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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蔣欽

  第885章 蔣欽

  與此同時,距離彭城七十里的沛縣內,蔣欽正帶著幾個扈兵巡視著城頭。

  沛縣對於彭城乃至徐州的重要程度,陳登自然清楚的,所以專門將自己心腹大將蔣欽放在這裡,就是相信他的能力。

  而蔣欽也的確不負陳登的信任,將沛縣事情料理的井井有條。

  和周泰那種學不下,不願學不同,蔣欽非但作戰勇猛不說,還能下馬治民。

  他有一套自己的辦法,那就是走到下面,聽別人的問題,然後解決他們就行了。

  這當然只是治理的初級手段,畢竟你作為主官就算真的下了基層,就能聽到真的問題嗎?就算是真問題又代表是主要問題嗎?

  但這些東西蔣欽不管,反正只要他聽到了,看到了,就要管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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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自主政沛縣以來,蔣欽不僅是忙於城中防務,還專門抽時間一個個去解決老百姓的問題。

  他從陳登幕府轉任沛縣的時候,陳登專門囑咐蔣欽一個道理。

  那就是收得沛縣人心,那沛縣就是固若金湯。

  而蔣欽就將這句話聽進去了。

  今日,蔣欽照例來城頭巡視。

  這已經是蔣欽的日常了,他巡視的目的除了是看城頭上的吏士有沒有懈怠,也是給一些人看的,那就是只要他在,那後勤的那幫刀筆吏就絕不敢剋扣吏士的口糧。

  蔣欽和周泰非常不同。

  周泰是對士大夫們非常尊重,也有心成為其中一員,即便他總是被後者嘲諷「沐猴而冠」。

  但蔣欽卻截然不同,他看重下面的吏士,愛護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反而那些靠著嘴,靠著筆就能攫取軍功的世家子弟非常看不過。

  正是兩人的這種不同,所以周泰軍中有大量徐州世家子弟出仕,而蔣欽軍中卻乏人,每每事情都是要他自己親力親為。

  所以也談不上到底誰更對。

  這會,蔣欽正在和東門上的幾個老軍嘮嗑,聽他們當年參與北面防戍的事情。

  徐州打到現在,人力也已經出現了匱乏,一些當年曾在大漢時期參與過防戍任務的老軍也被重新整編入了軍。

  這些人雖然很多都老得提刀都費勁,但他們的存在的確給新人提供了豐富的經驗。

  就比如這會和蔣欽聊天的三個老軍,他們都是當年同一批北上幽州參與戍秋的。

  蔣欽對這經歷很好奇,因為他這輩子都還沒去過黃河以北的地方,上一次隨陳登北伐青州到了高密一帶,那就已經是蔣欽去過最北面的地方了。


  三個老軍也健談,當然也和他們對這件事反覆吹噓過有關,他們反正就和蔣欽胡亂講了一通,反正這蔣欽也沒去過。

  蔣欽聽不出裡面的糊弄,但他卻在沉思了。

  他聽著老軍們的故事,忽然問了句:

  「所以當年去幽州防戍是九死一生了?」

  老軍們剛剛還有點胡吹的意思,但當蔣欽說了這一句話後,三人卻沉默了。

  他們似乎不太願意回憶那段記憶,只是嘆了口氣:

  「咱們命從來就賤,死哪不是死啊,哪的黃土它不能埋人?」

  但蔣欽並不滿意這個答案,他對三人又緊問了句:

  「難道那些鮮卑人就那麼厲害嗎?」

  這話惹惱了三老軍的那個性子最烈的,他直接呸了句:

  「將軍,聽過一漢當五胡嗎?那些鮮卑人在乃公們面前,排成一串都不夠咱殺的。」

  這性子烈的叫老楊,他還要再說,邊上的同伴也就是老陳的,直接拉住了他,然後歉意對蔣欽道:

