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希望與絕望
一大早,零就醒了。
科爾里斯和坎蒂也很早就起了床,他們將苦苦叫醒,用一條乾麵包應付了早上的肚子就開始出發在博得爾城中閒逛了。
坎蒂因為要參加城內田地的農作,也便沒有一起。
眼下,苦苦、零和科爾里斯正沒方向的在博得爾城中漫步。
「這裡是伊吉雜貨店,快百年老字號了,我小時候就在這裡面買過東西,店主都換了四代。」
科爾里斯指了指面前蕭條的門店,很是驕傲的向零介紹道。
科爾里斯自豪的神情沒一會又消失了,失落的說:
「不過,這次戰亂以後,不知道小伊吉還會不會將這店鋪重新置辦起來......」
「會的,里斯哥,你快來看。」苦苦跑進雜貨店內叫喊道。
零和科爾里斯走了進去,只見敦實而古老的櫃檯,別有風味的貓頭鷹時鐘,還有一排排網格木製貨架都整整齊齊的排放在店鋪內,雖然貨架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但上面沒有落一點灰塵,看來是經常被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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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小伊吉,他估計每天都在打掃著店鋪。」科爾里斯興奮地說著。
「可是他現在去哪了?」苦苦扒開後台的帘子,並沒有發現小伊吉。
「苦苦,我們去外面找吧,許是小伊吉又去南橋邊看望自己的爺爺了。」
科爾里斯將苦苦抱到自己的肩膀上,向外走去。
現在和科爾里斯以及苦苦這兩個活寶在一起,是零為數不多能夠忘記憂愁的樂趣。
零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科爾里斯的時候,他那年輕的面孔愁容滿面,而現在,科爾里斯臉上的憂愁與憔悴蕩然無存,是一種開朗或者說滑稽的模樣,可能這才是他該有的個性吧。
或許桑說的是對的,零漸漸的理解了桑的想法,希望要比真相更為來之不易......
零笑了笑,跟了上去,卻立馬被店鋪外面的陣勢嚇了一跳。
十幾個人圍在店鋪門外,見零走了出去,紛紛都在向零靠攏。
「昨天太晚了,我們也不好打擾您,請問您就是殿下特遣的情報使嗎?」
其中的一位老者發話了。
零被這一雙雙視線盯地有些不太自在,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問道:
「老爺子,您是在和我說話嗎?」
那老者點了點頭。
「我......」
零剛想開口,環顧四周才發覺,那一雙雙的目光里飽含著期待。
......
「對,是的,迪絲帕特二世殿下很快就會御駕親征博得爾城的,各位放心,這是他親口說的。」
零開朗的笑著說,似乎這樣才更有說服力。
「那太好了......」
「我就說我們會有救的,殿下不會拋棄我們的......」
「那我們在此期間一定要好好配合好桑大人守護我們的家園......」
一時間,人群里七嘴八舌的互相安慰起來,大家的臉上看樣子已經許久沒有露出過笑容了。
「謝謝您冒死到博得爾城傳遞消息。」
那老者向零鞠了一躬。
零自覺受不起,急忙將老者扶了起來說道:
「老爺子,我不過只是轉達者罷了,受不起。」
「這是我們的謝禮......」
圍著的人們紛紛從口袋裡翻找著什麼,他們拿出一個土豆,或者半塊麵包,更有甚者拿出一包茶葉。
在這物資緊缺的圍城博得爾,這些已經是最好的謝禮了。
零鼻子一酸,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不用不用!街坊們自己拿去吃吧,零和我們住在一起,桑大人還特地補貼了吃食,不需要你們操心。」
科爾里斯見零一臉難為情的樣子替零解了圍。
很快人群散去,零知道,他們會一傳十十傳百的散播著希望,桑的謊言成功了,他給這片失落地帶來了希望。
「走吧,零,你在發什麼呆?」
科爾里斯牽起苦苦說著,向身後的零望去。
「沒什麼。」
