讀書也不能閉門造車,一些書院等等也就顯得不一樣了。
書不值錢了,但是教育資源依然非常的搶手,這也是一個非常需要重視的事情。
徐妙錦繼續說道,「就說紅倉吧,很多都是接濟國子監的學子。一些學子也都是舉人了,臣妾還未曾聽聞舉人家境貧寒的。」
窮秀才、富舉人。
雖然現在的大明還沒有誇張到這個程度,現在將土地投獻在舉人名下免稅,這樣的事情雖然有,可是也不算猖獗。
但是到了舉人這個層次,真的是不缺錢了。實在不行的話,在吏部掛了名,大概率是有機會被選為縣丞等官員。
哪怕大明的官俸比較低,但是養活一家人問題實際上是不算太大。
朱允熥臉色更為難看了,「這事情你抓緊時間處置,真要是傳到了祖父的耳朵里,必然是雷霆之怒。這些人也實在是欠收拾,這也太不像話了!」
徐妙錦也嘆了口氣說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得了好處就不想撒手,總覺得朝廷應該給他們。這麼一鬧的話,皇祖母的仁政都給他們弄亂了。」
朱允熥隨即看著門外,「張福生,明天讓朱忠來見太孫妃,聽侯調遣!」
張福生趕緊應下,「奴婢記住了。」
「這事情你也不要留情,這些人既然不要臉了,無需給他們顏面。」朱允熥非常不高興的說道,「這些人實在是不像話,總是得寸進尺。」
徐妙錦就勸道,「殿下也無需動怒,雖然有些不好之處,不過總體來說紅倉還是幫了好些人。養濟院那邊也不求多好的衣裳,能遮羞禦寒就行。」
紅倉那邊的衣製品的去處也非常簡單,就是拿去養濟院照料一些孤寡了。
朱允熥更加不高興的說道,「雖說養濟院那邊確實是不挑,只是連這些都要剋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朝廷苛責,連這些孤寡都要欺負!」
聽到朱允熥這麼說,徐妙錦也不反駁,因為實際情況看起來也就是這麼回事,有些人就是在做昧良心的事情。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也就更加不需要考慮什麼仁慈了,因為那些本來得了朝廷恩惠的人就不將這些恩惠看做是照拂,也沒有感激,那就不能怪其他人。
既然都已經不將朝廷看在眼裡,想要將惠政當做肥羊來薅,那就沒必要一直給這些人留些顏面。
一想到這些,朱允熥就鬱悶,「好好的政策制定下來了,一頒布出去說不準就給曲解了。執行的時候更別說了,有些仁政變成了擾民!」
徐妙錦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才好,因為她知道這樣的事情就是真實存在的,有些官員等等就是想著從中漁利。
當初讀書時的輔佐君主、匡扶社稷等等,最終還是敵不過想要為家族、為子女博取更多的產業,或者是想法設法的向上爬。
鬱悶的事情確實不算少,不過對於朱允熥來說,很多的事情也都是習以為常了。
有些情況不只是在大明會發生,在任何的朝代也會出現類似的情況,無非也就是有些時候會出現一些情況比較嚴重的樣子。
徐妙錦給朱允熥捏著肩,說道,「殿下,若是內帑那邊需要拆借些銀錢給朝廷,能否提前知會臣妾一聲?」
「準備二萬兩白銀吧,再多也不能有了。」朱允熥無奈說道,「這事情我也做不了主,祖父大概是要親自定下來。禮部、戶部那邊的意思,也是定下來章程。」
徐妙錦就笑著開口,「臣妾也覺得該隆重些,不要說二萬兩白銀了,五萬兩臣妾也拿的出來。真要是十萬兩,想法子賣些東西也能得到。」
朱允熥瞬間好奇起來,「內帑這麼有錢了?我怎麼不知道這事?」
「還不是此前海船帶回來了好些金銀珠寶,大多數都是給收入內帑了。」徐妙錦有些吹捧的說道,「也是殿下英明,才能在旁人眼裡蠻荒的海外帶回這麼多好東西!」
這個吹捧比較直接,但是朱允熥還是非常受用。
不只是因為徐妙錦說的有一部分事實,另一方面自然也就是美女吹捧,當然讓人有成就感。
朱允熥也笑了起來,「這麼說來心裡是有底了,只是用不著太多。真要是花個十五萬兩、二十萬兩,我看就不是隆重,那是奢靡,反而不好!」
隆重一點自然沒有什麼問題,可是如果有些過了,那自然也就不是什麼好事情。
馬上登基,基本上等同於三座帝陵的營建都要推進,京杭大運河的疏浚等等,那也是曠日持久的工程。
這些做好了之後,還要考慮治理黃淮水患,此前黃河改道帶來的影響不小。
開平等地的衛所建設,遼東地區的持續開發和鞏固,這些都是需要花費大量真金白銀,這都不是短時間內能夠解決的問題。
所以在開源的同時,真的也需要考慮節流,沒必要因為一些事情花費太多。
和徐妙錦笑著聊了聊,朱允熥自然也心裡比較放鬆和開心。
每天忙完一些政事,能夠在回來的時候有人說說話,能夠說到一塊去,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後宮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家宅穩定就可以讓人放心處理朝廷的事情。
這些對於朱允熥來說就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要是每天都沒完沒了的去處理各種問題,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糟心呢!
未來的事情很難說,但是就目前來看,朱允熥一點都不需要擔心,他可不會是孤家寡人。
尤其是目前來看,朱允熥更是覺得自己算是『保護動物』,關心、照顧他的人可不少。
老朱那邊自然是不用說了,一直都是害怕虧待了朱允熥,怕他受委屈。包括這一次的登基大典,老朱實際上更加的在乎一些。
徐妙錦這邊實際上也是這樣,或許是有朱允熥身份的原因。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兩口最初只是政治聯姻,而現在有了的不只是親情,同樣也有愛情。
而常藍氏、安慶公主等人,對朱允熥自然也不用說了。身份確實是很重要的因素,但是也不能全都認為只是因為身份而已。
畢竟很多的時候,血緣關係是不能不在意的,這些也就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聊完天就準備休息吧,早睡早起對於朱允熥來說還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畢竟幾乎每天都要早起,也就是偶爾白天的時候打個盹、午睡一個小時左右。
累肯定是有一些累,不過朱允熥也覺得現在年輕撐得住,但是這不該是成為一個常態。
以後說不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事情要處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來定奪,多少也是會有些撐不住,這對於他來說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所以說該放權的時候肯定還是需要放權,高度集權有一定的好處,這一點沒什麼可否認的。但是弊端也是真實存在的,得想辦法保持一個平衡才好。
這些也都是朱允熥該做的事情,就算是現在不會立刻做,遲早也是需要考慮清楚。
強大的生物鐘以及有張福生小聲的提醒,朱允熥就乾淨利落的起床了,賴床沒有意義,他現在也沒有賴床的條件。
上朝,這一次上朝的意義不一樣,大事自然也就是朱允熥的登基大典相關事宜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