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原來他在這兒!

  可詭異的是,老爺子不悲不喜,這種態度,不由得有些令他有些心悸不安起來。

  他揣摩不透坐在皇位上的朱元璋,到底是什麼意思。

  其餘幾個夫子也有些愣住了,默然站在原地,此時也不知要不要附和。

  張叔同深吸一口氣:「臣請皇上,派三法司抓捕解縉,明正典型!」

  

  朱元璋嘆口氣,看著張叔同,語重心長的道:「交趾治不易,咱才打下交趾,亂世當用重典,解縉此做法,興許是迫不得已。」

  張叔同高喝道:「一群蠻夷,又有何難以治理之說?竊以為,解縉此舉,分明就是在傾軋同僚!」

  朱元璋哦了一聲,道:「既然你這麼有本事,那就去一趟交趾吧,洪學彬死了,卿去頂上,你要治理的好,咱斬了解縉,你治理不好,就別回來了。」

  「咱相信你是個有本事的人,即日起收拾收拾,早點出發。」

  朱元璋已經言語平淡。

  只是這話一出,張叔同臉都綠了。

  他忙是道:「啟奏皇上,臣……臣並非這個意思。」

  朱元璋看著他,蹙眉道:「你剛才不是說,交趾不難治理嗎?」

  啊這……

  張叔同朝左右看看,他赫然發現,這群同僚紛紛垂著頭,竟是一言不敢發。

  朱元璋瞥著他們:「你們還有什麼事要奏?」

  眾人急急道:「臣無話要奏上。」

  朱元璋點頭,看著張叔同:「愛卿下去吧,明日即刻起程,治理交趾刻不容緩。」

  張叔同嘴巴囁嚅著,可此時卻發現什麼話都說不了。

  身旁幾人的臉色更是古怪。

  因為他們想到一件可怕的事!

  似乎來之前……有人提醒過他們啊!

  有人提醒過他們不要胡亂上奏,恐會引火上身啊!

  那時候這群高傲的學士們包括張叔同根本不以為意,甚至還怒斥了那小子。

  現在……

  眾人心頭一顫,微微瞥著張叔同,赫然發現,張叔同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件事,也在驚愕的和他們對視。

  於是這些人的臉色,漸漸開始變的同情和慶幸起來。

  幸好……幸好他們剛才沒開口啊!

  這被調去交趾了,那,那不就等於去送死嗎!

  大家都是翰林清貴,沒事泡著茶,享受著美好的一天,何樂不為?


  交趾那是人待的地方嗎?

  誰想去?去了還能回得來?退一萬步說,誰想去受這份苦啊!

  謹身殿的氛圍有些沉默。

  朱元璋已經揮手讓張叔同等人離去。

  出了謹身殿,這群翰林院清貴依舊沉浸在震驚之中。

  相對於張叔同被調交趾,他們更詫異的事朱懷那善意的提醒。

  那時候他們將朱雄英的話當成驢肝肺,現在想起來,無不一陣後怕。

  最惱怒和懺悔的應當是張叔同。

  他沒想到,自己仗義執言,非但沒傾軋到解縉,反倒讓自己栽了跟頭。

  是的,他是清流,是翰林清貴,但並不代表他願意去交趾那一毛不拔之地。

  周圍幾個翰林清貴們沉默的看了一眼張叔同,想了想,抱拳道:「恭喜張大人,榮升左參議。」

  說話間,眾人做鳥獸散,誰也不敢繼續在這裡尋找晦氣。

  張叔同有些窒息,面頰抽了抽,笑容有些難看,「呵呵,是麼?要麼本官和皇上建議,讓爾等陪我去交趾?」

  幾人面色紛紛一遍,拱手道:「呵呵,張大人說笑了,那什麼,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同去。」

  「加老夫。」

  「還有我。」

  「……」

  ……

  軍棋是一件很容易著迷的事。

  抵進掌燈時分,方孝孺才準備從劉三吾家告退。

  只是很快,劉府的管事焦急走來。

  「老爺,張叔同張夫子……被皇上調去交趾了。」

  劉三吾到沒過多詫異。

  只不過方孝孺卻猛地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急忙問道:「解縉如何?」

  管事平淡的回道:「沒聽說解老爺有什麼事。」

  方孝孺臉色一變,沉著臉,一言不發。

  當時方孝孺也沒將朱雄英,隨口的一句話放在心上。

  此時竟如遭雷擊。

  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他誤以為朱雄英只是隨口一說,畢竟當時朱雄英說的就是那麼隨意。

  給誰聽了,都覺得朱雄英是不負責任的提醒。

  當時自己也打算去隨著張叔同去皇宮仗義執言,索性劉三吾阻止了自己,也索性自己沒隨他們一起去胡鬧!


