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細作
第886章 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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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欽的計劃很簡單,那就是落四門,反正兇手肯定還在城裡,就給他來個瓮中捉鱉。
但鱉是在瓮中了,但怎麼捉又成了個問題。畢竟沛縣城內那麼多人,他們現在連兇手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想要捉到不是那麼容易的。
所以蔣欽從扈兵中分出幾隊,讓他們分別巡視各街面,留意一切不尋常的人。
幾個點出的扈將領命後,就帶著各自小隊開始向附近街道散開。
而蔣欽則又看了一遍現場後,就帶著一眾人進了剛剛徵用的宅邸,他決定對那些看熱鬧的人盤查一番。
這其實也是蔣欽此前做水匪的經驗了。
他發現很多匪類尤其是那種藝高人膽大的,每行完事,殺完人就特別愛在現場逗留,好像偏要欣賞一番傑作一樣。
所以蔣欽很是懷疑這些看熱鬧的人,沒準裡面就藏有兇手。
但最後的結果很是讓他失望,這些人的確都是附近里閭的人,彼此之間都可以相互證明,並不是什麼外人。
於是到這裡,蔣欽也有點黔驢技窮,手段用盡的意思。所以他讓人將這些人放走後,也就回府了。
畢竟他一個守城大將,真的是非常忙的。
……
這一天,蔣欽一直處理事務到了深夜,然後睡了三個時辰後,就在堂上用過早食後,繼續出府準備巡視城防了。
這是他每日必須要做的。
他在走向城北的時候,忽然想到昨日的兇案,便臨時轉道往東邊走。
他們一行幾十人,剛走過一個街道,就看到一隊甲士正瞪著赤紅的雙眼去看著來往的人。
其實現在還能留在沛縣的基本都是城內的豪族和仆隸,而奔波在街面上的自然都是那些徒隸了。
他們看到這些甲士凶神惡煞的眼神心裡也毛,不知道這些徐州軍想要做什麼,所以紛紛避之不及。
而他們越是避,越被徐州甲士懷疑,上來就是一頓盤查,有些話問的多了,也撞上一些有身份的了,雙方難免就發生了衝突。
但這些徐州甲士都是蔣欽的牙兵,論這沛縣城裡,誰能和他們炸刺?所以,一頓棍棒下,那些豪奴就老實了。
蔣欽他們過來的時候,這些甲士就剛扣下一批人,正準備對他們盤查。
看到蔣欽過來後,負責這小隊的隊將忙走了過來。
隊將正要說話,蔣欽就將自己披風遞給了隊將,笑道:
「讓你做事,不是讓你玩命。這衣衫都被露水打濕了,也不換換。要是得了風寒,我軍大戰時豈不是少了一勇士?」
這隊將靦腆一笑,全然沒有過剛才對豪奴的虎狼樣。此人將披風裹好後,對蔣欽敘述了他們昨日探查到的情報:
「將軍,死者的身份我們又查了一遍,的確是這個街面有名的社鼠,我們去盤問了昨日與他們接觸過的人,都說昨日沒有什麼異樣。只不過他們有一次喝酒時,聽他們中的一個說了句,要有富貴了。」
蔣欽皺眉,問:
「什麼富貴?有更多的?」
隊將搖頭,只說探查到了這裡。
此時的蔣欽在心中已經有了九成九的答案了,無論這些兇手到底有多少人,但他們肯定是不簡單的,很可能就是泰山軍的探諜。
泰山軍的探諜入城是做什麼,是探查情報還是和城內的叛徒接觸?
就在這個時候,蔣欽忽然看到人群里的一個人,眼神一戾,大喊一聲:
「你過來!」
蔣欽說話的對象是一名普通的黔首,頭上包著黑頭巾,腳上踩著一雙草鞋。
蔣欽之所以喊住此人,正是因為昨日盤查的時候,他見過這人。
而這個時候,他又在這裡見到這人,怎麼不讓蔣欽心生懷疑呢?
