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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句話,讓左若童為我破了百年門規

  第2章 三句話,讓左若童為我破了百年門規

  賀松齡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他經歷了一個孩子短暫的一生。

  賀家,山東的一個普通富農之家,喜得貴子,擺酒宴宴請全村,全家都覺得賀家有後,有了希望。

  然而時局混亂,外敵、清廷、山匪、賊寇,連年大亂,層出不窮,民不聊生。為了賀家的獨子延續,賀家終於決定南下東南,去那沿海富庶之地討生活。務農也好,經商也罷,終歸過兩天太平日子。

  可這世道,哪裡有太平?

  終於賀家一家人,跟其他一些遷徙的人群一起,在福建這處山路上,碰到了清廷殺良冒功的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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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親人、同行的叔叔伯伯,阿姨嬸子,一個個倒在了屠刀底下。

  幸虧自家比較富裕,襯了一架馬車,母親將自己塞進襁褓,藏在鋪車廂的稻草下面。直到被清兵一槍刺死,也不敢往自己的方向看一眼。可她最終卻還是倒在了自己的身體上。

  官兵去追捕那些逃跑的人了,自己因為母親屍體落下的震動而驚醒,一邊哭一邊爬了出來。兩歲的孩子剛學會走路說話,根本不懂那些大人為什麼趴著睡覺,也不懂那些紅色粘稠液體是什麼。

  他只知道父親不理自己,母親也不理自己,一股莫大的恐懼縈繞在心頭,在這血腥之中,神魂離散,一命嗚呼。

  就在此時,自己的靈魂就像那根冰錐一樣從天而降,裹挾著原本那孩子的靈魂碎片,又鑽入了他的身體。

  賀松齡感到眼前一片無盡的黑暗,仿佛怎麼也脫不出這片虛無。直到驀地里,一股白氣卓然而起,緩緩組成一個人形。

  對了,左若童!

  一念及此,一股劇痛入腦。

  「呃……」

  稚嫩的痛呼之聲,在房屋中響起。

  「醒了?」

  少年清越的聲音響起。賀松齡用力睜開眼睛,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只見他躺在床榻之上,對面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

  這少年頭頂灰褐色頭髮,但自玉枕穴往下一圈,卻都剃的精光,只留靑虛虛的頭髮茬兒。

  「我叫水雲,三一門弟子。真不知該說你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剛好碰上我師父從沿海辦完事回山,救了你一命。」

  「多謝水雲大哥。」賀松齡虛弱地說道:「蒙得左真人相救,自然是我的福氣。水雲大哥可否替我傳個話,我想求見左真人。」

  「行啊,不過師父有沒有空見你,我可說不準。」三一門人,一向和和氣氣,與人為善。就算這小孩一張嘴就吆喝要見三一門長,水雲也沒什麼不虞之色,反而一口答應。

  「伱先在這下院歇息吧,我上山給你傳話。」

  水雲說罷,起身離開。

  賀松齡掙扎著起身,踱步看著這大名鼎鼎的三一門下院。有不少人正在勞作,挑著水桶,往巨大的水缸中灌水;有的是拿著柴刀在劈柴,然後綑紮成一捆。

  每個人眼中,都充滿了對入門的嚮往,和不知能否入門的緊張。

  賀松齡閒人一個,身無重擔,反而與這些下院的預備弟子產生了鮮明的差別。飯來了就吃,有人逗他,就跟那人玩,累了就睡覺。

  三五天過去,賀松齡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健康,但神魂之中,卻總有一股不和諧之感,大約是原本那孩子的殘魂沒能融合好。

  直到這天,左若童身邊跟著一位長髮及腰、面色溫和的少年,一起到來。左若童也是真沒架子,賀松齡說想見,他就這麼走來了下院。

  門長來了,下院的負責人自然慌忙將二人請進大堂奉茶。

  呷了口茶,少年開口問道:「師父,您是來準備收下那孩子麼?」

  左若童搖了搖頭,「不收。他年紀幼小,全家滅門,我打算安排一下到咱們哪家恩主家先過渡,長大了送到個適合的門派去。」

  「為什麼?」那少年明顯愣了一下,「他資質不成?兩歲就能看出資質麼?」

  「資質不成?」左若童笑了,盯著身旁的少年看:「澄真,他資質百倍於你,甚至百倍於我。」

  左若童抬頭望天,幽幽說道:「兩歲的孩子,能清晰地看到我的炁,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若他早生幾十年,第一個拜入我門下,做了『澄真』,恐怕你們這些後面的弟子,我一個都不會想收。」


