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4章 手段

  第1374章 手段

  當初魏軍攻下益州,劉璋投降後,益州派世家大族,也幾乎都投靠了魏國,這些人以譙周黃權等人為代表。

  而東州派,則是荊州益州交界處,在兩州都有關係的士族,這些人多是劉璋父親劉焉的舊部,以許靖,張松,法正為代表。

  劉焉做益州牧期間,為了壓制益州派,便重用東州派,這種做法和袁紹曹操一樣,都是用外來士族削弱當地士族影響力,屬於這個時代的常規操作了。

  即使是袁熙,也是無法避免這種局面的勾心鬥角,所以他才設了兩個陪都,讓底下的官員也摸不清楚袁熙到底偏向於哪個派系。

  而隨著如今袁熙地盤增多,麾下的官員都是來自於五湖四海,雖然官員派系不可避免,但誰也不敢說自己派系中以地域為標誌,這無形算是安然過渡到了平穩時期,從而避免了很多隱患。

  但魏國這邊就不行了,要是魏國能夠統一中原,自然能壓制很多隱患,但如今魏國丟失了大片地盤,威信受損,從而很多士族官員對於曹丕的威望,也是心裡頗有微詞的,甚至延伸到了已經死去的曹操。

  這樣一來,曹操重用潁川派的做法留下的隱患,便慢慢凸顯,原來受到潁川派排擠的士族們便抱起團來,和潁川派明爭暗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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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魏國之中,還有一股勢力,便是曹氏夏侯氏宗族,在這其中也發揮了不少作用,其先前有很多人和潁川派聯姻,但也有一些刻意和潁川派保持距離的,因為他們察覺到,新帝曹丕和曹操的想法並不一樣,仿佛對潁川派並不是全力支持的。

  於是曹魏宗族也分成了兩派,這裡面的關係錯綜複雜,而對此全部看在眼裡的,便是曹丕。

  他在曹操的煉蠱之中倖存了下來,手腕仿佛是突破到了一個新的層次,這次單獨召見荊州官員,便是他的手段之一。

  想要掌控一地,其實是無法離開當地士族豪強的,因為皇權不下鄉,若不和本地豪強搞好關係,種田都沒法種。

  當然,如果將當地豪強殺光了,安排自己人手進去,也不失為一種辦法,但只要殺不乾淨,就會有後患,曹操當初的兗州治就是如此。

  曹丕雖然行事荒誕不經,但他還不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尤其是現在魏國急需士族助力的時候,他自然是選擇了拉攏懷柔。

  這種情況下,曹丕想要讓荊益穩定,就必須要得到兩派官員的效忠,如今他便是捏著鼻子,也得讓這些本來心思不一的官員,暫時聚起來為魏國效力。

  因為曹丕早就通過校事府調查過這批成分複雜的人,發現他們立場異常混亂,有投效魏國的,也有暗地同情劉焉劉璋的,更有先前私通劉備,心向漢南國的。


  換做幾年前,曹丕早就下令搞大清洗了,但之前的許都的經歷讓他明白,這種舉動其實作用不大,對於魏國威信傷害卻很大,長此以往人心惶惶,誰還敢全力效忠魏國?

  加上這兩年戰事不利,所以曹丕最初登基時候極為強硬的手段態度,也慢慢軟化下來,他尋找的聚攏人心,建立威信的突破口,則是另闢蹊徑,即從文學入手。

  曹丕深知自己的軍事能力,和父親曹操根本無法相比,而且曹操不僅長於軍事,文采更能服眾,所以才能以其能力和人格魅力折服麾下官員。

  而曹丕則是清楚知道自己打仗不行,便乾脆把軍政大權交給了司馬懿,司馬懿也是爭氣,在荀攸過世後,已經成了如今魏國唯一能挑大樑的軍政大臣,相比之下,夏侯惇這個大將軍,已經成了個只有虛名的空架子。

  當然曹氏宗族也做過努力,其現在最大的希望,便是新秀夏侯尚,其先前的戰績也是可圈可點,但卻因為和馬超走的太近,在韓遂密告馬超造反一事中受到牽連,如今也被調回了長安。

  接替夏侯惇在涼州路坐鎮的,則是曹彰,其對曹丕一直不服,當初被派去涼州的時候,也有大臣私下勸諫曹丕,說曹彰要是割據涼州造反,甚或投靠晉國,對魏國將是個毀滅性的打擊。