  「將軍,老楊就是這張嘴,你勿怪他。你對咱們的好,咱幾個心裡都知道,不是真的尊重咱們,誰會在這陪咱們吹冷風聽這個?更不用說你是將軍了?所以,咱們有什麼肯定都說什麼。」

  蔣欽並沒有生氣,其實他一直對這個問題好奇:

  「實不相瞞,我家當年之所以落到水上,就是因為當時交不起踐更的錢。當時我們家同里的好些個,之前都去了,但就再沒回來過。所以當時大家都知道,北上踐更就是死路一條。只是我當年小,實在不清楚為何人人畏此?所以就當然的以為鮮卑之勇,我大漢不可敵。」

  「但我後來又覺得不是這麼一回事。你看咱們對面的泰山軍,我聽說他們平滅那些鮮卑、烏桓乃至肅慎、高句麗人都不過是等閒。現在這些人還加入了泰山軍的隊伍中。所以我就想,這些胡人到底厲害不厲害。要是真厲害,能這麼快就被泰山軍給平了?可要不厲害,為何我大漢屢屢不能制,甚至還要防著他們,而咱們去防戍了,還九死一生。」

  蔣欽這番話全是他心裡的真話,他是真的困惑,他沒有和泰山軍真的打過,所以沒辦法直接判斷泰山軍的真實戰鬥力,所以他試圖用這個問題來側面了解。

  還是那個老陳說話了,他嘆了一口氣,終於開始回憶起那段人生最痛苦的日子了。

  他對蔣欽道:

  「將軍,實不相瞞咱們三個是從北疆逃回來的。」

  蔣欽愣了一下,但沒有打斷老陳說話。

  然後老陳就開始講述了他們三個的故事。


  當年和所有要北上防戍的人一樣,都說是要到漁陽三年,三年一滿就可以回鄉。

  但等他們一路跋涉到了漁陽後,壓根沒有人管他們,也沒人提供糧食和衣服,只是將他們派入了一處野外的塢壁後就走了。

  在塢壁的第一個晚上,他們隊伍里的就有人因為受不了凍給凍死了。之後一個冬天,一個塢壁的五十多人,直接減員了十餘人。

  但人對環境的適應遠遠超過人以為的,等熬過了這個冬天后,剩下的人終於能勉強在北疆活下來了。

  可熬過了冬天又如何?他們很快就遇到了游弋的鮮卑游騎,雖然這些人並不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傷亡,但卻被困在了塢壁內。

  之後的時間就是這樣,塞外的鮮卑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今年的白雪飄完了,來年又是一場更大的。

  終於,他們好不容易熬過了三年,滿心以為能期滿回鄉了,卻等到了漁陽軍府的調令,讓他們去更北面的柳城戍守。

  柳城是哪?那都已經是烏桓人的巢穴了,去了那裡豈不是死路一條?所以所有人都不想去。

  而這個時候使者就貼心的給他們提了一條出路,那就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投靠漁陽本地大族家為奴,這樣他們的身份就會從冊籍上消失,從此再也不受國家的勞役了。

  這下子,這些人終於明白了這裡面的道理,也明白了為何年年都從內郡徵發戍守,卻年年不見征人北返。

  原來這些人不是死在北疆的寒冬,就是成了豪強的奴僕了。

  當說完這個故事的時候,連一直情緒穩定的老陳都忍不住問蔣欽:

  「將軍,我們是為國家為北戍,為何最後卻要為豪強之奴?這些人就這樣挖國家的牆角卻毫無處罰,這是誰的錯?」

  甚至在最後,老陳還說了一句觸及蔣欽靈魂的話:

  「我所守護的大漢從來沒有給我帶來什麼。家裡的地被奪,是我帶著這些個老弟兄們一起去奪回來的。鄉里的地頭欺壓我們,也是我們用手裡的刀去和他講了道理。我們從來沒有信過這個大漢,更不用說為它去死了。」

  蔣欽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

  「那老陳你們幾位是為何要來呢?」

  老陳看著蔣欽,認真道:

