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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袁竹著第六十二章

  政治的波瀾總是輕易地將文人墨客捲入其中,陳子昂亦不例外。他曾滿懷壯志,欲以筆墨安天下,卻不幸在政治的洪流中遭遇挫折,滿腔熱血化為烏有,心中抑鬱難平。

  歸鄉的路,對他而言,既是逃避也是療傷。半年間,他沉浸在故鄉的寧靜與淳樸之中,與妻子張氏共度時光,那些山間的漫步、日出的守候、雲卷的觀賞,漸漸撫平了他心中的創傷,讓他的心情有了一絲回暖的跡象。

  然而,命運似乎總愛與人開玩笑。正當陳子昂以為可以在這片土地上重拾生活的寧靜與美好時,老父的突然病故如晴天霹靂,再次將他擊入深淵。失去至親的痛苦,如同寒冬臘月里的一場暴風雪,瞬間凍結了他所有的溫暖與希望,讓他的情緒跌至了冰點。

  悲痛之餘,陳子昂的身體也仿佛失去了支撐,長時間的抑鬱與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他身心俱疲,一病不起。那些日子,他躺在床上,望著窗外四季更迭,心中卻是一片荒蕪。張氏日夜守護在他身旁,用無盡的溫柔與耐心,試圖為他築起一道抵禦悲傷的防線。

  經過兩個月的漫長治療與調養,陳子昂的病情終於有了起色。他的身體逐漸康復,但心中的傷痛卻難以在短時間內癒合。他開始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無論是張氏的陪伴,還是山間的一草一木,都讓他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與寶貴。

  在這段艱難的時光里,陳子昂也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人生的意義。他意識到,無論政治如何變幻莫測,無論命運如何多舛,唯有珍惜眼前人,珍惜每一個能夠感受生活的瞬間,才是最重要的。於是,他開始用筆記錄下自己的思考與感悟,用文字繼續探索生命的意義與價值,讓自己的靈魂在文字的世界裡得到永恆的棲息。他在養病期間寫下了《感遇》其三十八:

  仲尼探元化,幽鴻順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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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運自盈縮,春秋遞來過。

  盲飆忽號怒,萬物相紛劘。

  溟海皆震盪,孤鳳其如何。

  陳子昂通過對自然界景象的描繪,寓含了深刻的哲理與人生智慧。它告訴我們,無論宇宙如何變遷,自然法則始終如一;面對生活中的挑戰與困境,我們應當像孤鳳一樣,保持高潔與堅韌,順應自然,勇於面對,尋找屬於自己的生存之道。

  在陳子昂家遭遇變故,沉浸在失去至親的痛苦與自我療愈的艱難時刻,朝堂之上的風雲變幻亦如狂風驟雨,席捲著每一位身在其中的臣子。女皇武則天的決定,無疑是對李唐皇室的一次重大妥協,也預示著武氏家族權勢的日漸式微。然而,權力的交替從不是和風細雨,而是伴隨著激烈的鬥爭與犧牲。

  武承嗣、武三思、武攸宜等武氏子弟,面對家族權勢的日漸削弱,內心充滿了不甘與恐懼。他們深知,一旦武則天將皇位歸還給中宗李顯,自己曾經享有的特權與地位將如同泡沫般破滅。因此,即便是在末日的陰影下,他們依然不甘心地策劃著名最後的反擊,企圖通過迫害那些可能威脅到他們利益的人,來維護自己搖搖欲墜的權力之舟。


  陳子昂,這位才華橫溢卻命運多舛的文人,因其在朝中的聲望與影響力,自然成為了武氏子弟眼中的「眼中釘」。武皇雖允許他帶官歸侍,卻也留下了隨時召回的條件,這無疑為武氏子弟提供了一個絕佳的藉口與機會。他們深知,一旦陳子昂回朝,必將成為他們權力鬥爭中的一大障礙,因此,他們必須在此之前徹底摧毀陳子昂的名聲與地位。

  於是,一場針對陳子昂的陰謀悄然展開。射洪縣縣令段簡,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小官,卻在這場陰謀中扮演了關鍵角色。他接到了武氏子弟的密令,令其將陳子昂監禁起來,並通過各種手段對其進行迫害,企圖讓其身敗名裂,再無顏面回朝。