  想及此,他一陣後怕。

  劉三吾揮手讓管事離去,眨眼看著方孝孺。

  方孝孺滿腔的話憋在心裡,此時院內只有他和劉三吾,他便迫不及待的拉著劉三吾的衣袖。

  「劉兄!你好好和本官說說!」

  「為什麼啊!為什麼朱雄英那麼隨意的一句話,會一語成讖?」

  劉三吾捋須,笑容滿面的問方孝孺:「方夫子不是一直疑惑那時我為什麼阻止你說話?」

  方孝孺呆怔了一下,點頭道:「對!這也很古怪,你說要等結果出來再和老夫說,現在……究竟怎麼回事啊?」

  劉三吾面色變的有些鄭重,道:「方夫子,老夫將你視為知己,有些話老夫告訴你了,還希望你爛在肚子裡。」

  方孝孺回以肅穆:「老夫以名譽發誓,絕不亂說!」

  讀書人的名譽,是他們一輩子守護的東西,這比他們的命還要重要。

  劉三吾點頭,沉默一下,然後道:「當時你是不是打算問問朱雄英的爺爺,是殿閣哪位學士?」

  方孝孺道:「對!不過劉兄你阻止了,何以為?」

  劉三吾語不驚人死不休:「因為他爺爺不是殿閣學士,因為他爺爺是咱當朝皇帝!」

  嘶!

  方孝孺身子忍不住一顫,死死盯著劉三吾,想從劉三吾臉上找出一絲絲說笑的痕跡。

  可惜,沒有!

  朱公子是皇長孫?

  最近消失許久的皇長孫,就在自己眼前不成?

  這怎麼可能!

  可……

  劉三吾說的那麼鄭重,一點不似說笑!

  方孝孺大驚失色:「這……」「這怎麼可能?!」

  他突然瞪大眼睛,驚呼道:「那,那朱公子又是誰?」

  劉三吾淡淡的道:「皇明嫡長孫,太子長子,朱諱雄煥!」

  此言一出,方孝孺一屁股癱軟在太師椅上。

  他大口喘著氣,眼睛瞪的滾圓,不可思議道:「怎麼可能!皇長孫……,他他他,他為何隱藏在我等身旁!?」

  劉三吾搖頭:「這我不知道,皇家之事,豈是我等所能議論。」

  「但眼下,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皇長孫殿下,便是朱公子!」

  呼呼呼!

  方孝孺大口喘著氣,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眼睛瞪的比雞蛋還要大,一直在倒吸涼氣,心煩意亂,久久鎮定不下來!


  「那,那為什麼朱公子下午的話又一語成讖?」

  劉三吾道:「老夫揣摩著,解大紳極有可能是皇孫的嫡脈,而真正治理交趾的人,並不是解大紳,甚至下令殺洪學彬都極有可能……是皇長孫!」

  方孝孺隨手去抓著一旁桌子上的茶盞,卻發現手在微微顫抖,茶盞有些握不住。

  「難……難怪。」

  「難怪他說的話會一語成讖。」

  方孝孺猛地起身,抱拳,給劉三吾行禮:「謝謝劉兄……吾,感激不盡!」

  劉三吾擺手:「方兄不必謝我,方兄和旁人不同,是真幫著皇孫的,這是情,皇孫應當都記在心裡的。」

  「你我二人,指不定會在將來……名揚四海,成就佳話!」

  輔佐皇孫,從龍之功,皇孫之師……

  方孝孺有些顫慄,道:「吾,明白!」

  劉三吾嗯道:「至於皇爺什麼時候會真正將皇孫暴漏於人前,老夫斷言,應當就在交趾,這是考驗皇孫的最後一道關口,那裡相當於一個嶄新的國家,能治理成什麼樣子,才真正體現出皇孫治國能力,如果可以,老爺子才能足夠放心。」

