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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落霞城

  黎明已至,吳驛官的哨聲驚起了夢鄉中的外遷隊。

  一隻綠蒼將埋在翼下的頭拔出,打開雙翼,剛想長鳴一聲,以此討食,不料被前方的馬尾一抽,打出「啪」的一聲,它的頭歪向一邊,又被後方的馬後腳重重一踢,發出「咚」的一聲。這隻倒霉的綠蒼髮出尖銳的叫聲,向兇手撲殺而去,頓時引起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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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蒼們振翼起飛,在上方盤旋,發出清脆悠揚的短鳴。馬兒擠來擠去,噴出粗壯的鼻息。

  少年們迅速爬起,看著周圍浸血的泥土和被啃光肉的白骨以及還在燃燒的火圈,迅速整理裝備,排好隊形。

  吳驛官下令:「前進!」

  火圈被扒開一個口子,鋪上冷土。馬蹄踏過,外遷隊飛奔東去。

  這一次行進時,路越來越寬,周邊森林的密度逐漸下降,少年們逐漸看到人們架設的橋樑和開闢的果園。

  落霞城地勢較低,靠近南江的支流沙河,人們多種植一種叫彩果的果樹。彩果樹喜水,四季留葉,春天結白果、夏天結紅果、秋天結黃果、冬天結綠果,蒼獸們最喜愛的植物果實便是彩果,人也經常採摘彩果,做出美味的事物。

  繼續前進,便看到人們圍起來的牧場,豬、牛、羊、雞悠閒覓食,不少落霞城的農夫騎馬背弓,四處巡邏。

  再往前,則是種莊稼的農田,農夫們扶犁敲牛,翻開黑色的土壤,後方的跟著的人悠閒地撒著種子。每年春天,南江的農夫最早撒下的種子是貫米。貫米種子春天撒下,一季成株,每株夏秋兩季分別結出三穗沉沉的貫米。秋天貫米收穫之後,便被割下成為禽畜們的儲備糧。

  還有其他的農夫們在播種著薯類、瓜類等莊稼。

  一座雄關屹立在不遠處。少年們看到那高高的城牆已經被人們用紅彩果的汁塗成晚霞紅紅的顏色,城門上大大的「落霞城」三個字飄逸非凡。

  錢同軒溫柔地道:「落霞城的人,是浪漫的人。」

  他身後的俊秀少女沈清湖輕撫髮絲,緩緩念出:

  「崖下有雄關,無憂彩紅牆。

  終見落霞城,沒來思我鄉。」

  錢同軒感慨道:

  「遠遊度險林,此去向彩南。

  暫歇落霞處,明日早踏鞍。」

  隨隊飛騎落進城中,少年們下了馬,緩緩進入落霞。

  城門處,兩尊雕像威嚴站立。

  一尊是五千四百年前的姬軒轅,曾經獨自獵殺過蒼龍的英雄。他背著一把巨大的弓,怒目圓睜,手中的長槍從他面前的跪著的蒼龍石像的嘴中穿過,刺出後頸,那隻蒼龍的雙眼都插上了羽箭。

  一尊是五千二百年前的易太初,人族有史以來第一個降服了黑蒼的人。他的旁邊是一隻振翼欲飛的黑蒼。

  上古時期即萬年以前,人族是沒有文字的,淚湖祖地萬靈城始祖廟紀年壁的那第一個「一」是人族的第一個文字,同時又是中古的起點。

  據傳,在上古時期,最初掌握獵隊的那些人強行圈占土地,自稱為「王族」並建立國家,強迫百姓為他們出城狩獵,種植糧食。百姓做牛做馬卻不得溫飽,於是人心怨怒,心思革命。

  上古中古之交的時代叫做「萬國時代」。在萬國時代,被王族流放而被迫外遷開拓的人們結成互幫互助的關係,建立公有制城國,並改進生產技術,擴大生產規模,然後起兵打回祖地,消滅了所有的王族,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