  「這麼誇張?」叫「澄真」的少年明顯愣了一下,「那為何不收他,按您的說法,這孩子的資質,可堪那『三重』之境啊!」

  「嘿,三重麼?那也未必。」左若童搖搖頭,「他資質雖高,心卻不誠。他能一口叫破我的名字,甚至知道我的身份。根據水雲從下院傳來的消息,有人問他如何得知,他卻說東南地面上,我的名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您的大名確實是……」澄真正想說什麼,忽然停住,「對啊,這孩子的身世咱們已經調查過,祖祖輩輩的普通農民,家中勉強算富庶,適逢亂世,避戰亂來到東南,他哪可能知道您的名字?」

  左若童的大名,只在異人圈內響亮,在普通人耳中,不過是福建本地道觀的一個著名神棍,能忽悠不少大戶的香火錢。賀松齡世代普通人家,又是農民,又是北方人,一個兩歲小兒,哪會知道左若童這三個字?

  這道理賀松齡知道麼?他當然知道。但他沒轍,就算再「誠」,也總不可能誠到跟左若童說我是穿越來的,日後你們三一門,自你之下,門破人亡吧?

  左若童脾氣就算再好,也只會當他是被嚇瘋了的小孩,給自己扔到山下濟世堂去。

  「是啊,三重之路何其渺茫,三百年來咱們三一門,難道沒出過驚世天才?可終歸這三重是怎麼回事,誰也沒說清楚。」左若童感嘆道:「可見這天賦雖重要,煉心卻更是……這孩子,嘿。」

  澄真抬頭一看,賀松齡正在門口,看見他們二人,立馬跪下「邦邦」磕頭,口中叫道:「賀松齡多謝左門長大恩大德,給左門長磕頭啦!」

  澄真上前拉起賀松齡,「這孩子,地上多涼,快先起來。」

  「誒。」賀松齡綻開一個笑容,打蛇隨棍上:「謝謝師兄!」

  「誒,我可不是你師兄。」澄真趕緊退後兩步,撒開了賀松齡的手。

  「賀松齡。」坐在左首太師椅上的左若童開口了。他這一開口,仿佛山嶽傾倒一般的氣勢撲面而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在這等氣勢之下,無論任何人,隱藏多深的本性,都非暴露出來不可,這是人之本能。

  賀松齡也不例外。

  只是他的反應跟左若童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左若童本以為他會露出驚慌失措、憤怒、疑惑等等面目,哪想到「噗通」一聲,賀松齡躺在地上就開始裝屍體。

  其實這就是賀松齡的本性。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他本質就是個擺子,一言不合就是擺爛。用氣勢鎮我?鎮我就睡覺。