  段簡的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他用力一拍大腿,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監禁陳子昂,這簡直是天賜良機!他陳家家大業大,平日裡又怎會少得了金銀財寶?如今他落難我手,我豈能錯過這大撈一把的好機會?」

  縣丞聞言,眉頭緊鎖,面露憂色:「大人,這樣真的行嗎?陳子昂畢竟是朝臣,而且據說還是武皇的寵臣,萬一此事敗露,我們可都擔待不起啊!」

  段簡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縣丞大人多慮了。你可知『落地的鳳凰不如雞』?他現在不過是個階下囚,哪裡還有什麼朝臣的威風?再者說,他既然是文官,那我們就用文人的方式來對付他——以文治文。」

  「以文治文?」縣丞一臉疑惑。

  段簡得意地解釋道:「我們不必動用酷刑,只需在文字上做些手腳,給他羅織些莫須有的罪名,比如說他貪贓枉法、結黨營私之類的。文人嘛,最重名聲,一旦這些罪名坐實,他便是百口莫辯,只能任由我們擺布。到時候,他的家產自然就成了我們的囊中之物,而他也只能含恨而終,哪裡還有臉面回朝?」

  縣丞聽後,雖覺此法陰毒,但想到那誘人的利益,也不由得心動起來。兩人相視一笑,心中已有了計較。

  又到了每年9月28日的祭孔日。這天,陳子昂應邀參加了縣丞主持的祭孔大會。會後,縣丞把他留在了縣衙,說他受段縣令委託,請陳子昂把下面幾個問題寫成書面材料,以便段縣令回奏上司。

  「什麼問題?」陳子昂急問。

  「第一,歌女窈娘是畏罪自盡,你為何寫招魂詩?」縣丞問。

  面對縣丞的提問,陳子昂的回應中帶著明顯的憤怒與不屈。他深知這個問題背後隱藏的不僅僅是簡單的詢問,更是對他個人立場與信念的質疑與挑戰。

  「目無國法,奪人之妻,羅織罪名,連害兩條人命,」陳子昂的聲音在縣衙的靜謐中迴蕩,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此等惡行,天理難容,人心共憤!我陳子昂雖是一介書生,卻也知人間有正道,世間有公理。窈娘之死,非但個人悲劇,更是社會之恥,時代之痛。我悲憤之下,寫下招魂之詩,只為悼念無辜亡魂,揭露世間黑暗,喚醒世人良知。此舉何錯之有?又有何不妥之處?」


  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仿佛要將這黑暗中的一切不公都照亮。他知道,自己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只要有人願意傾聽,就總有希望改變這一切。而他,就是那個願意站出來,為正義發聲的人。

  「第二,當今神皇,亘古未有,開創盛世,你為何有『後無來者』之說?」

  「幽州台上,有感而發,時為何時?事為何因?你知道嗎?」他自問自答,「時為何時?乃是大唐盛世,四海昇平,萬民安康之時,卻也是我陳子昂壯志難酬,空有報國之心而無用武之地之時。」言罷,他輕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四周,除了風聲,再無其他聲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傾聽他的心聲。「事為何因?」他繼續沉思,眼中光芒閃爍,「或許,是世道如此,非人力所能改;又或許,是我才疏學淺,難以承載這亂世之重。但更多時候,我感到的是一種無力與無奈,是對命運不公的控訴。」說到這裡,陳子昂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中既有對現實的嘲諷,也有對自己命運的無奈接受。

  「第三,你為你父親寫的墓志銘中,有『青龍癸未,唐歷雲征』,『大運不濟,賢聖罔象』的句子,犯了聖上大忌,作何解釋?」

  「此乃我引家父教誨之句!」

  陳子昂的言辭如同冬日裡的一把火,熾熱而強烈,照亮了周圍昏暗的空氣。他轉身面向那些隱於暗處,或許正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的勢力,語氣中滿是不屈與憤慨。

  陳子昂的聲音迴蕩在縣衙大堂上,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擊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靈。「家父,一位智者,一位慈父,他在我成長的路上,無數次以言傳身教,激勵我在這賢聖相逢的時代,施展才幹,積極進取。他告訴我,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風雨,勇於擔當,而非逃避或屈服於不公。」

