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苦苦掙扎
「這真是一群該死的瘟牛!通過它們的摩擦蹭癢,把潰瘍病傳遍了整個半島。」堅睿厲聲咒罵。
「舞奉,你這個該死的傢伙,從哪裡弄來的潰瘍病,把我們大家都禍害了。」舞雲家的舞福責罵道。
「我哪裡知道哇?我也不是有意的,誰願意得這種瘟病。」舞奉愁眉苦臉地說。
「潰瘍病暴發的頻率很高,不但是舞奉得了這種病,你們的身上或多或少也都攜帶這種細菌性潰瘍病,只不過是還沒到爆發的時候。」舞蝶極力替舞奉辯解。
小杜鵑眼前一亮,發現了褐牛身上吸飽了血的牛虻,拍著翅膀穿插在褐牛中間。向左旋飛一下,啄去小牛脖子上的一隻牛虻;向右一個仰飛,叨下大公牛後背上的一隻牛虻;再來一個俯衝,擦著母牛的肚皮咬下一牛虻。片刻間,十幾隻牛虻就被小杜鵑吞下了肚。
吸飽了血的瞎眼蒙主動撤離褐牛群,沒吸飽血的瞎眼蒙也都被小杜鵑敏捷的飛行和快速的捕食嚇丟了魂,紛紛逃離
褐牛群。它們躲進蘆葦叢里,消化肚中的血液,等待著卵巢的發育。
「小杜鵑,你怎麼可以幫助褐牛群?它們可是一群比牛魔王還兇殘的惡霸。」忍指責道。
「褐牛群吸了我們小小水池裡的水,那就等於斷了我們的水源。牛虻幫助我們驅逐褐牛群,小杜鵑卻幫助褐牛吞吃了牛虻。小杜鵑,你要多可惡有多可惡。」一不怒斥。
獲取最新章節更新,請訪問
「你倆的話都不對,你們動動腦子想一想,小杜鵑把牛虻趕走了,褐牛身子不庠不痛了,它們就不用在我們的身上蹭來蹭去了,這就直接減少了細菌性潰瘍的傳播。」堅睿辯解道。
「說哪有什麼用?你的小杜鵑要是在牛虻剛一叮咬褐牛的時候,就去啄牛虻吃。褐牛身子不疼不癢,還用得著在我們身上蹭嗎?事後諸葛亮,事前幹嘛去了?」二不咄咄逼人地說。
堅睿頓時像淋了水的炸藥,啞口無言。
褐牛群少了吸血的瞎眼蒙這個勁敵,它們顯得很是快意。打算在這個半島上休整兩天,等精力養足了,體力調整好了,再踏上征程。
褐牛們盡情地吃著半島上有限的禾本植物,悠閒地喝著所剩無幾的池水。不到半日,禾本植物的嫩葉都被它們裝進了龐大的胃,禾本植物的莖也都被它們咬斷,塞進了肚子裡。
褐牛們「哞哞」地叫著,把飢餓的目光投向了低矮的灌木叢和不算太高的小胡楊。
小牛的爸爸,一頭高大健壯、牛角彎曲銳利的褐牛仰起了頭,將舞福的樹頭咬住,牛頭向下一拉。舞福很聽話地彎下了腰,嘴裡卻在咒罵:「該死的公牛,你扯我的頭髮幹什麼?」
小牛的媽媽,一頭毛管鮮亮、正值青春的母牛抬起左前蹄在舞福的膝蓋上用力踹了一腳,舞福的膝蓋骨立刻就折了。舞福怒罵道:「你們這兩頭瘟牛,聯合起來欺負我一棵小胡楊,你們都不得好死。」
黑鼻小牛撲上去,開始和爸爸媽媽一起咀嚼小胡楊的嫩枝綠葉。福的叫罵聲越來越小,直到它的樹頭都進了牛的肚子裡,她才停止了咒罵。
舞雲嚎啕痛哭道:「我那可憐的孩子呀!舞福,你死得好慘呀!」
舞蝶怒聲號叫:「該死的褐牛哇!你們在吃我的孩子,若不及時停止做惡,必遭天遣。」
