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多爾袞的恨
自從長大之後，多爾袞很久沒有似今日這般狼狽過了。
當年母妃阿巴亥被逼殉葬之時的場景，過了這麼多年仍歷歷在目。
現在，他已經成為大清的掌權人，卻依舊無力守護自己身邊的人。
他很清楚，代善絕對是有趁機報復的心理，這個老東西一直壞得很。
可同樣的他也清楚，諸王已經被老東西說動了。
他更清楚的是老東西說得很對，也許會有更好的辦法，但他沒有那個時間了。
在生死存亡面前，送一個女人出去算得了什麼，就算這個女人是太后，可除去太后的這個響亮的名頭之後，布木布泰也只是一個女人罷了。
女真人不是明人，近來雖學著漢人開始尊崇禮儀，然而時間太短，胡風才是主流。
繼婚之事並不鮮見，父死子繼其妾的事再正常不過了。
他多爾袞還不是天天睡著嫂子，此事在場諸王誰不知。
多爾袞的沉默沒有持續很久，他向來聰慧，所以他明白現在他沒得選。
「依禮親王的意思辦吧。」
當多爾袞無比沉重地低下頭時，代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皇太極也好，多爾袞也罷，他代善才是大清首貴。
「那就勞煩攝政王去請太后了。」
諸王散去，多爾袞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皇宮太后的寢殿。
這座寢殿他來了不知多少遍，早已是輕車熟路，沿途的太監、宮女見到他皆跪拜行禮，他卻像是沒見到一般。
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大清太后布木布泰在屋裡出聲詢問：「可是攝政王來了？」
多爾袞聽到熟悉的聲音，止住了腳步，明明一步就可以邁進屋，他卻怎麼也抬不動腿。
「你在門口愣著作甚？進來呀！」布木布泰熟練地勾住多爾袞的臂膀將男人拉到榻上坐下，見男人臉色很是難看，知曉形勢不佳的女人出言安慰道：「漢人有一句話，叫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來了我這裡就放鬆些，莫要總想著那些糟心事。」
以往當女人如此勸男人的時候，男人總是會回一個溫和的笑臉，但今天沒有！
布木布泰知道定是發生了天大的事，不然一向自信的多爾袞不會如此頹廢。
「可是明軍攻破了通州？還是元軍不願與我大清結盟？不管怎樣，天地之大總有咱們一片容身之地。」布木布泰很聰明，一下就將多爾袞可能遭遇的困境一一道出。
然而女人越是關心越是安慰，多爾袞心中的愧疚便越深。
直至他握住女人的柔夷打斷了她安慰的話：「若是……我是說若是要你帶著福臨先到草原去……」後面的話多爾袞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僅有的一句話，也足以讓聰明的布木布泰猜到他要說什麼了。
多爾袞沒有抬頭，他竟愧疚於直視面前的女人，只能用一種盜賊式的餘光去打量女人。
女人的臉色發生了變化，但很快恢復如初，就像沒有聽到他說的話那般。
「日子一天天過，今天過了再說吧，我燉了湯，你先嘗嘗……」女人開始忙起來，屋裡在女人的忙碌襯托下顯得很是溫馨。
多爾袞臉上表情卻逐漸猙獰了起來！
「大明！大元！你們讓我失去，我多爾袞發誓定會讓你們加倍償還！」
深宮的憤恨傳布到廣闊的草原，守在古北口的大元太子愛猷識理答臘，興奮地接受了來自女真人的效忠。
儘管有人告訴他這可能是女真人的詭計，是為了讓他出力對付大明。
可他不在乎，在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他們都想利用他辦事，草原各部落從來都是你爭我斗，誰的拳頭大聽誰的。
女真人能把皇帝和太后送到他手中看管，這種誠意已經超過了大多數蒙古人。
當然，作為一個常年待機甚至能和父親對抗的太子，他並非是那種得到一點甜頭就丟了神的人，他能猜到女真人有自己的打算。
可誰不是呢？
他需要這個難得的機會來擴充自己的勢力，而先前的慘敗更是需要一場勝利來遮掩，女真人的效忠無疑是在一瞬間幫助他將失敗扭轉為了勝利。
他相信，當女真人對他效忠的消息傳回草原的時候，草原各部對他的看法將會大為改變。
愛猷識理答臘一邊答應了多爾袞的請求，派了一部分人進駐「大都」，另外派了一部分人到上都傳達消息。
當太子收服女真人的消息傳到上都時，許久沒有聽到好消息的蒙古人大為歡喜。
除了一個人，當朝皇帝妥懽帖睦爾。
在「兄弟和睦」，「父慈子孝」的大元，太子的聲望過大，在大多數時候都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當皇帝一路敗退之際，太子卻能取得勝利，這會在信奉弱肉強食的草原引起很大的問題。
妥懽帖睦爾連續幾日臉色都不太好，女真人的投誠太過突然，太過詭異了，就連提出條件的他都驚到了。
他本來是打算以此威逼，逼迫女真人轉而答應他接下來提出的其它條件，怎麼也沒想到女真人竟然答應了，還順手把皇帝和太后送來當人質，但……
唯一的問題是，他們不是向他這個大元皇帝表示效忠，更沒有把皇帝和太后送來上都當人質。
儘管女真人以上都路途遙遠，明軍兇猛為由，只好便宜行事才選擇就近的太子。
妥懽帖睦爾卻知道，這些都是女真人放出的迷霧，女真人定然有所圖謀。
所以他保持了克制，沒有召回太子。
當大元皇帝妥懽帖睦爾為了大元穩定盡力克制自己的時候，他的大臣正躺剛到手的珍寶上肆意的狂笑。
妥懽帖睦爾從來都不傻，可他顯然忽略了一件事，時間會沖淡一切，尤其是在加上距離之後，信任的消亡速度比想像中的來得還要快。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