  說到這裡,陳子昂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那是對家父教誨的深刻理解,也是對自己信念的堅守。「我遵循家父的教導,以文會友,以詩明志,何罪之有?」他質問著那些無形的對手,聲音中透露出不可侵犯的尊嚴。

  「文字之禍,古已有之。」他繼續說道,語氣中既有對歷史的無奈,也有對現實的控訴。「但你們,卻將這份古老的詛咒,當作了排除異己、打壓忠良的工具。你們如此下作,足見你們急欲置我於死地!可你們是否想過,這樣做,又能為這盛世帶來何等的污點?」

  隨著話語的落下,陳子昂的憤怒達到了頂點。他怒不可遏地站起來,衣襟隨風鼓盪,仿佛要掙脫一切束縛。他的目光如炬,掃視著四周,那是一種無聲的宣告,宣告他的不屈與抗爭。

  「我陳子昂,雖身處逆境,但心向光明。我不會因你們的誣陷與打壓而屈服,更不會放棄我追求的理想與信念。」他高聲說道,聲音中帶著決絕與堅定,「此地,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但我相信,歷史會見證一切,真相終將大白於天下!」


  廳堂之內,燭火搖曳,映照出陳子昂堅毅而複雜的面容。他聞言,腳步一頓,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中暗自思量:「果然,武氏兄弟的手段遠比想像中更為狠辣。」

  「陳拾遺,慢!」縣丞的聲音雖帶著幾分客氣,但其中的威脅之意卻是不言而喻。陳子昂轉過身,目光如炬,直視著縣丞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一場風波,遠非簡單的誤會或衝突,而是涉及到了朝堂之上的權力鬥爭,以及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陰謀與算計。

  「段縣令……很快就要回衙……」陳子昂在心中默默重複著這句話,心中已有了計較。他明白,自己此刻若強行離開,只會更加激化矛盾,甚至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而留在這裡,雖然看似被動,卻也能為自己爭取到一絲轉機。

  「好,我就在此等候段縣令。」陳子昂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他緩緩走回座位,坐下,閉目養神,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多少的不安與焦慮。

  廳堂外,夜色漸濃,寒風透過縫隙,吹拂著陳子昂的衣襟,帶來一陣陣刺骨的涼意。但他卻渾然不覺,心中只有對即將到來的對峙的深深憂慮。他知道,自己必須保持冷靜,用智慧和勇氣去面對這一切,才能在這場權力與正義的較量中,為自己爭取到一線生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廳堂內靜得只能聽見燭火燃燒的噼啪聲。陳子昂閉目沉思,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過往的種種經歷,以及家父的教誨。他深知,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不能放棄自己的信念和理想。因為,只有堅持下去,才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終於,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廳堂的寧靜。段縣令帶著幾名隨從匆匆而入,他的臉上寫滿了嚴肅與緊迫。陳子昂睜開眼,與段縣令的目光交匯在一起,一場關於真相與正義的較量即將拉開序幕。

  段簡與縣丞密謀之下,決定採取更為激進的手段,意圖通過查抄陳子昂的書房來找到足以讓其屈服的「證據」。他們深信,在這位文人墨客的書卷之中,定能挖掘出對他們有利的把柄。

  當縣丞帶領著衙役們浩浩蕩蕩地來到陳府,意圖執行這一決定時,陳夫人正驚訝而焦急地等待著家人的歸來。她初見此景,心中滿是不解與恐懼,連忙詢問緣由。得知陳子昂已被軟禁,且書房即將遭受查抄,她心急如焚,立即動用所有能動用的關係,希望能為夫君解圍。

  首先,陳夫人試圖以金錢開道,她備下二十萬緡的銀票,希望通過賄賂段簡來換取陳子昂的自由。然而,她很快發現,在這股龐大的政治暗流面前,金錢的力量顯得如此微不足道。段簡不僅未為之所動,反而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誓要找到能夠定罪陳子昂的證據。

  無奈之下,陳夫人只能另尋他路。她想起陳子昂在朝中有一位摯友——盧藏用,此人正直且深受武皇信任。於是,她連忙提筆書信,將家中遭遇的變故一一詳述,懇請盧藏用能夠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出面為陳子昂伸冤。


