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60 歐洲行 與 三個問題 與 廚子
「淺間君的酒量真不錯呢~」
「只喝了5杯酒而已。」
60毫升的小酒杯,半斤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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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間看著不喝啤酒,不喝威士忌,卻喝了至少一整瓶奧地利琴酒,並毫無醉態的神宮寺,心念這也是一位當代女酒豪。
「淺間君,在好奇我為什麼沒有醉麼?」
「因為你不想醉。」
淺間隨便應付著問題。
神宮寺笑著點點頭,指了指桌邊的兩條白巾。
「看來被你發現了呢。原來一直有注意我麼?」
淺間這才明白,這傢伙之所以不喝其他酒,只喝白酒,是因為她可以在喝酒擦嘴時,把含在口中的酒吐到白色毛巾上。如果是喝其他酒,一吐就露餡了。
「你想太多了。」
這位把樂子人長臉上,謎語人長嘴上,人造人長身上的神宮寺家名義繼承人,實在無法讓淺間提起打交道的興趣。
「淺間君對待粉絲的態度很傷人呢。」
神宮寺璃未,作為學校非正式組織[帝垂黨]的顧問,名義上也是淺間的粉絲。值得一提的是,她已經在東洋英和學院的占卜社、占星社、塔羅社、星之守護者結社等7個社團的掛名顧問了。
淺間覺得文化系社團功能屬性重複的實在太多了。為什麼運動系社團,比如足球部,就沒有搞什麼室內五人足球、桌式台克球、全護具大亂鬥足球、足式躲避球、足球電競這種細分社團,而是只有一個足球部呢?
「是嗎?我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有粉絲這種事。我現在打算步行回酒店,就不奉陪了,神宮寺前輩再見。」
淺間沒有回答,和工作人員確認了一下帳單,逕自走出帝國酒店。
小皮鞋急促敲擊街道地磚的聲音,還有略微提高音量的慵懶音調,從淺間的身後傳來——
「淺間君,不記得我們入住的是同一家酒店了麼?我們一起回去。」
神宮寺小跑幾步,跟上了淺間的節奏,在他身邊笑著繼續說道,
「為什麼要走回去,一起坐車不好麼?」
淺間和神宮寺保持著橫向2米的距離,兩人恰好走在狹窄人行道的兩端。
「很多事情需要用自己的腳步丈量,才會明白該是什麼尺度。」
明顯敷衍的回答,反而讓神宮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黑夜的蒼穹]這種東西,你也可以親自用腳步丈量嗎?」
淺間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神宮寺璃未那重讀的幾個字,是在指波德萊爾的詩——【我愛你,就像愛黑夜的蒼穹】。
果然,自己和不死川說的話,全被她聽進去了。
那麼,神宮寺的問題其實是——不死川對他的愛意,需要他親自丈量麼?
