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賈恩侯自請理田莊
被賈環奪了手中之書,賈寶玉臉色漲紅,正欲發作,忽發現薛寶釵也到了屋內,一時所有的怒氣消散,只訥訥不言。
那書冊正是賈環看望賈寶玉時,所見的《會真記》,也就是《西廂記》。
賈寶玉屋內幾個大丫鬟俱是不通文墨,哪裡知曉《會真記》是什麼書,只當賈寶玉一改習性,學業用功。
襲人聽賈環話語,又見寶玉這般模樣,只以為賈寶玉是被氣到了,面子上過不去。
當下心裡有些不忿,笑道:「三爺既是與寶姑娘同來看望林姑娘,何故搶了二爺的書,合該還回來才是!」
賈寶玉聽了欲言又止,黛玉心裡焦急卻也難以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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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紫鵑皺起了眉頭,她雖不知是什麼書,先前卻分明見到自家姑娘很是為難。
賈環也不理會襲人,隨手將書冊收入袖中,笑道:「素知林姐姐通曉音律,今兒得了一尾琴,特意送來!」
黛玉聞言就笑:「你卻如何知曉?」
進了賈府之後,她極少撫琴,黛玉請寶釵、寶玉入座,又吩咐紫鵑、雪雁添茶。
賈環略一抬手,那兩名粗使婆子小心翼翼地將琴盒放下便退了下去。
「我神機妙算,如何不知!」賈環坐定,目光看向紫鵑,隨口道。
賈寶玉瞧見,心理登時就不樂意了,紫鵑去歲入秋開始便不讓他隨意出入林妹妹房間,竟偷偷給環老三消息。
紫鵑搖頭失笑,環三爺素日裡與自家姑娘相處,貫是頑皮。
薛寶釵全程看在眼裡,對賈環的強勢稱奇不已,賈環雖然動作極快,可她依舊是看見了書冊的名字。
黛玉嗔了賈環一眼,正色道:「不過是閒暇撫弄,再不可靡費!」
這琴乃是汪詩聰所贈,一直從汪詩聰出採購燕窩、人參等名貴藥材,這次又談及往揚州去書信之事,對方自然是猜出一二。
賈環只裝沒看見黛玉眼色,衝著寶釵笑道:「我路上聽寶姐姐說的!」
這話說得寶釵一笑:「妹妹生辰那日,的確有一尾琴擺在屋內的桌上。」
黛玉恍然,那日因為生辰,又與林如海寫了書信,一時興起,確實取了琴撫弄。
生辰宴後,定是如意入內取信瞧去,告訴了賈環。
賈寶玉聽得糊塗,心裡有惦記著書冊的事,一時也沒心思注意襲人。
一旁的襲人見賈環根本不搭理自己,只覺得羞惱難當,立在那,滿臉通紅。
薛寶釵與自己的丫鬟鶯兒遞了個眼色,與紫鵑二人這才拉著襲人到了偏廳。
「半盞茶之內必有人來請我!」賈環坐在椅子上,劍眉一挑,略一掐指,笑道。
黛玉被逗得一笑:「愈發沒個正行了,姨奶奶前日裡還讓我管教與你!」
「我心有靈悟,寶姐姐定是來請我們吃酒的!」賈環混不在意,吃了口茶,衝著安靜、端莊的寶釵笑道。
薛寶釵本打算去寶玉屋裡的,碰上賈環,不好張口,卻也巧寶玉就在黛玉屋內。
這事在垂花門前時,自己就與賈環說過,哪裡就是什麼靈悟。
薛寶釵笑道:「既都在一處,倒省了麻煩,哥哥自金陵而來後常念著要與寶兄弟、環兄弟親近!」
說著,薛寶釵拿出請帖,小丫鬟文杏接過遞與賈環、賈寶玉。
「我本就想去姨媽家討杯酒吃,如今倒巧了!」對於去薛姨媽家吃酒,賈寶玉很是熱情,面上隱隱期待。
薛蟠住在外面,哪裡就會宴請自己,賈環看著手中的帖子若有所思。
與黛玉對視一眼,賈環笑道:「兄長有請,焉有不從!」
正說話間,有小丫鬟進來稟告說:「大老爺、璉二爺請環三爺去前頭議事!」
賈環不由失笑,與賈寶玉、薛寶釵招呼了一聲,而後一副高人模樣,起身衝著黛玉拱手告辭。
黛玉罕見地送到門外,低聲道:「那書冊環兄弟當妥善處理才是!」
「山人自有妙計!」賈環神氣一笑,頷首離去。
......
