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悍將

  第232章 悍將

  這個想法一經湧現,就在王佐心中揮之不去。

  聖上對親侄許清極為看重,再加上奉旨馳援篁嶺關的鎮南忠武軍都是自己的手足兄弟,他實在不忍看到全軍覆沒的結果。

  再加上城防線接連告急,剛剛接替防守的部隊已在一個時辰傳來了四次請援。

  「報!城東的遼軍已進入奎文街,正在城東展開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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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城南方向發現小股遼軍。」

  「報!北城牆告急!」

  「……」

  王佐做出簡單的應對後,便轉身看向座上的許清,請示道:「許侯爺,城中的情況告急,恐難勝敵寇。不如侯爺下令,讓忠武軍西撤。」

  許清看過楊纖凝演示的沙盤,知曉街亭失守,即便楊家軍贏下長坡橋也會陷入被動。

  街亭雖然地勢不太險要,但它卻像是一顆楔子,牢牢釘死在西北三城的中心。

  只有占據此地,才能圍剿從篁嶺關出動的遼軍先鋒。

  「再等等吧,長坡橋那邊還沒消息。」

  王佐聞言,面色一變。

  楊家軍與朝廷的軍隊不是一部,甚至連軍情和部隊番號都不共享,誰知道楊纖凝那邊的戰事如何?

  他原先覺得對方的計劃可行,完全是因為遼軍多年以來,從未在篁嶺關取得過戰果。

  誰能想到遼軍的先鋒精銳竟如此兇猛,勢頭和戰法都力壓忠武軍一頭。

  若是等長坡橋的戰報,弟兄們的屍體都快涼透了。

  可軍令虎符在這位侯爺身上,貿然搶奪指揮權,回京也會迎來人頭落地的處罰。

  思慮片刻,王佐便決定再在街亭堅守一陣。

  從遼軍推進的情況上來看,城中的鎮南忠武軍還能撐上許久。

  ……

  街亭城外,服色尚黑,披甲持矛的遼軍方陣里,石抹明安面色微訝,有些不可思議的聽著戰報。

  他本以為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碾壓式的攻城戰,畢竟己方出動的可都是遼國精銳,在金遼戰爭中立過汗馬功勞的重甲衛士和金刀隊。

  可誰能想到,齊國駐守在此地的部隊也不是簡單的貨色,竟能硬抗麾下王牌這麼久。

  「兩個時辰了,就只攻破了東側的城牆嗎?」

  陣中副將低頭解釋道:「是的,根據前線將士的回報,齊軍所穿的盔甲質地精良,硬度極高,往往需要紮上三四刀才能給予對方致命的傷害。」


  「是嗎?」

  石抹明安側頭看向另外一側,那裡站著一人,手上端著沾染血跡的齊軍甲冑。

  這身甲冑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因為是一刀刺入脖頸處死亡的,所以這件盔甲也相對完整。