  另一邊,段簡與縣丞在陳子昂的書房中仔細搜查,他們翻箱倒櫃,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終於,在一堆看似不起眼的書信與手稿中,他們找到了他們認為的「證據」——幾篇言辭激烈、直指時弊的文章。雖然這些文章只是陳子昂抒發個人見解、批判社會不公之作,但在段簡等人眼中,卻成了足以讓他身陷囹圄的罪證。

  「陳子昂,你身為朝臣,知法犯法,私纂國史,還不知罪麼?」再審陳子昂時,段簡單刀直入地問。

  面對段簡和縣丞的嚴厲質問,陳子昂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便恢復了鎮定。他深知,此刻的辯解必須既有力又合乎情理,否則便難以洗清自己的冤屈。

  「段縣令、縣丞大人,你們所言確有其事,唐自太宗以來,確有禁止私纂國史之令。但請容我細細道來。」陳子昂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我陳子昂,身為聖上近臣,自當恪守朝綱,豈敢私自行事?至於《後史記》一書,實乃我居家守制期間,受聖上之命,為記錄當朝史實,以備後世參考而編纂。」

  說到這裡,陳子昂微微一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似乎在尋找著某種共鳴或理解。「然而,聖上恩准之事,並非每次都會留下明確的手諭或詔書。我雖無直接證據在手,但此事關乎朝廷信譽與我個人清白,我豈能妄言?」

  段簡聞言,眉頭緊鎖,顯然對陳子昂的辯解並不滿意。「陳子昂,你口口聲聲說聖上恩准?證據何在?手諭何在?」

  縣丞也附和道:「是啊,國法森嚴,豈能容你如此兒戲?若無確鑿證據,你私纂國史之罪,便難以逃脫。」

  面對兩人的步步緊逼,陳子昂深吸一口氣,目光中閃爍著不屈的光芒。「我陳子昂,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從無半點隱瞞。若聖上真未留下手諭,那也是因時局所迫,或是出於對我的信任與理解。但請二位大人相信,我絕無半點私心,更無絲毫違法亂紀之意。」

  說到這裡,陳子昂突然話鋒一轉,語氣中多了幾分悲憤與無奈。「然而,如今我卻被扣上私纂國史的大罪,這背後究竟是何人所為?又是何居心?我雖不知,但心中自有明鏡。我陳子昂,寧死不屈,也不願背負這不白之冤!」

  隨著陳子昂的話語落下,他的身體突然搖晃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許多。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盯著這一幕。

  「陳……!」縣丞見狀,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即將倒下的陳子昂,但已經來不及了。陳子昂的身體像一片落葉般輕輕飄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識。

  「快!快請大夫!」段簡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連忙大聲呼喊著,同時示意身旁的衙役們行動起來。整個審訊室頓時變得一片混亂,人們紛紛圍攏過來,有的試圖喚醒陳子昂,有的則忙著準備將他抬出去救治。


  然而,陳子昂卻像是完全陷入了另一個世界,對周圍的一切毫無反應。他的呼吸變得微弱而急促,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更是蒼白得嚇人。這一刻,所有的恩怨、爭執、質疑都暫時被拋諸腦後,所有人的心中都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救活陳子昂。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夫終於被請了進來。他迅速檢查了陳子昂的病情,然後皺起了眉頭,沉聲說道:「陳大人這是急怒攻心,加之本身就有病在身,情況十分危急。需要立即進行救治,否則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聽到這裡,段簡和縣丞都不由得心中一緊。他們雖然與陳子昂有著種種恩怨,但此刻也都不希望他就這樣死去。於是,他們立刻吩咐衙役們全力配合大夫,為陳子昂爭取一線生機。

  從昏迷中緩緩睜眼的陳子昂,四周是冰冷的石壁和狹窄的空間,他意識到自己已被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之中。一股深深的悔意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懊惱自己為何當初沒有更加謹慎,為何沒有向聖上求得那份至關重要的手諭。如今,面對武氏兄弟的構陷,他仿佛置身於絕境,每一口呼吸都充滿了無奈與絕望。