「黑夜總會被白天取代,我不會去刻意追求那些必將消逝的東西。」
「黑夜可不是那麼短暫的東西。」
神宮寺抬頭看向天空,維也納遠沒有巴黎繁華,但也難以在市中心看到群星。
「在宇宙的尺度里,黑夜遠比白天要漫長、永恆。我也喜歡黑夜,不管有星星,還是沒有星星。」
神宮寺如吟詠詩歌般的語調,藏著告白的可能性,但淺間連拒絕的欲望都欠奉。
他看向神宮寺,她的眼神,一如她本人那麼曖昧。
「你討厭不死川麼?」
「???」
「她曾自稱自己是黑夜的反義詞。」
淺間反客為主,談論著其他話題。
「是麼?挺形象的。」
神宮寺又笑道,
「但我願意與RISE她同行,並不僅僅是因為淺間君你的原故。要說為什麼.淺間君不好奇RISE和我今天做了什麼嗎?」
「沒興趣。」
神宮寺又接著之前的話題,自顧自地聊著,
「黑夜和白天會合成或明媚或沉靜的橙色。晨曦給人希望,斜陽讓人滿足。那些對立的元素,事實上是人為對立的。精通藝術的淺間君你,不正是在東洋英和,做這份調色工作麼?」
「你想多了,我對[和稀泥]沒有興趣。所以你其實是想問我,接下來,我準備在英和做什麼事情麼?」
「不必,我只是想在更近的距離,觀察一顆不被命運操弄的星星。」
明明兩人的距離沒有分毫拉進,但神宮寺的眼神仿佛劇烈壓縮了兩人之間的時空,讓淺間產生了被迫視的感覺。
「命運的引力何其沉重,任何超脫飛揚的理想都會砰然墜地。像這樣特別的星星(hoshi),我想要(hoshii).知道它超脫命運的秘密。」
又是一份類似告白的曖昧發言。
淺間搖搖頭,
「在一座屬於貝多芬的城市談命定論太晦氣了。他說過,【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它決不能使我完全屈服】。人不會是命運的奴隸,讓它在你死亡之前咽氣,才真正算尊重個人命運。」
「貝多芬真有說過這句話嗎?」
聽到淺間頓了頓,也不確定貝多芬到底說了這句話沒,上輩子的中文網絡,低劣的意林作者們創造了太多的謬誤。
「至少貝多芬有這樣的握力。」
他聳聳肩道。
神宮寺收斂住笑意,嘆道,
「陷入命運而痛苦的人,既沒有看準命運咽喉的眼力,也沒有扼住命運咽喉的力氣。有那個資格的人,不是真正享受命運的寵愛,就是如你這般,超脫於外。」
「華夏有句老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天道的運行規律,剛強而永恆,地球上的風,無時無刻不在吹動,而天上的星星,無時無刻不在向宇宙的盡頭旋轉運動;而一個合格的人,君子,也應向天道學習,在堅定的、充實自己的道路上,不息地演算,不息地奔跑,並像天道的光、雨、風一樣,帶給世界更多積極影響。
這是人類面對命運的最優解。其他盲目的、狂熱的、消極的、荒誕的、孤立的、虛無的應對方式,全是通往自我毀滅的答案。」
聽完淺間說完這夾雜著大量中文的一大串話,神宮寺並不意外。
她笑道,
「聽RISE說,你的中文很好,你知道,我最喜歡的一句華夏諺語是什麼嗎?」
我怎麼知道?
淺間輕瞟了一眼神宮寺,又將視線放在前方的道路上。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神宮寺自問自答道,
「一直追求增益、順遂或者勝利,並不一定是人生的最優解。
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操縱指引著我們,直至死亡這一至真結局。那些哲人們一直試圖解析這種力量,但人連自己都解析不了,有限的理性,找不到答案。接受每個瞬間最真誠的自己,並與命運交融,比那種刻意的追求,要輕鬆得多。」
所以,你對如何面對命運的答案,是[輕鬆]麼?