  石抹明安拔出副將的金刀,用盡全力揮砍。

  武將出身的他,一刀的力道很大,可即便如此,卻也只是在甲冑上擦出火花,留出一道不深不淺的裂痕。

  「齊國還有這樣的工藝,怪不得親王對攻占齊國念念不忘。」

  石抹明安除了震驚,就是嫉妒,狂熱,癲痴。

  作為激進的戰爭狂,他十分清楚這種甲冑對遼軍的提升有多大。

  若是能將齊國吞併,占據沃土資源的大遼一定能打造出無敵雄獅,席捲世界。

  「有這支部隊的信息嗎?」

  副將答道:「雖然此前從未交手過,但從城中的軍旗和甲冑上的配色來看,城中駐防的部隊應該是鎮南忠武軍。」

  「鎮南忠武軍?」

  石抹明安當然知道鎮南忠武軍的名頭,因為這支部隊與楊家軍和陰山虎豹騎齊名,並列為齊國的三大精銳。

  只是因為忠武軍常年堅守在江南腹地,主要的職責是雲滇桂州的土族和南面的蠻族,所以兩軍都對對方知之甚少。

  沒成想自己剛剛入關,在齊國的第一戰就迎來了鎮南忠武軍。

  「有意思!」

  原先還對麾下將士的推進速度感到不滿,聽到副將的猜測後,石抹明安將這份陰霾一掃而空,滿臉興奮。

  他擺了擺手,命令身後的親衛將自己的戰甲拖出。

  副將見到這一幕,冷汗直冒,趕忙勸阻道:「將軍,提前攻城恐已經觸怒了蕭親王,若是再披甲上陣,親臨前線……親王不會饒您。」

  在石抹明安出征前,蕭親王便在帥帳中警告過他,遇到突發戰況,不得拋下先鋒軍不管,自己迎敵。

  畢竟先鋒軍有一萬五千之眾,全都是遼軍精銳,戰力爆棚,遇到齊軍主力都有一戰之力。

  假使他拋下指揮不管,光顧著滿足自己的殺戮欲望,就會群龍無首,使先鋒軍陷入混亂。

  當然,將領率軍衝鋒,也不是沒有好處。

  石抹明安在軍中的聲望極盛,多次鞍前馬後,領軍打破僵局,帶給遼軍高漲的士氣。

  如此英勇,被視作遼軍尖刀。

  蕭崇命自己帶領先鋒軍攻城破點,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


  石抹明安也清楚,雖然同是先鋒軍,但這次自己一部並不是主攻方向,若是上陣出了差池,回去不會好過。

  可鎮南忠武軍響亮的名號傳播在外,引得他心裡痒痒的。

  「拿甲來!」

  僅僅過了片刻,石抹明安便放棄了思考,決定自己要親身領會鎮南忠武軍的厲害。

  只要自己超額完成任務,提前攻占街亭,重創鎮南忠武軍,回去也不會受到太過嚴苛的責罰。

  聽到石抹明安的吩咐,四名肥腰力壯的親衛一同前去,在一輛隨軍行動的牛車上搬出一物,舉到了石抹明安的身前。

  石抹明安看到這厚重的甲冑和另外一側的鎏金重斧,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緊接著,他輕而易舉的將重甲拎起,穿戴在了身上,而後拎起半身高的重斧,一步一個腳印,緩慢的朝街亭走去。

  之所以沒有騎馬,是因為這副盔甲的極為沉重,尋常坐騎都會被壓垮。

  也正因如此,穿戴上鎧甲的石抹明安,才會防禦力驚人,成為戰場上的戰神。

  ……

  「又失守了?」

  指揮的民居屋內,王佐面對接二連三的不利戰報,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原先還算穩定的戰況,在過了一個時辰後,開始頻繁傳出破點的消息。

  西面的廝殺已蔓延到了中城,即便眾人待在院子裡,也能聽到外面那漫天喊殺聲。

  到了此時此刻,他也顧不得虎符和聖上的諭旨,直接對著保持冷漠的許清說道:「許侯爺,城中的情況已無法堅守,外面的探子回報……城外的遼軍並沒有使出全力,還有足足萬人之眾排隊陳列。若是遼軍將這部分人馬投入攻城,我們連逃跑的機會都不會有。」

  眼尖的斥候,已冒著性命危險,將重要的情報傳了回來。

  知曉這支先鋒人馬還有餘力的時候,王佐最後一點信心也灰飛煙滅。

  此次馳援的鎮南忠武軍,共一萬七千人,其中有七千人馬在秦嶺一帶,防止有遼軍深入,奇兵突襲京城。

  剩下的一萬人,分為三營,全都在這小小的街亭之中。

  這破地方沒有地利,過了短短三個時辰,就已經折損了兩千弟兄。假使遼國的先鋒軍打得再聰明點,將剩餘的兵馬包抄後路,後果可想而知。

  而且,長坡橋那邊一點消息都沒,連開沒開打都不清楚,怎能再拖下去?

  「宵小之輩,出來受死!」

  院外,一道厲聲怒吼傳遍天際,幾乎快要震碎人的耳膜。


  王佐頓時意識到,這是遼軍中有厲害的人物,在出言挑釁城內的守軍。不把這傢伙剷除掉,兵敗如山倒的場景將再次上演。

  「將軍,聽那廝的距離不遠,我去會會他。」

  一名體壯身高的忠武軍將領雙手抱拳,在得到王佐的點頭應許後,就轉身出了院子。

  剛剛出戰迎敵的,是鎮南忠武軍中的好手。

  然而王佐的心剛剛落下沒多久,整片院子就傳來了震裂和破碎之聲。

  「轟!」

  屋內的將領措不及防,倉促撤離,才勉強在房屋坍塌的前一刻逃出生天。

  下一秒,眾人都看傻了眼,因為那原本的廢墟之上,竟然立著一名手持巨斧,身覆黑甲的巨力怪人。

  雖然從體型上看,對方的樣貌體格並不驚人,但方才那一擊就會擊毀房屋的表現,代表其力大無窮,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失……失守了?」