想到這裡,蔣欽猛然看向了街對面,那裡正是沛縣糧秣所在,於是心裡頓時有了計較。
一開始這黔首被喊住的時候,還滿臉疑惑,也主動的走了過來。
可在蔣欽走向他的時候,其人忽然臉色一變,直接從長袖裡抽出一把羊角匕,右手反持就刺向了蔣欽。
蔣欽早有準備,雖然不是完全確定此人是不是兇手,但心中的警惕心早就拉滿了。
此刻見對面暴起用匕首,蔣欽不退反進,一下子就撞在了那人的懷裡。
但這名兇手顯然手裡是有活的,瞬間匕首就在蔣欽身上捅了四五下,每一刺都是正中要害。
這套動作幾乎就是下意識做出的,但顯然,當刺完後,此人臉色就變了,隨後果斷抹向蔣欽的脖子。
原來這蔣欽寬大的衣袍下竟然披了甲,那五下刺擊全部都被甲冑給擋住了。
但在蔣欽面前,這人其實就只有一次機會,而他已經用完了。
在兇手變招的的時候,蔣欽一腳就踢在了這人的下巴上,只是一下,這人就直直的暈倒在地上了。
蔣欽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然後就對身後的人惡狠狠道:
「給我綁了,我要親自審問。」
隊將和他的幾個手下連忙奔了過來,可就這個時候傳來一陣瓦片翻動的聲音。
蔣欽下意識去看,就看到距離自己三十步的位置,一名普通打扮的黔首正在街道邊的屋頂上手持手弩對著自己。
再然後,只聽「啊」的一聲慘叫,蔣欽發現自己在原地毫髮無損的,原來剛剛隊將直接撲了過來,擋住了這支弩箭。
弩箭從隊將的胸前穿入,然後貫穿他的胸膛,將他連著身上的披風一起釘在了地上。
蔣欽看到這一幕,血一下子就衝到了腦門上。
他抽出刀直接就跳上了屋頂,向著那弩士奔去。
下面幾個徐州軍卻在大喊:
「將軍,快回來。」
可已經上頭的蔣欽如何聽得進這些,直接踩著瓦片就去追那弩手。
但那弩手非常矯健,在連綿的屋舍上不斷跳躍,得虧蔣欽追得緊,不然真的就追丟了。
這邊留在原地的牙兵們當然不可能放蔣欽這樣冒險,留了兩人看押那昏迷的兇手,剩下的沿著街道直追蔣欽二人。
此時,隨著兩場暴起,又死了一人,整個街道早就炸了,所有人,包括剛剛被牙兵們攔下來準備盤查的城中豪奴們也嚇得四散而逃。
兩名牙兵為了保護暈倒的兇手,對著那些亂做一團的人呵斥不止。
但就在混亂中,一個牙兵忽然被人從邊上撞了一下。
這牙兵被撞後正要惱怒,可忽然全身所有的力氣都從身體裡被抽出,然後他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腰,手裡滿是鮮血。
變故發生的太快了,這牙兵直到摔倒在地的時候,另外一名牙兵才發現了,正下意識去扶的時候,他被人從身後直接拉住,然後心口就被塞進了一把匕首。
鮮血從牙兵的口中嗬嗬直冒,他想大聲呼喊,可卻什麼也喊不出。
他最後的目光是看到,一個健碩的漢子正單手扛著那昏迷的兇手,消失在了人群里。
牙兵臨死時,用力扣在土地上,深深抓出了血痕,最後鬆了手。
……
蔣欽極善奔走,而且作為水上豪傑,下盤和平衡性都是非常出色的。
但即便是這樣,蔣欽還是不得不承認,論騰挪奔走,他完全比不上那個弩手。
也不知道那弩手用的什麼妖法,在屋舍間騰挪跳躍,手腳並用,就如同林中的猿猴一樣,在最快的時間做出最高效的動作。
甚至蔣欽都得承認,這些動作充滿了美感。
但此刻,蔣欽心中沒有欣賞只有懊惱,他懊惱自己要是隨身攜帶了弓箭就好了,這樣他就能一箭射死那「猴子」。
而且蔣欽心裡還發毛一個事,那就是這人明顯非常熟悉沛縣的情況,一些拐角巷道,甚至他這個沛縣守備大將都沒那麼清楚,而此人卻門清。
蔣欽心裡頓時明白這夥人必然在城內潛伏很久了。
而這也讓蔣欽下定決心,一定要拿下這人。
但想法是好的,現實卻骨感,當蔣欽又一次從瓦片上滾下來的時候,他終於丟掉了那弩手的蹤影。
此刻,灰頭土臉的蔣欽看著消失的背影,委屈的像個孩子。
這邊他剛摔下來,後面的牙兵們就奔了過來,他們紛紛圍在蔣欽身邊,看蔣欽有沒有事。
但蔣欽看到這些人來了後,直接大罵:
「誰讓你們過來的?萬一敵……」