  他閉上眼睛,任由思緒飄回往昔。那些年少時的豪情壯志,那些「感時恩報國,拔劍起蒿萊」的激昂歲月,如今都化作了泡影。他曾在朝堂之上揮斥方遒,展示過自己的才華與抱負,卻未曾料到,最終竟會落得如此下場。

  「算了吧……」陳子昂在心中輕嘆,一種超脫世俗的淡然油然而生。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心中的那片淨土,那裡有獨座山邊的寧靜,有兩江濤聲的悠揚,有涪江春水的清澈,還有青山綠水的陪伴。在那裡,他可以放下所有的恩怨與束縛,化作泥土,化作永遠向前的悠悠涪水,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獲得永恆的安寧。

  然而,即便是在這樣的絕境之中,陳子昂的眼中依然閃爍著不屈的光芒。他深知,自己雖身處牢籠,但心志不可摧。他要用自己的方式,繼續書寫屬於他的歷史,讓後人銘記他的才華與堅貞。

  於是,在昏暗的牢房中,陳子昂開始默默構思,用心靈之筆,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幅幅壯麗的畫卷。他要將自己的經歷、感悟、以及對未來的憧憬,都融入其中,讓這部作品成為他留給後世的最後遺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陳子昂的思緒在無盡的黑暗中自由翱翔。他不再為眼前的困境所困,而是以一種超然物外的態度,去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切。因為他知道,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已經無愧於自己的內心,無愧於這片養育了他的土地。

  在射洪縣城的另一端,陳子昂的牢房內,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刻都充滿了煎熬。他雖身處絕境,但心中仍抱有一絲微弱的希望,那是對正義的堅信,也是對家人的思念。而陳夫人,在府邸中焦急地踱步,每一次探監的失敗都像是一把利刃,割在她的心上。二十萬緡銀票的重金未能換來丈夫的自由,更讓她深感絕望與無助,只能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那遙不可及的聖上詔書上。


  與此同時,盧藏用等一眾好友也在京城緊鑼密鼓地奔走呼號,他們利用自己在朝中的影響力,四處遊說,終於讓武則天注意到了這樁看似微不足道,實則關乎忠良的冤案。女帝武則天,以其敏銳的洞察力和果斷的決策力,立即下旨釋放陳子昂,並派遣了兩名忠誠勇敢的女將軍,攜帶聖旨火速趕往射洪。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當兩位女將軍風塵僕僕地趕到射洪縣城,準備渡過涪江傳達聖旨時,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礙——傾盆大雨引發的洪水肆虐,涪江水面暴漲,原本平靜的江面變得洶湧澎湃,渡船無法通行。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兩位女將軍心急如焚,卻又束手無策,只能焦急地等待著洪水退去的機會。

  消息傳回京城,又引起了一陣波瀾。武則天得知此事後,更加堅定了她對於陳子昂清白的信念,同時也對自然之力的無情表示了無奈。她再次下令,要求當地官員想盡一切辦法,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渡江難題,確保聖旨能夠順利傳達,陳子昂能夠得以昭雪。

  洪水退去後,天空終於露出了久違的晴朗,但這份寧靜並未能撫平射洪縣城的哀傷。兩位女將軍,肩負著沉重的使命,滿懷希望地趕到縣衙,卻只換來了陳子昂已逝的噩耗。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空氣中瀰漫著無盡的悲痛與絕望。她們相顧無言,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最終化作一聲聲悲痛的呼喊:「我們來遲了,我們來遲了,無臉回朝復命啊!」言罷,兩人毅然決然地走向涪江邊,縱身一躍,用生命詮釋了忠誠與悲壯。

  陳子昂的離世,如同一顆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漣漪。射洪縣城的居民們被深深地震撼了,他們無法相信,這樣一位才華橫溢、忠肝義膽的文人竟會如此不公地離世。憤怒與悲痛交織在一起,化作了一股不可阻擋的力量,推動著他們自發地組織起來,罷市抗議,要求嚴懲貪官段簡,為陳子昂討回公道。

  街道上,商鋪緊閉,門可羅雀,取而代之的是憤怒的吶喊聲和憤怒的標語。人們手持火把,高舉橫幅,遊行示威,要求官府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還陳子昂一個清白。他們的聲音匯聚成一股洪流,衝擊著腐敗與黑暗的壁壘,展現了民間正義的力量。

