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荒野逆旅遇故人
這陰柔男子眉眼細狹,身著紅黑色布衣,襯得他的臉色有些發白,此刻又是夜間,若是尋常人這樣突然看見他,必然要被嚇得一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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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常命不是普通人,於是,他便只是禮貌性地微笑著,拱手回道,
「在下常命,一介教書先生,路過此地,想借宿一晚,明早便走。」
那陰柔男子聽了常命的話,沉默著盯著常命看了許久,才幽幽地道,
「今日已經入夜,這裡不接待新的客人了。」
他說到這裡,語氣頓了一頓,而後低沉了笑了兩聲,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我看你一個柔弱書生,想必也無處可去,若是你不怕犯了我這客棧的忌諱,便是住下也無妨。」
「哦?」
常命聽聞這陰柔男子的話,先是一愣,隨後也不問那忌諱是什麼,只是笑道,
「無妨無妨,常某乃是教授格物之理的先生,不怕犯忌諱,還請你為我安排一間住房。」
「呵呵」
陰柔男子又古怪地笑了笑,抬手推開了雞圈的籬笆門,走了出來。
他也不關那雞圈的門,便伸手朝著客棧的大廳虛請,看著常某說道,
「先生請。」
「好。」
常命隨著這陰柔男子走向大廳,回頭看去,卻見那開著門的雞圈中,幾隻雞都乖乖地坐在雞圈中,也不借著籬笆門打開的機會出來走走。
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麼奇怪的,常命再回頭之時,便已經跟著那陰柔男子走到了客棧大廳的門口。
那陰柔男子走在前面,伸手便輕輕推開了客棧大廳的木門。
虛掩著的木門被推開,裡面的交談聲便傳了出來,
「誒,吳兄,你家本在東州,離京城比南州近多了,你父親卻讓你這幾年來南州讀書,莫不是偏袒你家中的弟弟?想要疏遠你?」
「額...張兄有所不知,四年前,我家小弟便因邪祟之事死在了中州...若非此事,家父也不會因為害怕邪祟前來索命,從而將我趕來南州靜心讀書,」
常命的視線看去,便看見了那兩個說話之人。
說話的兩個人都是書生打扮,年紀三十出頭,身旁的地上放著書箱,應該都是去去京城趕考的。
『除夕已過,大乾朝的春闈時間就在正月末,這兩個書生為何如今還未趕到京城?莫不是出發得晚了?』
常命心中略微思索著,已經跟在那陰柔男子的身後走進了這大廳之中。
「先生請,你隨意坐下便是,我為你去找些吃食來。」
陰柔男子一邊朝常命說著,一邊回身關上門,阻擋住屋外冷冽的寒風,
隨後,他也不管常命回不回話,自顧自地走向了大廳角落處的小門。
男子的背影消失在那小門之後,常命正要隨意找個座位坐下,卻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
「誒,你是常...常命嗎?」
「嗯?」
常命轉頭看去,那叫出自己名字的人居然就是那邊的其中一個書生。
『叫出我名字這人有些眼熟,他們又是從南州前來,莫不是我以前在南州認識的人?』
想到這裡,常命便仔細瞧了瞧那兩人的臉。
剛剛叫出自己名字那人長得確實有些眼熟,可常命思索了一瞬,卻沒找到對應的記憶,反而是另外那人...
另外這人長得有些像是...
『吳少爺?他長得與四年前黃鸝那位娃娃親的吳少爺有八分相似,只不過是年齡大了些。』
不等常命多看幾眼,剛剛出聲叫他的那人便又開口了,
「真是你啊常命,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張揚啊,我以前跟你一同在南州城裡面的楠竹私塾念書來著。」
「你過來跟我們一起坐吧,這客棧也沒什麼人,怪冷清的。」
聽到這話,常命腦海中忽地閃出一段回憶。
在這段回憶中,確實有一個叫做張揚的同齡少年,與自己一同念書,只不過...
只不過由於性格相差太大,當時的兩人在私塾中不太對付,張揚經常跟其他同門一起排擠自己。
「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好久不見。」
常命微微拱手,也不客氣,上前幾步便在張揚二人對面坐下了。
「哈哈,荒野逆旅遇故人,真乃緣分。」
張揚笑著,也朝著常命拱了拱手,而後朝著常命介紹道,
「我身旁這位是吳輝,是跟我一同在南州讀書備考之人。」
說完這話,他便話鋒一轉,語氣有些揶揄地問道,
「常命,我聽聞,你前些年大病了一場,隨後便忽然跟著了魔似的,到處尋找什麼仙緣,此事可是謠傳?」
他一邊說著,眼中露出了倨傲之意。
常命還未回答,便聽張揚繼續說道,
「求那渺無痕跡的仙緣有何用處?我聽聞你將家中銀財全數花光,也沒有結果,最後只能孤身離開南州...你若是真的尋到了仙,今日我二人也無緣再見面了吧。」
聽到張揚的話,常命也不生氣,只因眼前的張揚與自己記憶中那人還是一模一樣——居高自傲,盛氣凌人。
「你說得沒錯,我如今也不再尋仙緣了,只在中州一小縣城之中做一個教書先生。」
常命一邊說著,一邊微笑著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茶。
他端著碗抿了一口茶,去除了口中的略微乾澀之感,便聽那張揚又道,
「哈哈,常命,你居然還做起教書先生來了?何不與我一樣去考個功名?」
張揚一邊說著,眼中露出一絲憐憫的意味,隨即又道,
「你看我如今年歲僅僅三十一,便已經在秋闈之中名列榜單之上,來日若是考取功名,你也可到我手下做一幕僚啊。」
聽到張揚的話,常命是聽明白了,這張揚還跟少年時期一樣,習慣性地想拿自己找樂子呢。
於是,常命也不答話,只是微笑喝茶。
見到常命不答話,張揚也有些無趣,不再跟常命搭話,而是繼續跟一旁的吳輝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
奇怪的是,那吳輝雖然在跟張揚說著話,可眼神卻時不時地瞟向這邊的常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多時,吃過了那陰柔男子端上來的菜梗和窩窩頭,常命、張揚和那吳輝便各自上了樓,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客房之中。
昏暗的客房之中,常命並沒有點燃燈燭,而是靜靜地坐在黑暗的床榻上,心中思索著事情。
『剛剛聽張揚和吳輝二人的聊天,他們好像也聽說過那碧色蛇妖的傳聞,而且傳聞中似乎還有一個修行中人的身影,只不過...』
『只不過聽張揚二人所說,有些傳聞中描述那蛇妖為妖邪、那修行者為仙人,有的傳聞中卻又說那蛇妖無害、那修行者才是吃人的邪道,這其中的矛盾之處,實在是讓人有些費解...』
窗外的風雪依舊,有些鬆動的客房窗戶時不時發出嘎吱的晃動聲,時間逐漸來到了深夜。
夜色靜謐,常命閉著眼睛端坐在床榻之上,正在休息。
忽地,他的耳朵微微一動,一絲奇怪的聲音借著窗外的風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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