  王佐的第一反應,便是前線落敗,讓敵方將領沖了進來。

  可院外的二三十名弓手在稍後趕過來彎弓拉箭,讓他意識到,外面的局勢不算糟糕,只是這人仗著勇猛,直接孤身深入,獨自一人來到了小城中心。

  「果然被我猜中了,忠武軍的將領都躲在這個範圍。」

  那人隨手一扔,便將先前自告奮勇,出去迎敵的將領頭顱丟了下來。

  血淋淋的人頭在殘垣斷壁上滾動了一圈,讓周圍的其他同僚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

  廝殺不是比武,勝負難料是人之常情,但那人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怎會在這契丹人的手下過了一個照面,就被斬下了首級?

  從古至今,就只有古時候的飛將呂奉先,有萬夫莫敵之勇。

  難道,這契丹人也是這種人嗎?

  王佐的面色極為難看,他雖然預想到契丹人不同於南蠻,兩軍對壘會出現巨大傷亡。

  可遼軍的一舉一動,無不在刷新他的認知。

  實在難以想像,楊家軍面對這樣的敵手,堅守了篁嶺關二百年。

  「方才叫陣,就是想看看鎮南忠武軍的將領都是從哪個方向出來的,唔……好在我沒有看錯,省去了不少麻煩事。」

  這人將巨斧立在身旁,做起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鄙人石抹明安,親王帳下的先鋒將。」

  聽到石抹明安的名號,王佐才恢復了些許思緒。

  遼國虎將的威名遠揚在外,這石抹明安就是其中之一,傳說所向披靡,陣前無敵手。


  這人不喜穿戴盔甲,最好鮮血肉搏,但因頂頭上司親王的命令,每次衝鋒陷陣前才不得不穿戴重甲,握持巨斧。

  對方固然勇猛,但貿然闖到此處,同樣會被四面八方的齊國軍隊包圍。

  要是能把他截殺在此地,定能扭轉不利的戰局。

  「狗屁石抹明安,老子屁都不認識。」

  一名副將手握長劍,躋身而出,朝著那張狂的契丹人沖了過去。

  與此同時,周圍的弓手也搶先一步拉動弓弦,至少有十數隻箭矢都疾馳而來,直飛石抹明安的面門。

  面對箭雨,石抹明安避也不避,直接用身上的重甲硬抗。

  他虎目圓瞪,精光外放,聚精會神盯著那名攻來的副將,在對方揮刃的關鍵時刻,後撤半步,手起斧落。

  巨斧帶著刺耳的風聲呼嘯而至,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竟直接將那副將的腰身斬斷,狠狠的砍入地面,激起碎石爆裂。

  剎那間,血雨與炸開的煙塵四處飛濺。

  眾人吃驚之餘,卻也在這一刻達成了共識。

  只見周圍人再也不顧一對一的君子協定,拔出各自擅長的武器,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

  混戰當然比單挑更占優勢,面對數人圍攻,即便是防護能力驚人的石抹明安,也漸漸落入了下風。

  畢竟沒人擁有三頭六臂,應付這種攻勢。

  王佐看到這一幕,心中剛剛生出喜意,忽然就看到那石抹明安不按常理出牌,竟然不再管身邊的人,徑直朝著自己奔來。

  明明二人的距離不算近,石抹明安的奔跑也很普通,但王佐就覺得拉不開距離,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來到了身前。

  「主將,拿下!」

  石抹明安的周身已因為數道兵刃刺破重甲,留下傷口,可他此刻的眼裡只有王佐。

  只見其站在對方面前,高高舉起巨斧,在多人的圍攻和注視下落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

  石抹明安轉過身子,一斧擋開了所有攻勢,用放聲大笑震懾住了周圍人群。

  他舉起王佐的頭顱,放肆高呼道:「齊軍的主帥已死,爾等還不束手就擒,乖乖聽候發落?」

  其餘人的面色蒼白,毫無血色。

  所有人都沒預想過這樣的結果,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令人膽寒。

  不過大傢伙也沒打算束手就擒,面對外族入侵,結局只有你死我亡。再怎麼說,眾人也要與這石抹明安拼過魚死網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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