  左若童還以為賀松齡裝不了多久,哪知道賀松齡竟然在地上一躺就是半個小時,非但毫不作假,呼吸還倍兒均勻,睡眠比左若童可好得多。

  「噗嗤。」

  澄真實在沒忍住,樂出聲來。澄真這一樂,左若童臉都黑了,氣的差點從逆生三重的狀態中退出來。

  此時他也才四十出頭,剛決定一直不解二重的狀態不久。逆生狀態維持久了,難免心煩意亂,被這場面一刺激,還真差不點沒忍住破了功。

  「笑什麼!」左若童沒好氣地打出一道炁團,正中賀松齡穴道,將他叫醒,「賀松齡,那些殺你父母親族的清軍,此刻就綁在門外,怎麼處理,你自己決斷吧!」

  剛醒來的賀松齡還沒來得及反應,聞聽此言,小臉上帶上了一抹殺氣。

  要是過去的賀松齡,絕不會有什麼行動,抓都抓住了,怎麼處理,全憑左若童做主唄。

  可自從經歷了那賀家孩子的一生,他就總覺得,自己占了人家的身體,總該為這孩子做點什麼,起碼把這殺父之仇報了。

  更何況一聽左若童這話,他的神魂之中,不受控制地湧起一股自己都不知道哪裡來的憤怒,沖的他自己的神魂都如同風中燭火,搖曳不定。

  「師兄,借把刀。」賀松齡走到砍柴的下院預備弟子面前,伸出手來。那弟子猶豫地看了一眼房內,左若童輕輕點頭,他這才將手中已經不太鋒利的柴刀遞給了賀松齡。

  賀松齡走到門外,看到那一隊二十來人,果然整整齊齊地被綁在木樁子上,半點都動彈不得。他們身上似乎也被下了手段,說不出話來,但看向賀松齡的目光,充斥著震驚和恐慌。

  左若童和澄真在屋裡這一坐,從旭日初升,一直就坐到了日薄西山。

  夕陽下,一個渾身是血,站都站不穩的幼小身影,拖著一柄跟他身體差不多長的柴刀,艱難地挪了過來。挪到一半,終於支撐不住,仰面倒下。


  「嘿嘿,兄弟,占你身軀,報你仇怨,咱們兩清。」賀松齡喘著粗氣自語道。

  兩歲幼童,手持鈍刀,宰殺二十餘成年人,就算他們半點都動彈不得,又談何容易?賀松齡那成年的靈魂,也從未經歷過殺人吶。

  但他不管不顧,就一刀刀地向著這些清兵的咽喉、眼睛、心臟等要害捅去。期間吐了無數回,體力不支昏迷了無數回,賀松齡只有一個反應:起來繼續。

  直到日落黃昏,方才將這些清兵一一殺光。

  饒恕?不可能饒恕。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他不管這種睚眥必報的行為會讓左若童怎麼看,這仇他是非報不可。若真是滅門之仇都能不報,那這逆生三重不修也罷。

  反正殺完這些清兵,他神魂內是舒服多了,那些殘魂碎片,從憤怒的火焰,變為了柔順的羽毛,服帖地融入了他自己的神魂之中。

  賀松齡只覺雖然體力上透支,可精神反而更加旺盛了許多。

  「唉,孩子,我不是不讓你報這仇。」左若童與澄真走到賀松齡面前,揮手用炁驅散了他身上的血氣和疲憊。

  「父母之仇,焉能不報?但他們此時已被我綁了在此,你完全可以求助我們這些大人,幫你殺了他們。哪怕你心狠一點,要他們被綁在這裡活活凍餓而死,看在你資質的份兒上,我也認。」

  賀松齡倔強的表情和眼神,讓左若童明白他的想法,他解釋道:「但本門逆生三重兇險無比,稍有不慎就是性命之憂,哪怕如我之修行,前幾年也是險些喪命,現在已然解不開這逆生。你性情如火,逢難不退,寧可自身毀傷,我實在怕你將來遭遇修行難處,殘疾終生啊。」

  左若童言盡於此,轉身吩咐澄真道:「澄真,你接下來兩年留在下院罷,親自為他開蒙。兩年後,我將他送走。他這資質,拜哪都是一方高人,我看那龍虎……」

  「左門長,聽聞您喜歡給人三次機會,您能給我個機會麼,我不要三次機會,我說三句話就成!」

  左若童話沒說完,就被賀松齡打斷。左若童的意思很明顯,不會收下自己,以他的修行,一旦下定決心,苦求根本無用。緊急關頭,賀松齡只能大喊道。

  「你連這都知道了?」左若童果真是真人,下定決心,哪怕賀松齡表現地如此特異,他都沒回頭,只是停下腳步,背對著賀松齡道:「行,我讓你說三句話。」

  「多謝左門長!」

  「這算第一句。」左若童仍然沒回頭,淡淡地說道。

  賀松齡額頭上冷汗流了下來。他咬著牙說道:「球頂一輩子也沒用,球就是球,它長不成你第二顆頭顱,但我可以。」

  「你說什麼?」左若童猛地轉過身來,目光大震。

  賀松齡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我說完了。」

  說罷他渾身一松,癱軟在地上。

  與左若童的這三句對話,簡直比他以兩歲幼童之軀殺了二十餘人精神消耗還大。

  「澄真。」左若童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道。

  「是,師父,我這就把這孩子帶走。」澄真趕忙開口安撫老恩師的情緒。

  「不,你把他帶到山上去,明天我開門收徒。」

  「啊?」澄真好像見了鬼一樣,「師父,本門入門前須得在下院歷練,這是幾百年的規矩,就連您……」

  「沒事,我是門長,這規矩我破一回。」左若童在背後搖著手,須臾之間,已經走出老遠,身影在山路上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澄真師兄,這下這聲師兄我可叫得了吧?」

  賭贏了。

  賀松齡看著滿臉震驚的澄真,躺在地上得意洋洋。

  這叫什麼啊?三句話,讓中年男人為我破了百年門規。

  哈哈哈!

  稚嫩的笑聲,迴蕩在夕陽之下,久久不散。

  三一門的地址在哪原著漫畫沒提,但按照逆生三重的修行理念來看,應當是作者米二老師取自現實中的「三一教」,此教由明朝嘉靖年間林兆恩所首創,被後世尊為「三一教主」。其修煉主張修性命而棄符籙,根本法門《九序心法》到了八序就「超出天地,以身太虛」,九序的「虛空粉碎,以證極則」,使「性命」重新混合為一而復歸無形無象之太虛中,與太虛共存亡,與逆生三重所追求終點一致,故此本書沿用現實三一教部分設定。此門多流傳於東南沿海福建、寶島省等地,因此本書設定三一門地址所在為福建某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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