零馬上跟了上去。
「零哥,你的脖子上為什麼有一塊暗黑的小塊塊啊?」
苦苦看著零的脖子奇怪的問道。
零摸著脖子笑道:
「可能是太久沒有洗澡吧。」
零自然知道,這是僕人旗幟,現在的他已經超出了主僕契約的範圍,僕人旗幟自然失效了,留下了這塊印記。
沿著街道走,穿過巷子裡,來到廣場前,溜下下坡路,一行人終於到了南橋邊,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男孩蹲在河邊用樹枝撥動著水面,正是小伊吉。
「小伊吉,你在幹什麼。」
苦苦掙脫了科爾里斯的手跑過去問道。
「看我爺爺。」
伊吉淡淡地說。
「小伊吉,你是不是還想著把爸爸的店鋪重新開起來?」
苦苦蹲在一邊,跟著伊吉一起撥動著水面。
零和科爾里斯站在遠處遠遠觀望,不去打擾兩個孩子之間的交流。
零有些好奇,問道:
「科爾里斯,為什麼說小伊吉是在看他的爺爺?」
科爾里斯聽到零的疑問,講述道:
「小伊吉的爺爺年老的時候視力很差,特別是晚上,有一天,小伊吉的爺爺為了收拾店鋪回去晚了,路過南橋的時候掉進了河裡,溺水身亡,最後也找不到屍首。」
科爾里斯頓了頓繼續道:
「自那以後小伊吉很害怕河,於是小伊吉的爸爸就對他說了一個謊言,等到小伊吉成年以後了,就可以去南橋邊撥動水面,那樣就能看到爺爺了。」
零看了看小伊吉,又回頭看了看科爾里斯,試探的問道:
「小伊吉看樣子還沒有成年,那他的父親......」
科爾里斯點了點頭說道:
「他的父親也是個軍士,在第一次的圍城中就犧牲了,自那以後小伊吉就天天撥動南橋的水面,直到現在小伊吉還認為,是因為自己沒有成年才看不到自己的爺爺。」
零的喉嚨感覺發澀,他不想再去追問這場悲劇了。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站著,看著那兩個孩子在河邊聊天,一待就是一下午。
傍晚,苦苦和小伊吉揮揮手告別了,零一行朝著城北的方向回家。
回去的路上,苦苦在科爾里斯的背上睡著了。
「科爾里斯,為什麼你們家裡家徒四壁的?」
零其實一直都很好奇,只不過先前沒有對比,現在對比了自己參觀的房屋,感覺科爾里斯的家裡真是家徒四壁,什麼也沒有。
科爾里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我們本不是博得爾城裡面的城市人?」
零這才明白,替科爾里斯解釋道:
「難道你們是博得爾城外居住的農戶,避難才來城裡的?」
科爾里斯點了點頭說:
「沒錯,這是桑大人安排我們的暫時住所。」
零有點繃不住,笑著看向科爾里斯:
「那你還在先前替我解圍的時候說著什麼『街坊』之內的話,搞了半天,他們都不是你的街坊啊。」
科爾里斯貧起了嘴:
「現在不就是街坊嘛,況且他們有些人不也和我們一樣避難來的,或許之前在城外的時候就已經是街坊了......」
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向著城北走去......
只要是夜幕降臨,桑就會登上高塔,徹夜守候,高塔視野極好,可以看到城池四周的純切瑞軍隊的動向。
現在的桑又坐在了高塔上的椅子上眺望著四周的動靜,一旦純切瑞軍有什麼異常,他就會使用悠長之音傳喚軍士們嚴加城防。
不過,對比於先前,純切瑞軍的動作可以說小了很多,自零來到博得爾城以後,純切瑞軍隊更多時候都僅是出於一種觀望的態度了。
可能是因為悠長之影的魔素波動讓那軍中的領頭人起了疑心?或許是見這「護節」太過牢固,沒辦法攻城,於是想著慢慢拖死城內的糧食補給?又或者......
桑搖了搖頭,他不敢多想,現在閉塞的信息,他只能以最小心的態度懷疑,而不能妄猜,畢竟這一城百姓的生命都在乎於他的決策。
夜半。
「白虹貫日......」
桑似乎聽到了一聲吟唱,好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又或者根本沒有吟唱。
桑用手指腹部按壓了一下雙眉,內心有些疲憊。
或許是自己太過勞累了,而且一直在向「護節」輸送著魔素,才導致現在幻聽了。
桑站了起來,定了定心神。
可是......