  「方兄,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方孝孺目光晦暗不明,肅穆道:「明白!」

  ……

  另一邊。

  一匹驛站快馬,在湯和府邸停下。

  吳千戶邁著虎步進入院落,抱拳道:「卑職見過老國公。」

  他抬頭,看到坐在湯和旁邊的朱雄英,陡然愣了愣:「見過朱公子。」

  湯和沖朱雄英笑道:「不容易啊,人終於來了。」

  朱雄英有些欣喜,道:「是他?」

  湯和道:「是啊,是他,你家老爺子給你的大禮,還滿意嗎?」

  朱雄英喜道:「太滿意了!」

  聽著兩人打啞謎,吳楨有些迷茫。

  朱雄英急忙對吳楨道:「吳千戶不要客氣了。」

  「我已經建議朝廷,讓吳千戶調去交趾,升任南海交趾海事指揮僉事,不知吳千戶怎麼想?」

  吳楨愣了愣,他不知道眼前這朱公子究竟有什麼能量。

  但他總覺得朱雄英,有種莫名的威壓和氣魄,而且吳楨也從不敢將朱雄英的話當成開玩笑。

  因為他相信,朱公子言出法行!

  他雖是武夫,但也不是莽夫,想在南疆交趾近海建海軍,無外乎就是消滅三佛齊和呂松等島嶼的海盜集團。


  若是好打,他自然會建議,因為這可讓自己樹立軍功威望。

  可他也不能拍著胸脯說,自己能滅掉海盜集團。

  若是不行,他就要早點出言勸誡,不能讓朱公子在這事上丟臉。

  權衡一番,吳楨道:「朱公子如果想滅掉呂宋和三佛齊等海盜集團,看著簡單,但去並非是件容易之事。」

  「如今沿海,都是防範為主。海盜倭寇來無影去無蹤,想要永除後患,非大軍不可。但打造戰船非一朝一夕之功,訓練水軍更是年久日長,況且無論是造船還是發兵,都需要錢。」

  朱雄英有些欣賞的看著他。

  說實話,他就需要這樣務實的人,而不是上來就拍胸脯子對自己說『沒問題』。

  那是扯淡!

  沒有一個人敢說,現在大明的海軍力量強大到可以遠海殺寇。

  朱雄英笑著道:「無妨,我並不是要讓你立刻就去消滅海盜和倭寇。」

  「我讓你去南疆沿海,是讓你訓練一支海上力量。」

  「至於錢財,這不是你需要考慮的事。」

  「而且交趾的發展,也非一朝一夕,但卻不可不未雨綢繆提前規劃。」

  「以建為主,以訓為主,毋需狂妄自大,穩紮穩打是現在南疆的基本發展策略。」

  「解大紳在交趾任左參政,一切事,你可與他商議。」

  「我只是問問你,可否願意遠去南疆,保家衛國,為我大明在南疆扎一條脊樑,告訴南海外諸國,有你吳楨在,大明寸土不失?!」

  吳楨愣住了!

  這是他畢生志向!

  在東海,強大的大明武將太多,他根本沒有任何出頭的機會!

  南疆,不就是他施展抱負之地?

  他呆呆的看著朱雄英,抱拳,朗聲道:「縱萬難,吾往矣!」

  「好!」朱雄英大喜。

  湯和笑了笑。

  有些事,還要他中間斡旋,他對吳楨道:「這兩日你就在咱這住下。等著那邊的消息,想來就這兩天的事。」

  吳楨抱拳:「是!」

  入夜之後。

  天空中繁星點點,月亮也開始朝下弦畫去,微弱的星光照耀入夜後寂靜的應天城。

  朱雄英的書房燈火還亮著。

  解縉的卷宗已經遞到了他的書桌。

  交趾的總財政:一十三萬兩。


  這是拋開一切固定資產和國家債權、債務之後的淨額。

  朱雄英大跌眼鏡。

  想過交趾缺錢,沒想過這麼缺!

  總人口:二百三十萬又八千餘人,其中人口老齡化占比個點,新生嬰兒占比個點。男女比例占比7:1。

  人口不算多,老齡化和出生率也低,意味著交趾有強大的青壯,支撐著這裡發展建設。

  其實能理解,因為醫療的落後,那邊的人根本支撐不到歲數過五十,幾乎一場小病就能帶走一個人口。

  出生率低,反映出婦產的醫療條件更令人髮指。

  總國土面積:三十三萬平方公里,荒地占比六個點,國土地處沿海,山地少,卻能讓荒地占比如此之高,這表明農業普及率太低。

  解縉送來的每一個數據情況,都能宏觀的反應交趾當下的情況,也是讓朱懷對千里之外的交趾做出決策的至關因素。

  所有的一切,不僅對解縉是個考驗,對朱雄英更是一個碩大的考驗!(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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