  最初的那個「一」在萬國時代被刻下,又在之後的日子裡被延續,距今整整一萬年。

  而人族成熟的文字大約形成於六千年前。

  時值正午,少年們進了城,放好裝備,被允許遊玩一天,明日乘船南下。

  倒霉蛋鄭八才找到其他三十個少年,悲傷道:「被殺蟲咬到的人都沒有救回來,醫生說,讓他們的朋友看他們最後一眼後,就要將他們火化,骨灰埋進墓園,防止產生瘟疫。」

  少年們都沉默了。

  魯河道:「今天就是清明,晚上有祭祀,我們給死去的人好好祭祭吧。」

  雷易道:「我剛才打聽了,學宮旁邊的食街風味最佳,我們去那裡吃吧!」

  少年們立馬跑去,想要搶占位置。

  食街是一條空間廣闊的長街,兩邊招牌林立。


  廚師們有自己的食堂,他們從物資署領取食材,做出美味的食物,既能發揮才能服務社會,又能滿足自己的興趣和口腹之慾,所以常常保有壯實的身材和樂呵的性子。

  他們把做好的美食擺出,供來人品嘗。若來人覺得好吃,便在食堂外的大板子上用毛筆畫上一個「一」。廚師們在第二天開堂之前聚在一起比較,誰得的「一」最多,便領個刻著「一」的鑲著好看寶石的金牌子,掛在堂前,以示技藝高超。

  誰若得了寶石金牌子,便會叫自己得意,叫他人酸楚。

  當江頭書院的少年們來到食街,這裡已經十分熱鬧了。

  他們已經看準掛著寶石金牌子的是一家「老陳頭鹵豬肉」,準備過去。但旁邊的「秘制肉排」突然傳來大喊:「秘制虎排好了,新鮮的南江虎,各位食客來嘗個鮮了!」

  少年們頓時掉轉腳步,往虎排趕去。

  在食堂入座後,堂務過來詢問:「各位少年,吃什麼?本堂剛剛做好秘制虎排,吃嗎?」

  劉一川道:「就上虎排!其他的你看著上,我們三十一個人。」

  堂務回道:「稍等。」

  錢同軒道:「這秘制虎排應該是用我們玩死的南江虎做的。」

  趙樓道:「真是世事無常,吃與被吃的轉化就在毫釐之間。」

  這時,食堂旁邊的舞台熱鬧起來,原來是落霞學宮的書生們來此表演一出叫《漢子傷情》的戲。

  這時吃食都擺上桌來,艾雲溪道:「今日無事,勾欄聽曲。」

  那舞台之上,先是上來一個絕美的女子,一襲彩衣、青絲束腰、鳳眸鶯眉、唇若點櫻,真是奪魂攝魄、盪人心神,叫在場的諸漢子們看直了眼。

  那女子朱唇輕啟,似乎有話難言,而後淚如點珠,低聲哭泣,嘴裡幽怨道:「那負心漢,直叫野獸掏出你的心來,讓你看看是黑還是紅!若是不再愛了,前些日子為何還要對我許下那海誓山盟?」

  獨自哭了一會兒,又拿起手中的野花,唱到: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乃敢與君絕!」

  這聲音當真是淒婉哀絕,讓那凝雲不流、芙蓉泣露。

  在這女子唱著的這會,一漢子早已躲在一旁。

  這女子前方似有斷崖,她哭道:「臭男人此番離去,必是十死無生,我便跳將下去,和他一起埋入地中吧!」

  那漢子急得大喊:「娘子,且慢!為何要尋死啊?你這不是將那千針萬針直刺我心頭嗎?」

  女子聞聲,猛地扭頭,卻似乎被風一吹,尖叫一聲,就掉下斷崖去了,摔死了。

  那男子見狀,立馬跑去崖邊,將頭探下,卻只見那等人間慘狀,頓時悲痛萬分,在地下打滾痛哭。

  似也覺得這人間沒了留戀了,漢子站在崖邊,欲要跳下崖去。

  這時後方趕來一老嫗,焦急地大喊道:「兒啊,你在做什麼?何以要棄我而去?」

  那漢子猛然驚醒,旋即跪倒在地,痛苦道:「蘭芝啊,我對不住你。」

  又歌道:

  「上邪!

  我欲與卿相守,永代無離隔。

  海無涯,

  大地為漏,

  水澤炎炎,

  火生冰,

  日月崩,

  乃敢與卿絕!

  乃敢與卿絕!」

  又歌道:

  「踏青山,隨歌行。

  他年相知無憂境。

  本痴情,何相離?

  自古匹夫出沙場,

  待歸來,會白頭。

  小徑深幽再相遇,

  直下挽星河。

  悠然尋故里!」

  老嫗已經抱住了那漢子,那漢子又慘叫道:「再不會相遇了!再不會了!痛哉!痛哉!」

  劇終。

  台下和食堂中響起掌聲。

  讀書少的馮鼎問道:「這是什麼時代?怎麼還有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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