沒說完這話,蔣欽臉色大變,忙向著來的路往回奔。
而這些甲兵們也意識到問題,氣都不敢歇,忙又回奔。
但蔣欽醒悟的太遲了,牙兵們回來的也太遲了。
當他們返回到原地時,留守的兩名牙兵早已倒在了血泊中,而那被蔣欽擊昏的兇手已消失不見。
此刻,蔣欽懊惱的錘擊著地面,大吼一聲:
「我誓報此仇!」
……
「啪」的一聲,又一根木棍被蔣欽給抽壞了。
此時,原先去追蔣欽的十六名牙兵全部被脫掉了衣裳,脊背上滿是血印,就這樣跪在地上,被蔣欽一一抽打。
在他們的面前,擺著三張草蓆,上面就是上午遇害的隊將和牙兵們。
蔣欽對待帳下的牙兵,就如同自己的手足兄弟,他們中很多人都是在蔣欽混江面的時候就已經追隨他了。
所以如果不是氣急,蔣欽是絕不會這樣抽打體罰下屬們的。
但這些人必須要意識到他們的錯誤,不然到了戰場上,這些人就要丟命。
此刻,蔣欽抽斷了最後一根棍子後,大喘氣的走到眾人面前,掃視著他們。
讓蔣欽欣慰的是,十六人的眼裡並沒有怨恨的神色,只有不屈和懊悔,顯然他們都明白自己錯了。
但也許他們並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
蔣欽悶哼了句:
「你們可知道自己錯哪了?」
這些牙兵都是硬漢,當即就有人濕潤著眼眶說道:
「正是我等擅離職守,方讓兩位袍澤兄弟慘死,皆我等之過。」
蔣欽深舒了一口氣,嘆道:
「爾等要記住我說的話,我們是兄弟,但行事作風卻不能再如過去那樣只講義氣。我們既然從了軍,就需要遵軍法,明紀律,令行靜止是必須要做到的。」
蔣欽這會已經掏心窩了,他對眾人道:
「我們再不是過去縱橫江面那樣了,以前我們遇到的是什麼敵人?現在我們遇到的又是什麼敵人?泰山軍一路打到現在,多少豪雄在他們面前灰飛煙滅,我們如果不能行軍法,各軍不能令行靜止,還如過去那樣,那真的是只有死而已。」
但人群里有個軸的,直接喊了句:
「將軍,咱不怕死。」
這話說得一眾人附和,紛紛喊道:
「對,咱們不怕死,就讓那些泰山軍來,和他們拼了。」
蔣欽信,都信,他們這群人都是江面上縱橫多少年的,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但蔣欽卻不喜歡聽這些話,因為這會讓他覺得,他們的命就是這樣低賤,就和那草芥一樣,一把火就燒掉了。
他不想這樣,也不想這些隨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們這樣。
他們得活!而且還得活得好!
就如同城牆上的那三位老軍一樣,他蔣欽想帶著大夥守住徐州,守住所有人的家園和安寧。
於是,蔣欽沉默了會,終究是對大夥說道:
「我不希望再聽到你們這樣輕易的說出這些話。咱們現在活下的人,每一個命都不是自己的,是那些戰死的兄弟們,是他們為咱們掙來的。」
說著蔣欽走到那殞命的隊將那邊,看了一眼蒼白的隊將,嘆氣著對眾人道:
「上午,不是老鄭為我擋了這一箭,沒準死的就是我。你們說我這條命是自己的嗎?不,是老鄭的。我如果和你們一樣說的,輕擲性命,那老鄭不是白死了?所以,不僅我要努力活著,你們也要,活著才能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活著才能贍養兄弟們的遺孤。所以,你們再告訴我,你們要什麼?」
這一次,庭院內所有牙兵齊齊大呼:
「我們要活!我們要活!」
蔣欽嘿然,大吼一聲:
「我們要活,那些不想讓我們活的,我們就送他去死!」
說完,蔣欽拔出刀,大聲下令:
「傳我令,從今日起全城戒嚴,非得把那些老鼠都抓起來剮了!」
牙兵們拍著胸前甲冑,大呼不止。
隨後,整個沛縣徐州軍都在行動,誓要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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