可是明明已經是深夜,那遠處的純切瑞軍中分明在歡呼吵鬧著什麼,一個個火把高居,似乎在歡迎著什麼的到來。
桑的眼睛睜大了,神經緊繃也到了極致,他看到,純切瑞軍隊身後分明是一道白色的光,如天邊流星一般,拖著慘白的尾巴,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博得爾城方向襲來。
桑立馬使用「地平線」的視野強化魔法,用盡全力向那流星看去。
一剎那,桑倒吸一口涼氣,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那流星里分明是一個人。
有人在用「白虹貫日」快速的抵達戰場!
桑沒料想純切瑞前來破城的強者來的是這般的快,等到意識到的時候,那流星已經抵達了純切瑞前軍位置。
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青年,一身黑色軍裝,兩邊肩章固定著黑色的披風,在軍士的擁簇中摘下來身上的外套直直的盯著高塔上的桑,嘴角上揚,狂妄無比。
兩人相距數十里,卻四目而對。
桑感覺到了,那是同位面的威脅感,那人身上散發著的魔素波動是限制位面的強度!
「嚴加城防!」
一聲聲響在博得爾城上空爆開,圍牆上的軍士立馬站好了自己的位置,緊張地看著純切瑞軍隊的方向。
換崗後熟睡的軍士們也從被驚醒,穿戴好了武裝從各地向著城北圍牆方向跑去。
這一聲聲響,也將睡夢中的博得爾百姓從夢中喚醒,面對現實。
寂冷的街道上人們從殘破的屋內走出,觀望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自發做著各自信仰的祈禱手勢,閉上眼睛盼望著結束。
「你真的要去嗎?」坎蒂拉著科爾里斯的手,很不放心。
科爾里斯無奈的笑容浮現在臉上,隨即沒有說什麼,拿起牆角的劍便跑出屋外。
「到底發生了什麼?!」零的腦海中明明知道答案,卻還在詢問著自己。
零同桑一般,沒有想到絕望來的是如此之快。
......
純切瑞軍隊那邊,軍士們都在為那束「流星」的到來而歡呼,他們紛紛從營帳里出來列隊歡迎著那束「流星」。
「陸有時大人,指揮權就交由您了。」
胸口上別著一排勳章的中年男子將一隻黑白緞帶勳章小心翼翼地遞到了那名「流星」前。
那名姓陸青年男子接過緞帶勳章,嘴角兩邊上揚,不可一世的緊緊盯著博得爾城內的高塔上。
陸有時不耐煩的向那名軍官罵道:
「喂!這種小城為什麼還沒有攻下來?非要我親自來嗎?!看樣子,這城池內不就只有一個限制位面的強者嗎?聯合南面那邊的人,還能久攻不下,真是廢物!」
那名軍官急忙辯解道:
「大人,您不知道,這座城池內有一件器具,名為『護節』,它所啟用的護罩將我們的攻擊都攔截了。」
陸有時手放到下巴思考起來,隨即笑著說道:
「看樣子那器具需要大量魔素啟用啊,那名限制位面的強者身上的魔素波動可真是羸弱。」
而後,陸有時又疑惑起來,問道:
「可那守城領主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魔素波動雖弱,但凝實如水,比我還要強上三分?」
「正是『魔劍士』桑。」那名軍官低下頭解釋道。
「就是那個擁有太陽魔劍的桑?」陸有時來了興趣。
「正是。」
聽到了肯定的答覆,陸有時擺了擺手,示意還在歡呼的軍士們安靜下來。
「聽好了!隨軍士官屠一人賞銅布爾斯一袋,殺十人送房屋一落,若是擊殺對方將領加官進爵!」
一時間,純切瑞軍隊士氣高漲無比,每個人的眼神中都顯露出貪婪之色。
「情報裡面說,博得爾城裡大多都是百姓,這......」
那名軍官說著將身姿低的更下面了。
陸有時不屑地撇了一眼那名軍官,又變臉笑著。
他望向博得爾城裡的那座高塔,眼神里滿是狂熱和喜悅,似乎是自言自語,似乎是在教育那名軍官,他喃喃道:
「戰爭是文明的催化劑,殺戮是和平的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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