榮禧堂南向大廳,賈政不在能用外書房的只有賈環,故而若府里有事,反而多在這邊商議。
「大伯,璉二哥!」賈環行禮坐定。
「環哥兒,聽說府上清查田畝,且二弟已有書信,也是國法,我自當全力支持!」
賈赦春光滿面,看向賈環笑道,元春在宮內之事他已知曉,對此他頗為上心,所言倒也是真心話。
賈環點頭:「大伯但說無妨!」
「璉兒終究是太年輕了些,東府那邊如今又須協理,事務多啊!」賈赦嘆了口氣,看似關心道。
王熙鳳如今身子愈發重了,又有東府的爛攤子,確實有些管理不過來。
賈赦的心思,賈環清楚,當下看向賈璉,但見對方衣袍上還有腳印,此刻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想著王善保也是府里的老管事了,也不能將所有事都壓在璉兒肩上!」賈赦看著賈環,意有所指道。
他早就聽聞光是兩府補繳田畝稅銀竟有好幾千兩,這等肥差實在讓人動心。
奈何一直是二房管事,如今賈政不在,賈赦想著倒是可以與賈環商量一番,好歹自己也是長輩。
賈環心裡冷笑,為了寫銀錢賈赦還爭著來頂缸,屬實是無可救藥的無能。
「那就讓王善保家的暫管田畝清查,此事干係頗大,大伯當多多留意!」賈環乾脆同意,出聲委婉提醒道。
賈赦喜出望外,沒想到賈環竟同意的這般乾脆,至於賈璉、王熙鳳同不同意無甚重要,老太太那裡只要自己不去說,哪裡會知曉外頭的事。
對於賈環所說他也並不放在心上,想著左右不過是撈些油水,如何就能耽誤事情,王善保等人還能連這些個田莊都管理不了?
又閒話幾句,賈赦志得意滿而去。
「環兄弟,如何能讓王善保家的管理田莊?」見賈赦離去,賈璉如同忽然活過來一般,拉著賈環急切道。
補繳田稅用得是公中銀子,這田莊管理權一丟,如何補得上這處虧空,賈璉怕回去不好和王熙鳳交代。
「璉二哥何必著急,這些日子田莊上是何狀況?」賈環不以為意,看向賈璉,意味深長道。
先是愣神,賈璉隨即會心一笑,田莊上最近可是反了天,各種理由推辭,大有橫下心,頑抗之意。
今日,他原本就打算與賈環商量此事,被賈赦拉過去一頓大罵倒忘了乾淨。
賈璉想了想,猶不放心道:「只是,若王善保家真管好了田莊該如何?」
話音剛落,忽見林之孝急匆匆進來稟告道:「三家王府,還有以往府上的不少故交都派人送了帖子來,只說近日就來府上拜見老太太!」
說著一名小廝便將帖子一溜煙放在了賈環身旁的茶几上,一摞子。
賈璉看得直皺眉頭,分明前幾日才送了帖子來,他也一一回復過。
非年非節,拜見老太太?
隨手翻了翻,將那三家王府的帖子遞給賈璉,賈環冷然笑道:「璉二哥莫非以為這田莊真就如此好管理?!」
賈家各個田莊恐怕早有一堆勢力插手,這些所謂的故交豈會允許賈家輕易換船,更何況還是這等要侵害他們利益的換船方式。
賈璉飛速掃了幾眼,將帖子狠狠摔在桌子上:「欺人太甚!」
若上次算是拜帖,此次就是攜手問罪來了。
「一個個都說是世交,府上這幾次為難,何曾見著?如今倒是想讓我們做那逆勢亡徒!」賈璉大罵,那帖子中甚至還有王家的。
為了別人的利益,與龍椅上的那位作對?賈璉也不是蠢貨,這幫世交拜帖一次又一次來得太巧、太及時。
「俱是一旬之後到府上,如何處置?!」如此多的公候子弟,賈璉心裡想想就有些畏懼。
賈環不由失笑:「璉二哥好生奇怪,清查田畝之事乃是大伯總理,你緣何愁苦?」
說著一拱手就往賈母院而去,忠靖侯史鼎來書信算是個意外之喜,若是有史家助力,清查田畝之事將更加容易。
不過對於這位忠靖侯,賈環還不甚了解。
原本北靜王一串鶺鴒香珠就把賈家牢牢地綁鎖定在了一個隊伍里,不給絲毫的模糊空間,最後成了衝鋒炮灰。
最後賈家作為棋子還要對這些所謂執棋爭鬥之人感激涕零,屬實荒謬。
賈環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心中冷笑,時移世易,不知如今這些人被賈家擺在嘉平帝的正對面是何感受.....
分而化之,史家、王家都有致命的缺陷,突破口便在於此。
執棋落子,孰又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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