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哲學問題
一個哲學問題,如果一個人不論從身體還是從思維記憶,都能被克隆,那麼這個人死後,重新復活的複製人,還算不算他本人?
這是個古老的哲學問題,被稱呼為「忒修斯之船」。
公元1世紀的時候,羅馬帝國時代的哲學家普魯塔克提出一個問題,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頭被逐步替換,直到所有的木頭都不是原來的木頭,那麼這艘船還是原來的那艘船嗎?
其實在普魯塔克之前,赫拉克利特、蘇格拉底、柏拉圖都討論過相似的哲學問題。
而從這個問題,可以延伸到人類身上,若是人類的本質不存在靈魂,人類的本質就是肉身,思維只是粒子之間的相互作用,那麼更換了肉身的他,即便還有原來的思維和記憶,還是他自己嗎?
古老時代的哲學家們思考世界,是基於當時簡陋的科學認知,他們顯然無法知道,人類從出生到死亡不斷新陳代謝,身體內的細胞和粒子早就換了一遍又一遍了,最初誕生的你,和死亡時候的你,身體內的每個粒子並非同一個。
那麼這還是你自己嗎?
顯然從物質上否定這不是自己了,相信每個人從情感上都無法接受。
呂舜在看到鄭智熙從死亡到克隆的身體重生,就在思索這個問題,最後他覺得這還是鄭智熙本人。
認為這不是鄭智熙本人,無非是覺得存在人類有獨一無二靈魂的認定,那麼世界上有靈魂嗎?「J」的回答是,沒有人類定義的那種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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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類思考成宇宙獨一無二的,思考成具有靈魂的,那麼就無法認同複製人和備份的思維還是自己。
就像電腦文件,複製了一份發送給同事,同事說這不是原來的文件,我不要複製的文件,我就要你原本電腦硬碟中的那一份文件,這不是扯淡嘛。
「可這樣一來,如果J你克隆出兩個人,灌入兩個備份的思維和記憶,那這不是同時誕生了兩個『我』嗎?那到底誰才是『我』?」
呂舜一想到這點,就頭皮發麻。
「都是你自己。」「J」說道,「你之所以感到心理上的不適,是潛意識認定自己是絕無僅有的,還把人類自我定義為神性的。但這個宇宙中的所有物質都是粒子構成,霓虹燈GG上的文字信息,本質是LED燈珠,它們單看毫無意義,組合起來就可以傳達信息。複製同一個霓虹燈GG的所有LED等排序,你說它存在的信息不是原來的信息嗎?」
呂舜明白了:「是否是同一個人,重要的不是外在,而是『內部信息』?」
他又想,真要複製出兩個「自己」,那麼思維還是現在的他,肯定不會像電影中那樣忽然動手互相殘殺,反而會互相吐槽,坐下來一起下五子棋吧。
話又說回來,呂舜暗忖,縱使古老的哲學家們沒有現在的科學基礎,依然對這個哲學問題做出了自我解析和答案,比如亞里士多德,就覺得描述物體的四因說來解決,構成材料是質料因,物質的設計和形式是形式因,形式因決定了物體是什麼。
那麼忒修斯之船即便換了所有的材料,但船的設計,船的目的沒變,這艘船依然還是原來的船。
連公元前的亞里士多德都沒執著於實際物體本身,他一個21世紀的現代人,卻執著於人類的物質軀體?
豁然開朗以後,呂舜對瞬間秒殺了789個遴選者也毫無心理障礙了。
奧運村廣場上,一個眨眼的功夫,789名遴選者死了個乾淨,現場只剩了那些各國領隊和副隊們,他們錯愕站在原地,幾秒後,有一部分人才反應過來,徒勞去救人,或是趴在地上望著滿地的無頭屍體吐了。
侯皞也難以置信,前後反差太突然,以至於他久久沒回過神,不是恐懼於遴選者死亡,而是想不到台上的代理人為何這麼做?把所有遴選者騙來,然後一口氣殺光,就是所謂的「人類遊戲」嗎?
呂舜靜靜看著,打了個響指。
一樣是快到了超出人類理解的高速響應,黑球的出現和消失,把所有遴選者的屍體帶走,再度放出的,卻是一個個光著身體的遴選者們——不是無頭死屍,而是活生生的人!
侯皞人都懵了,別說他,其他官員也懵在了原處,這是在搞什麼鬼?遴選者們不是剛剛被殺了嗎?頭都沒了啊,這時候還是滿地的鮮血啊!
可趴在地上咳嗽喘氣的遴選者們,又一個個都有著完整的腦袋,根本沒死啊!
侯皞悚然一驚,難道是復活?這、這技術未免太厲害了,腦袋沒了,還能在下一秒復活?這樣的技術展現徹底把他的意識絞成一鍋亂粥,仿佛連思考也無法正常進行了。
氣喘吁吁的眾多遴選者們,死之前數秒鐘的記憶還留存在腦海中,一個個驚恐地對視,都顧不上他們未穿衣服還光著身體的狀況。
「各位,大家好。」
呂舜站在麥克風前,輕聲開口,聲音傳遍整個廣場。
「相信剛才死亡的全新體驗讓大家記憶猶新,沒錯,相信自己,你們剛才確確實實地死了一遍,但藉助於某種技術,你們再度復活了,這也是事實。」
這次無人再敢喧譁了,所有遴選者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望著高台上的呂舜瑟瑟發抖,這個一見面就讓所有人先死一遍的下馬威過于震撼了,再窮凶極惡之人,此時也大氣不敢喘一下。
「你們之中的一部分人,已經提前與我見過一面了,此處我不再贅述,讓我們直接開門見山地進入正式話題吧,作為第一代遴選者,你們並非所有人都可以參加『人類遊戲』,唯有合格者才允許參與。」
「而這個合格者數量,原則上每個國家是五個人,但具體能否達到五人,還是要看篩選……有的國家可能一個人也做不到合格,有的國家可能全體篩選合格,那麼再進行第二輪挑選。」
呂舜目視全場所有人,看得出來眾人個個心裡忐忑不安,沒誰能全程保持鎮定自若。
「我有個問題,」侯皞忽地舉手,「被淘汰的遴選者會怎樣?」
一聽呂舜的話,侯皞就意識不妙,經歷了剛才的事情,倘若有得選,只怕絕大部分的遴選者都會故意落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