舞善在拼命掙扎,一頭體格壯碩、脖子短粗的成年公牛正舉著頭,掰斷她的嫩枝,吃掉她的嫩葉。舞善發出痛苦的哭泣聲:「媽媽,我好怕呀!我所有的側枝馬上就要被它們掰折了。」
堅睿厲聲叫道:「有什麼好哭的,生死有命,不必強求!」
一頭瘦骨嶙峋的凸角老牛費了好大力氣才扯斷堅睿的一條側枝,低頭慢慢地咀嚼枝葉的滋味。幾分鐘後,它再次舉起頭,艱難地扯下堅睿的另一條側枝。
堅睿仔細一看,老牛的一隻眼睛渾濁無光,眼角堆積著黃而黏的眼眵;另一隻眼睛凹陷在眼眶裡,布滿褶皺的兩塊眼皮只剩下一個香火頭的寬度就要縫合在一起了。兩隻眼睛周圍有數不清的蒼蠅在飛舞,在吮吸。
堅睿瞪著眼睛怒罵道:「該死不死的瞎眼瘦老牛,你怎麼還能活著呢?我詛咒你一定不得好死!」
一隻小號的蒼蠅飛了過來,悄悄地落在瞎眼牛被牛虻咬傷的地方,它也在吸血。瞎眼虻與它的區別在於,前者只索取不付出,後者邊吸收邊付出,它的後屁股在牛的傷口處排出一種乳白色的顆粒。
瞎眼牛的尾巴頻繁掄甩抽打那隻小號的蒼蠅,它似乎特別煩感這隻小飛蟲的存在。小號的蒼蠅卻十分靈活,還沒等牛尾巴掃過來,它已提前起飛了。
小號的蒼蠅翅膀一拍,飛到了瞎眼牛的肚子底下。在那裡有好幾個被牛虻咬破的傷口,牛的尾巴掃不到,牛的蹄子踢不到,它就在那裡安靜地吸血排卵。
瞎眼老牛已經顧不上再去扯斷堅睿的枝條填肚子,它急得在地上直轉圈子,嘴巴里發出「哞哞」的哀叫。
「活該!叫你吃我的枝葉,這下得到報應了吧。」堅睿罵道。
「媽媽,那頭牛怎麼了?它難道是精神錯亂了嗎?」忍問道。
「有一隻小小的牛蠅在吸它的血,牛很討厭這種昆蟲。」舞蝶說道。
「牛虻也吸血,比牛蠅大十幾倍,吸的血也比牛蠅多得多。但褐牛並不是很懼怕牛虻,卻為什麼對牛蠅如此忌憚?」堅睿追問。
「牛蠅體長不過15毫米,它是一種寄生在牛身上的昆蟲,它會把卵產在牛的傷口處,經過4-7天,就會孵出乳白色的小幼蟲。它會通過毛囊進入皮下組織,再長大一些,幼蟲就會遷移到牛的皮膚外部神經的外膜組織中,在那裡要停留大約5個月。最後,幼蟲會從褐牛的椎間孔爬出,遷移到褐牛的腰背部皮下,褐牛的皮膚表面會出現一個瘤狀的隆起,隆起處會有小孔在逐漸增大。到了第二年春天,成熟的幼蟲才會從小孔中蹦出來,掉入土壤中化蛹,整個發育過程大約一年。」舞蝶介紹道。
「哇!這真是一次奇妙的生活旅行史。」忍驚嘆道。
「牛蠅是一種害蟲,它們寄生在褐牛的皮下,致使皮革質量降低,產乳量下降,患畜消瘦,幼畜發育不良。」舞蝶說道。
「牛蠅,你是好樣的,我特別喜歡你。」二不扯著嗓子嚷道。
「老天爺呀!請你高抬貴手,放出幾百隻牛蠅,把這些褐牛統統折磨死。」舞善撕心裂肺般地哭叫。
那頭短脖子公牛張嘴咬住她唯一的一根主枝,向下一拉,旁邊又過來一頭凸尾巴的母牛,在舞善彎曲的頸部「咔嚓」一聲,咬下一口。善屍首兩分,一命嗚呼。
「老天呀!請你可憐可憐我的孩子們吧,快點把牛蠅都派下來吧,將褐牛們都置於死地。」舞蝶哭得暈了過去。