  對此曹丕則是心中冷笑,他對曹彰這人性格很是了解,曹彰對自己雖然不服,但對於曹操卻是極為尊敬。

  若魏國強大到一家獨大,曹彰還真有可能造曹丕的反,但如今魏國風雨飄搖,曹彰反而不會造反作亂,以毀了曹操親手建立的魏國。

  拿捏到曹彰這種心理,曹丕極為膽大的派曹彰駐守涼州,在平定涼州反亂的同時阻拒晉軍,收到極好的效果,起碼晉軍高幹那一路的攻勢在到了武威郡後,便戛然而止了。

  不過涼州的氣候很不好,曹丕得知曹彰這兩年已經得了好幾次病了,要知道此時曹彰才剛滿二十歲,本不該如此虛弱而已。

  不過曹彰的病情,也沒有多少人在意,畢竟這個時代疫病太過正常了,不說平民百姓,就是世家子弟面對突如其來的傳染惡疾,也是束手無策,只能聽天由命。

  尤其是之前魏國放棄許都,固然有晉國威脅的原因,但其中一個重要因素,是經歷了一場大疫,很多曹魏官員病死,導致人心惶惶,覺得是遭受了天譴,不得不遷都以安定人心。

  這場疫病不僅對曹魏朝堂,對曹丕本人來說,也是打擊不小,後世的建安七子之二,此世和曹丕關係相當密切的王粲劉禎,皆是病死於這場疫病中,荀攸也是染了病後雖然治癒,但身體垮掉,跟著到了長安後不久就病死了。

  許都病死的官員,就有數百人之多,自此之後,曹魏朝堂談疫色變,至今都沒有走出這個陰影,而隨著去歲晉國擊敗鮮卑大軍,一個非常離譜的流言從長安四下裡面開始流傳,而且越傳越烈。


  傳言內容極為離譜,說現在的晉帝,亦或被稱為晉王的凶虎,掌握了傳播疫病的法術,先前攻打魏國的許都,這次代郡擊潰鮮卑,都是他從中散播疫病所致。

  這種流言越傳越是離譜,一度讓長安聞凶虎名字色變,這種情況下,如果晉國再度攻城,可能還沒打到城下,城內人心就要崩了!

  曹丕通過校事府搜查得知,這謠言的源頭,似乎是從太平道方士那裡傳出來的,他憤怒之下,讓校事府全力搜捕,將方士抓起來拷打訊問,因為他覺得,這肯定是晉國的奸細在散播謠言,以禍亂魏國人心!

  校事府探子得到命令後,抓了上百有嫌疑的方士,雖然經過刑訊後,得知其中很多人確實參與傳播了這個謠言,但中間卻沒有找到晉國奸細,而是這些方士自發相信這個傳言,他們認為凶虎是天上真人,請了天上瘟癀星君助力,來對魏國施法的。

  對此曹丕一度非常無語,雖然他吃五石散,但並不相信黃老之道那一套,確切的說他誰也不信,所以才時常有近乎精神分裂的舉動。

  對於這個年紀的曹丕來說,所要承受的壓力早已經遠超同齡人,不過當年爭奪世子的死亡恐懼,反而造就了曹丕畸形的抗壓心態,故而上位以來,雖然屢次面對滅國之危,但也讓他磕磕絆絆撐了過來,給他在魏國朝堂贏取了不少威信。

  如今他就是在發揮自己長處,文采,和荊益官員談論經玄,吟詩做賦,他這方面的才能並不遜色曹植多少,而且他叫來的荊益兩派官員,都頗為年輕,正是曹丕想要扶植的下一代心腹,如同朱爍吳質等人一樣。

  於是憑藉頹廢的性格和神經質的行為,他在把五十散當飯吃的年輕一代官員之中,得到了不少讚譽和崇拜,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威信。

  兩派的年輕官員們,感受到了年輕君主的熱情和詩意,越發心中涌動著景仰和激動,隨著君臣對談的交心,兩方也越發投機,曹丕便決定擺設酒宴,慶祝這個難得的好日子。

  朱爍和吳質甚至許儀等人趕來,與之一起被帶上來的,還有方士們新煉製的五石散,於是作為酒宴歡慶的一部分,君臣們共同進行了一場五石散盛宴。

  期間在場眾人在濃烈的煙氣中,似乎看到了朝堂升於九天,步履踏之雲端,眾人聯手行走在日月之側,觀燦爛星河其中,將建安風骨升華到了極致。

  曹丕高高坐在王座上,醉眼朦朧地看著堂下瘋狂搖擺的眾人,仿佛忘記了這世間的一切煩惱,他一時興起,於是讓宮人叫後宮的妃嬪出來,一起和宮女為賓客們跳舞助興。

  他的隨身宦官王常侍聽了,心中暗暗叫苦,大王顯然是五石散吃多了,這是能做的事情?

  但他卻是不敢違命,只得去後宮宣命,曹丕的妃嬪們聽了,雖然不情不願,但哪敢違命,只得跟著宮人前驅。


  那邊宦官常侍卻是趕緊跑去郭皇后那邊,說了曹丕之命,跪地道:「皇后還是去勸勸陛下吧,這事情要是傳了出去,皇家顏面何在?」

  郭皇后聽了,站起身來,就要去勸諫曹丕,但她走了兩步,卻是突然停住,思索起來。

  過了好一會,在王常侍驚訝的目光中,郭皇后說道:「本宮沒有必要去了。」

  「這樣就挺好。」

  王常侍結結巴巴道:「這,這怎麼行,陛下的威名豈不是」

  郭皇后淡淡道:「為陛下股肱大臣奉酒,又不是什麼丟臉委屈的事情,要是陛下讓本宮去,本宮也是不會違命的。」

  「身為女子,即使是陛下妃嬪,也應為國出力,委屈?外面想進進不來,委屈的人多了去了,想委屈還沒這個機會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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