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州學派——文家
高陽和文家的一場辯論,出乎意料也情理之中,以朗誦《採薇》的詩歌會開始。
因為萊州士子是出了名的愛議政,不僅是在詩歌會,在節日,在鄉校郡校,在道路上,在任何場景都能搭到政事。
在君主還是共和的制度上,高陽無所謂,但萊州士子認為共和更好。
雙方同意治理國家和治理家庭沒什麼關係。
所以就延伸到為政者的要素上。
萊州士子認為知識和才能是為政者的必要條件,出家看自願。
但是高陽等五人,認為出家是為政者的必要條件,知識和才能反而是次要的。
於是高陽繼續問道:「這世上聖賢,能人,庸人,三者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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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州士子回道:「當然是庸人多。」
高陽道:「既然是庸人多,那為什麼總想著要制定能選出能人的規制,而不是制定能管住庸人的規則?」
萊州士子反駁道:「只有能人才能帶領國家的繁榮和諧。」
高陽道:「可是大多數時候,都是這些庸人在管理國家啊。
我說的庸人是能識字,但是胸無大志,又無能力上位,每天渾渾噩噩的渡日,但是又能幹好自己份內的工作。
不會敗壞國家,打敗仗。
或者將這種人叫中人更恰當。
這樣的人才是多數啊。
我認為只要制定好合適的規制,讓這些人循規蹈矩的把國家維持住就行了。
而我觀察你們總想著要能人,要聖賢,這是不對的。」
一位老者反駁道:「可是你認為為政者應該出家,要求不也比要求聖賢能人的要求高!」
一位老者道:「雖然中人能將國家維持住,但是在重要時候,還是要能人。
一萬個中人也抵不過個七政那樣的能人,也無法讓蘭國像現在這樣興盛,甚至能不能在素國的侵略下延續下來都是問題。」
高陽道:「七政有再好的辦法,也要大量的中人去執行啊。」
因為說服不了對方,雙方的討論止於中人能人之辯。
普郡4月進入雨季,外郡的士子在月底就離開了。
到年中前,高陽五人就住在衛光家中,討論倫理,政治,昊天,軍事等多方面的事物。
雨季後,衛光帶著五人坐馬車前往北方,到達素郡。
素郡與春廊郡接壤,面積在北端十郡居首位,有著大片的平原被開墾成良田,也有甘蔗,棕油莊園。
五人在萊州道的一處驛站歇腳,衛光好奇問道:「我居萊州,未曾出海,但人所公認,天下人口,以震州恆河諸國為首,益州天府次之,交州萊州第三,豫州山東諸國第四。
幾位從恆河而來,觀我蘭國素郡與恆河諸國差異大嗎?」
高陽讚嘆道:「村舍儼然,人煙密集,比之恆河諸國不逞多讓,只是總體上還要差一些。」
接著感慨道:「不過震州動盪四起,無處不戰,無處不亂,遠不如萊州安定。」
在李旦的要求下,六人輕裝簡行,沒帶護衛,從旁邊的小道,進入一個村莊觀看。
小道兩旁都是剛發芽的麥子,進入村子,略數有十幾棟木屋。
衛光介紹道:「萊州諸郡在這幾十年的時間裡,因為沒有大夫,皆由各郡士族議事決定本郡政務。
素郡的士族議事會最先完成變法,第一條就是編戶齊民,以戶為單位收取稅賦,鼓勵民眾開荒。
董里郡的士族議事會重厘定刑法,士族不得掠民之財,不得強占民女,不得買賣領地的人口。」
五人皆合手讚嘆:「此乃大善政也!震州民尚無財。」
衛光笑道:「豫州管子有言『倉稟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
唯民有財有業,方能安定。」
他們來到一個用籬笆圈起來的小院,裡面有小片菜地,散養著雞鴨,裡面一位老者正在用竹子編竹筐。
衛光用方言和老者交流問話,翻譯成雅言說與五人。
這家小院有三代七口人,主要靠種著村外的幾十畝地生活,糧食的二十分之一上交賦稅,十分留著自食,然後用另外九分從集市中換鹽鐵(鐵製農具)等必需品。
自己種的蕉麻,由家中女人紡織成布,一部分製成家人穿的衣服,一部分在集市上售賣。
村子的其他家庭,大致如此,頭個家庭算是這個村子的上戶了。
但是也看出素郡的賦稅很低。
在高陽五人眼中無疑於太平盛世了。
等他們進入素城的主城萬倫,就見道上行人眾多,兩旁就是集市和商鋪。
農民主要在集市用糧食家畜,交換鹽鐵,而商鋪的主要客戶就是士族,商品繁多,有玉器寶石,漆器銅器,刀劍家具,桐紙茶葉,葛布絲綢等。
生產力的提高,不僅衝擊著農業,也在改變傳統的手工業,大量的個體手工業者從宗族集體生產中脫離出來。
而萊州士族也從奴隸主貴族變成地主。
幾人說話間,來到一處客棧休息。
第二天,衛光帶著他們來到此行的目的地——萊州萬物園。
「在文家的倡導下,集合萊州的力量,運用蘭國的航道,從最東的東洋,到最西的非洲,收集數萬種動物活體,或者標本——這是我們從埃及學來的技術。
在萬倫建立了這座前所未有,規模空前的萬物園!
現在有五百多位士子正在給上萬種動植物分類畫圖!」
高陽五人進入內城,一路瞠目結舌的看著一個個園子裡或者鐵籠里,脖子有五米高的鹿,黑白色的馬,比磨盤大的龜,比成人腰還粗的蟒蛇。
「這是!」
幾人仰頭看著前面巨大的骨架。
衛光解釋道:「這是高原的神獸,高原八百山神的守山神,文帝曾經下令不得殺戮。
放心,我們是收集時,他已經死了。」
李旦忍不住的問道:「你們收集這些是為什麼?」
衛光道:「以前的經典告訴我們,宇宙如同無數面鏡子,而我們的世界只是其中之一,真正的真理只能投射一部分到我們這面鏡子上。
但是我們文家認為,一就是全,全就是一!
真理的一部分散播在世界各個角落,只要我們收集的更多,記錄得更多,我們就能掌握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