一群黑乎乎的牛蠅從褐牛奔來的方向涌了過來,它們時刻纏著褐牛,指著褐牛吃喝,指著褐牛繁殖,一時一刻也離不開褐牛。
只是它們身體太小,飛得太慢,追不上奔跑的牛。但牛要想把它們徹底甩掉,也不可能,牛蠅會追蹤褐牛遺留在空氣中氣味。
這一大群牛蠅足有幾百隻,將瞎了一隻眼的瘦老牛圍在核心,盯咬它受傷的皮膚,同時產下白色的卵粒。
瞎眼瘦老牛一聲長鳴「哞」,宣洩著它無盡的悲哀,似乎在質問「你們這群不長眼睛的狗東西,為什麼如此對我?」
「該該該,就讓這群牛蠅把瘦老牛當做繁殖基地吧,在它死亡之前,養育出更多的牛蠅。」忍恨恨地說。
「那豈不是便宜了瞎眼瘦老牛,該死的老東西!就應該讓它立刻死掉。才解我心中之恨。」堅睿說道。
小杜鵑在它最不該出現的時候及時出現了,它剛才還沒吃過癮呢,牛虻就集體消失在淺水中的蘆葦里了。淺水裡蘆葦密集,很不方便小杜鵑展翅飛行。若是讓牛虻逮住機會,在它的皮膚上扎一針,吸點血,那可是划不來。
小杜鵑的等待,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它在小小的牛蠅群里橫衝直撞,左突右進,縱橫馳騁。片刻之間,就有幾十隻牛蠅進了它的嘴。
「小杜鵑,你總是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你要多討厭有多討厭!」二不氣惱地說。
「小杜鵑是吃蟲的鳥,在它的世界裡,昆蟲沒有好壞之分,都是可以拿來吃的食物。」堅睿反駁道。
「你就偏袒你的小杜鵑吧,眼看著這群野牛搶奪我們的水源,殘害半島上的生靈,糟蹋我們的家園。好不容易有牛虻和牛蠅出來打抱不平,小杜鵑卻在助紂為虐,倒行逆施。」一不批評道。
「小杜鵑的眼裡沒有好壞之分,它犯的錯是無心之過,它不是故意去幫助褐牛,它只是憑藉本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堅睿辯駁道。
牛蠅立刻認識到小杜鵑的厲害,馬上化整為零,十幾隻牛蠅組成一個作戰小分隊,圍攻一頭褐牛。小杜鵑分身乏術,只能圍著一頭牛去捕啄牛蠅。
牛蠅很乖巧,小杜鵑撲過來時,十幾隻牛蠅全都作鳥獸散。它們化身為游擊隊員,藏身在野牛的脖頸下方,肚皮底下。更有甚者,居然鑽進了牛的耳朵里。
那頭短脖子公牛的左耳朵里就爬進了兩隻小牛蠅,小杜鵑眼見兩隻小蠅子鑽進了牛的耳朵眼。它哪能甘心小牛蠅在它的眼皮子底下躲躲藏藏,它的兩隻爪子牢牢地抓住彎曲的牛角,它的尖尖嘴深深地插進牛的耳朵眼裡。
一隻爬得慢的牛蠅被小杜鵑一口啄了出來,另一隻牛蠅嚇得快速往裡爬。小杜鵑吞下這隻牛蠅,再去捉另一隻牛蠅時,已經來不及了,那隻牛蠅已經穿過牛耳的外耳道,進入中耳。
小杜鵑的嘴太短,鞭長莫及,根本夠不到那隻爬進中耳的小牛蠅。小東西為了躲避小杜鵑的嘴,仍在努力地向前爬。前面有一個鼓膜擋住了它的去路。小牛蠅用頭去頂撞,用足去敲打,希望把這面阻擋它逃生的大門打開。