淺間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開始沉悶地向前走著。
「淺間君,我們的路線似乎偏了哦。」
貝多芬酒店離帝國酒店也就1公里多一點,按理來說,早就應該走到了。
淺間看了一下導航,說道,
「不好意思,你從這個路口一直往西,也就是右邊走,路過大概11個路口,一共走1公里不到,就到酒店了。」
「你不準備回酒店嗎?」
「不了。」
「你準備去哪?」
「隨便逛逛。」
「就這樣把一位淑女留在深夜無人的街道上,淺間君是故意這麼無情的嗎?」
「奧地利治安很好,另外,我們後面不是有你們家保鏢麼?」
神宮寺又笑了起來,
「我陪你走走。」
「不需要。」
「如果不想我跟著你,回答我三個問題。」
「你想跟就跟著吧,我準備去中央公墓,大概11公里。」
「那我坐車上跟著你,你走累了也可以坐我的車。」
神宮寺揮了揮手,一輛黑色的豐田開過來,兩人一車杵在蘇聯戰爭紀念碑廣場噴泉前。
「哪三個問題?」
聽到淺間的回答,神宮寺露出了勝利的笑容,她讓豐田車開到遠處,又看向淺間問道,
「你怎麼看待RISE,還有那些女孩對你的感情的?你不會說你看不出來她們都喜歡你吧?」
原以為她會問五攝家或者算命之類問題,淺間搖搖頭,答道,
「美好的感情,但時間會讓她們將[喜歡的人]變為[曾經喜歡的人]。」
「所以,在你眼中,時間是解藥?」
「不,時間只是麻藥。」
神宮寺嘆了一口氣,嘴角卻沒有褪去笑容,
「真是一個無情的男人啊。」
淺間義正言辭,不假思索地反駁道。
「錯,是有情有義,知道邊界的朋友。」
「如果真的是有情有義的朋友,你會放任縱容那些人說:[二見同學、間島同學,甚至是不死川同學,只是你的玩物]這種話麼?」
淺間搖頭,繼續說道,
「我們共同認識的朋友不會說這種話,而我們不認識的人在了解我們之前,說這種話只會顯出他們的卑劣,我們也不會在乎這些人的說法。
另外,你剛剛的問題,算第二個問題。」
神宮寺輕笑一聲,
「看來RISE說的沒錯,淺間君有時不僅無情,還十分小氣。
那我就把真正的第二個問題,自問自答地方式,說給你聽吧。
[你和RISE她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如果以朋友的關係來看,並不遲鈍的你,顯得過於卑劣了。
如果以欲望的關係來看,你和她們之間的關係和狀態,都是對她們的侮辱、物化。
如果以利益的關係來看,她們都是多餘的。
如果以社團的關係來看,她們也是多餘的,真正代表戀愛諮詢部的只有你一個人。
我很難想像,她們能夠在這麼多否定狀態的迭加下,還能用傾慕愛戀的目光注視你。
我能想像的唯一正常關係是——你是真真正正的五攝帝師,你在用老師的身份,帶著不成熟的她們獲取智慧、經歷青春。
正因為有這樣的地位差距,才能解釋你一直保持這個團體凝而不散,卻不越雷池一步的狀態,你在完成一個老師身份應該完成的責任。
淺間君,你說,我猜得對嗎?」
「.」
淺間沉默了,只能說英和腦補怪,還有高手。
但這個解釋,說對了一大半。
「我只能說,我是帶著任(學)務(習)來這所學校的,和任(學)務(習)無關的東西,我是不會碰的。」
神宮寺露出了一副我懂的表情。
「最後一個問題。作為五攝家的影子,藏於幕後的你,為什麼會突然大張旗鼓的推銷自己,上在五攝長袖善舞,下在英和廣收信眾?我不信是近衛千代挑戰了你的地位。你和她之間的手段差距,明眼人一看便知。」
「.」
看見淺間沉默,神宮寺不知哪裡抽出了四張塔羅牌,她看向了節制、正義、魔術師之後的第四張——【皇帝】。
「呵呵,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我聽說,最初五攝家的圈子裡有[淺間靜水,王佐之才]的傳言,可是現在已經沒人繼續說了。
對於你而言,之所以從幕後走向台前
是因為你若不站在眾人巔峰,不站在聲色之中,不披著皇帝的衣袍,不戴著王者的桂冠,便不能向世人證明你已超凡絕倫、澹泊絕塵了麼?」