  與此同時,陳子昂的家人和朋友們也在為他的離世而悲痛欲絕。他們深知,陳子昂的早逝不僅僅是個人的不幸,更是整個時代的悲哀。他們開始通過各種渠道,揭露段簡的罪行,呼籲朝廷重視此案,嚴懲不貸。

  在這場風暴中,陳子昂的名字被永遠地鐫刻在了歷史的長河中。他的一生雖然短暫,但他那追求真理、勇於抗爭的精神卻永遠激勵著後人。而射洪縣城的居民們也用他們的行動證明了:在正義與良知面前,任何黑暗與腐敗都將無處遁形。

  唐中宗繼位之初,便以雷霆手段整頓朝綱,力求恢復大唐的清明與繁榮。他深知武氏兄弟在武則天時期所犯下的種種罪行,不僅禍亂朝綱,更是民不聊生,因此毫不猶豫地將其處決,以儆效尤。此舉深得民心,也為大唐的復興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為了徹底清除武周遺毒,唐中宗特命刑部侍郎章仇兼瓊率領一行五人,深入四川地區,對過往的冤假錯案進行徹底偵查。章仇兼瓊一行人不畏艱險,深入民間,廣開言路,搜集了大量關於陳子昂案件的線索和證據。經過嚴密的調查和審理,終於揭開了段簡貪贓枉法、陷害忠良的醜惡面目,為陳子昂徹底昭雪平反。

  消息傳開,舉國上下一片歡騰。陳子昂的家人和朋友們更是激動不已,他們多年的等待與努力終於換來了遲來的正義。而段簡的下場,更是大快人心,他不僅被處以極刑,其惡名也永遠地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

  民間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說段簡死後,其靈魂並未得到安息,而是被天神用鋼錘擂成了一方臭石頭,讓他遺臭萬年,以此警示後人。這個傳說雖然帶有濃厚的神話色彩,但卻深刻地反映了人們對段簡的憎惡和對正義的渴望。

  陳子昂的昭雪,不僅是他個人的勝利,更是正義與良知的勝利。他的故事激勵著後來者不斷追求真理、勇於抗爭,為社會的進步和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而段簡的覆滅,則成為了貪腐與黑暗的代名詞,永遠提醒著人們要警惕權力的濫用和腐敗的滋生。

  在陳子昂離世後,遵照他生前的遺願,他的遺體被安葬在了風景秀麗的獨座山腳下,那裡山清水秀,仿佛是大自然特意為他選定的安息之地。喪事雖簡樸卻莊重,表達了對這位才華橫溢卻命運多舛的文人的深深敬意。

  盧藏用,作為陳子昂的摯友與知己,深知陳子昂對家族的期望與寄託。在料理完陳子昂的後事後,他毅然決然地將陳夫人以及陳子昂的兩個兒子陳光、陳斐接到了京城,決心親自培養他們,以繼承陳子昂的遺志與才華。

  在盧藏用的悉心教導與栽培下,陳光與陳斐不負眾望,皆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進士,成為了朝廷的新星。陳光在仕途上更是一帆風順,曾任膳部侍郎中,後又出任商州刺史,以其清廉正直、勤政愛民贏得了百姓的尊敬與愛戴。他的長子陳易圃,繼承了父親的優良品質,官至監察御史,以鐵面無私、剛正不阿著稱;次子陳簡甫,則官至殿中侍御史,同樣以才學出眾、品性高潔聞名朝野。

  而陳斐,雖然仕途之路略有不同,但他同樣展現出了非凡的才能與智慧。他先後出任河東、長安、藍田縣尉,每到一處都能迅速了解民情,解決百姓疾苦,深受百姓愛戴。他的清廉與勤勉,也為他贏得了良好的口碑與聲譽。

  陳子昂的後代們,在盧藏用的精心培養下,不僅繼承了他的文學才華與高尚品德,更在各自的領域裡發光發熱,為國家的繁榮與穩定貢獻了自己的力量。他們的故事,成為了後人口中傳頌的佳話,激勵著一代又一代人不斷追求進步與卓越。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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