短脖子公牛突然間用力擺動它的大腦袋,小杜鵑站立不穩,被甩了出去,它及時張開翅膀撲向其它牛身上的牛蠅。短脖子公牛耳內的小牛蠅突然感到天旋地轉般地暈,它只好用足緊緊抱住鼓膜,頭卻不停地重重地磕在鼓膜上。
短脖子公牛感到自己的耳朵眼裡不斷地有轟鳴聲傳出,不遜於驚雷裂石之聲。它更加瘋狂了,牛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它頭前的舞代可倒了霉,巨大的牛頭不停地撞擊在舞代略顯瘦小的身子上。
舞代痛苦地大叫:「堅睿,這頭牛發瘋了,都是你的小杜鵑惹的禍。就是因為它叨了短脖子公牛的耳朵眼,牛頭才拼命地拍打我體弱多病的身體。」
堅睿答道:「短脖子公牛發瘋,是因為牛蠅鑽進了它的耳朵眼。小杜鵑也想把牛蠅啄出來,可是公牛不干呀!造成公牛發瘋的原因是牛蠅惹的禍,與我的小杜鵑沒有分毫關係。」
舞代的身子在劇烈搖晃,就像風中搖曳的蘆葦。他顫抖地說:「你的小杜鵑若是不來啄牛蠅,牛蠅能躲進公牛的耳朵眼裡嗎?公牛能發瘋嗎?」
「小杜鵑也是一片好心,它也沒想到牛蠅為了逃命,會鑽進牛的中耳。」堅睿辯駁道。
「堅睿,你還在替小杜鵑辯護,我身上的細菌性潰瘍就是被小杜鵑那個混蛋傳播的,我現在的枝條已經出現了水泡。我很疼,你不知道嗎?」舞獻厲聲叫道。
「小杜鵑只是為了捉到樹皮底下的吉丁蟲,誤把潰瘍病斑當成了藏有蟲子的爛樹皮,才導致這樣的錯誤發生。」堅睿依然在為小杜鵑找藉口。
舞代被沉重的牛頭拍倒在地,它的根被牛角硬生生地掘了出來。他在臨斷氣之前還在大聲斥責:「都是小杜鵑惹的禍,我做鬼也不會把它放過!」
沉痛的聲音久久地迴響在半島上空,每一棵小樹苗都懷著怨恨的心怒視著小杜鵑。只有堅睿,它依然在滔滔不絕地為小杜鵑分辨事非,爭取同情。
「舞代,你的死與小杜鵑無關,做鬼的你要弄死的是那頭短脖子公牛,是它把你整死的。」堅睿說道。
「堅睿,如果你再一味地維護小杜鵑,我就跟你斷交。」舞獻毫不留情地說。
忍也加入了討伐大軍,聲色俱厲地叫道:「對,堅睿不與小杜鵑斷交,我們就跟他斷交。」
「斷交就斷交,你們這幫忘恩負義的傢伙,我寧願與小杜鵑保持親密的戰友關係,也不願意與你們這幫小人為伍。」堅睿氣得渾身直抖,大聲呵斥。
「斷交?我們之間本來也沒有交情呀!」二不隨即補了一刀。
「都別吵了,是非善惡,在自然界裡都不是固定的。所謂善惡,都是從自己的立場出發,去判斷別人的行為。有利於自己的就是善,不利於已的就是惡。」舞蝶接著說,「小杜鵑無論是善也罷惡也罷,它就是一隻會吃蟲的鳥,不必太在意它。」
為了維護小杜鵑的聲譽,堅睿不惜與他一起長大的妹妹們斷了交。他被所有的小胡楊孤立了,但他並不後悔,他救過小杜鵑的命,小杜鵑也救過他的命。在他的腦海里,小杜鵑就是一名森林衛士,雖然它經常犯錯誤,但它的出發點是好的,消滅害蟲,永遠正確。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