仿佛找到答案的神宮寺,臉上露出了略顯狂氣的笑容。
「.神宮寺前輩,你給人貼標籤的方式還挺復古的。三個問題既然已經都有答案,看樣子你可以回去睡覺了。」
正如淺間不知道怎麼和近衛千代聊天一樣,對於抽象如神宮寺璃未這樣的存在,他此刻也沒有繼續與之交談的興致。
或許,中央公墓裏海蒂·拉瑪墓碑上的墓志銘,比現在說的所有話都更有趣。
和身材臉蛋都無可挑剔的神宮寺璃未聊了近一個小時,一點矛盾值都沒漲的淺間,轉身跑入維也納的深沉夜色里。
6點不到,大太陽就升上來的維也納,挺適合晨跑的。
但願意起來的陪跑的,只有波奇、不死川兩人。
酒喝雜了,處於宿醉的人還需要人照顧。
第二個醉倒的間島照顧著二見,酒量一般的四宮照顧著比她能喝2倍的緒方。
鳳凰院和藤原則是根本沒起來。
在群里確認消息,第三個抵達酒店大堂門口的不死川,像完全不記得昨天的事情一樣,大方地和淺間、波奇兩人打著招呼。
「波奇姐起得很早哦~」
「嘿嘿,垂死病中驚坐起,閻王誇我好身體~」
「哈哈哈,這是哪裡來的怪話?」
「阿水小時候的筆記本里的話哦~」
淺間覺得,自己的老家需要上保險箱了。
跑出酒店,三人向城市公園跑去。
維也納清晨的空氣非常不錯,受大陸性氣候影響,晝夜溫差較大,因此即便是太陽出來,晨風拂面也特別清涼。
路過一處音樂家雕像,不死川拉著淺間聊起了維也納三傑——莫扎特、海頓、貝多芬的故事。出於禮貌,淺間摘下了耳機,中斷了高中二年級的現代文和古典文的預習。
「吶吶~阿水,待會陪我買一條裙子怎麼樣?適合去美泉宮拍照的。」
聽到特蕾莎女皇在美泉宮召見音樂神童莫扎特的故事,波奇插嘴道。
「沒時間。」
「嗐~擔心啥呢~不用阿水你付錢,本大爺現在有的是錢哦~」
「你的錢怎麼來的?」
「反正不是大風颳來的哦~~~」
一套粉色阿迪套裝的波奇,像一隻快樂的大金毛,在淺間的面前左搖右晃。
40分鐘多一點,三人就跑完了10公里。
不死川的體力絲毫不遜波奇,笑道,
「波奇姐的體力,也是追忍貓鍛鍊出來的嘛?」
「嗯哼~咱就是日本第一位精通日語的斯拉夫裔忍者,說不定哪一天,還會以我為原型出一款3A遊戲哦~」
淺間忍住了吐糟的衝動,卻又聽不死川問道,
「那波奇姐是羅伯特君的師姐嗎?」
「唉,我們忍村的陋習,就是強者為尊。」
波奇一臉遺憾地即興撒謊。
一條真澄忽然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今天的排練氣氛好緊張,有好多人都被罵哭了。但是,一想到Hero君就在我的身邊,即將看我的表演,我就有每天練42小時鋼琴的力氣哦。」
一天哪來的42個小時?
「如果能吃到Hero君做的晚餐,那就是48個小時~」
我原來真的變成你們的廚子了嗎?
誰旅遊會自己做這麼多頓飯啊?!
淺間思考了一下,剛好可以用給I桑做加油晚餐的理由,推掉去遊樂場的行程。
「I桑想吃什麼,儘管點吧。」
「Hero君做什麼我都喜歡吃~」
淺間擬了30個相對來說簡單好做的菜,讓她從裡面挑4-6個。
「好難選啊Hero君害我得選擇困難症了。我中午選好回你,可以嗎?」
「嗯,安心練習去吧。加油。」
「小真澄的信息?」
不死川沒有邊界感的趴在淺間身後,被淺間一個扭身,摘了下來。
「嗯。去吃早飯吧。」
「好喲~我肚子早就餓了,阿水你可以去廚房弄點麵條嗎?」
「你以為全世界的酒店廚房都是你家的啊?」
「小遙加家的,就是我家的哦~當然,我家的廚子,還是我家的~~~」
淺間忽然為鳳凰院交到波奇這種朋友感到抱歉。
幾位少女還未起床,他和波奇、不死川去餐廳吃了份沒什麼記憶點的自助早餐。
不死川和波奇勾肩搭背地說著什麼笑話,淺間終於得空,預習起了二年級的功課。
翻開筆記本,寫下筆記。
8月15日,周二,天氣晴。
漫無止境一樣的八月,此刻才走到一半。(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