  「將軍,我是徐州人,我的家鄉就在這裡。我不需要跑到什麼漁陽那邊去戰鬥,去淪為漁陽豪強的奴隸。但在這裡,我的後面有我的家人,我的家鄉,以及我所有的記憶。我想保護這些,這就是我們戰鬥的理由。」

  蔣欽動容了,他挺直了背,隨後對老陳三個深深一拜,最後堅定道:


  「老陳,我蔣欽也是徐州人,我的身後也是我的家人。而我們的主公陳登愛民如子弟,不會征人為奴僕,他會讓我們徐州人都過上好日子。所以這一次我們不是為什麼死去的大漢而戰鬥,我們就是為自己,為徐州!所以請相信我,也相信主公。「

  老陳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齊齊道:

  「為徐州人,徐州土,死戰!」

  蔣欽重重的拍著自己的胸脯,將這個當成自己的承諾。

  正在氛圍濃烈的時候,一名軍吏奔上了城樓,隨後擠開人群出現在了蔣欽的身邊。

  這人是負責沛縣防衛的縣尉徐繆。

  他一來,蔣欽就知道城內肯定是出了事情了,於是對三個老軍打了招呼,就走到了一邊,而徐邈連忙趕上。

  這個時候,徐繆才小聲說道:

  「將軍,城內出了命案!」

  蔣欽眉頭一皺,反問道:

  「死的是何人?很重要嗎?我現在在巡城。」

  蔣欽話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此階段,區區一樁命案實在是一件小事。

  縱然他再愛護百姓,但也明白在這麼一個大兵雲集的城內,發生一場命案太過於正常了。

  徐繆當然知道蔣欽的意思,直接回道:

  「死的是城中的幾個社鼠。但下吏以為這事不簡單。」

  蔣欽直接了當斷言:

  「最近城內湧入那麼多人,那些城狐社鼠彼此爭奪,死幾個人不是很正常嗎?」

  但卻不想徐繆正是這個意思,他點了一句:

  「是的,就是最近城內湧入了很多人。」

  這下子蔣欽明白徐繆的意思了,沉吟了一下,對身後的扈將蔣昉道:

  「帶一隊兄弟隨我一起去看看。」

  說著,蔣欽就和徐繆下了城。

  ……

  在路上,蔣欽和徐繆並行,小聲問道:

  「老徐,你覺得這是泰山軍所為?」

  徐繆點了點頭對蔣欽這樣道:

  「這段時間,沛縣北面的豪勢、黔首都一窩蜂的南下入城。這些人因為都打散了,我們又乏人手,所以根本確定不了這些人的身份。後來我就將他們統一安排到一個街區住,而那死的幾個社鼠都是那片的。」

  接著徐繆就說了他的看法:

  「那幾個社鼠我都認識,都是那種非常機靈的,壓根不會在街面上好勇鬥狠。這一次死的三個都是一夥的,現在一起被殺。現在非常時期,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很難不讓人想到這些。」


  蔣欽點了點頭,他明白徐繆的意思,而且徐繆作為地頭蛇,肯定比他蔣欽更清楚城內的人際關係,所以徐繆這麼懷疑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很快,眾人就趕到了現場。

  這會十幾個沛縣縣卒正圍著一個圈,將外面看熱鬧的百姓都擋在外面。

  蔣欽來了後,只看了一眼,就對徐繆吩咐:

  「將現在的這些人都拿了,全部羈押。」

  徐繆愣了一下,但沒有多問,只是問了句:

  「送回縣寺?」

  蔣欽走到街邊的一處宅邸,問徐繆這是誰家的。徐繆看了一會,說道:

  「這是曹豹的一個旁親家的。」

  曹豹是前徐州刺史陶謙的核心,雖然在陳登上台後就失勢後,但還是很有影響力的。

  但蔣欽直接大手一揮:

  「去,將這處宅邸騰出來,就將這些看熱鬧的全部押在這裡。分別看管!「

  徐繆沒有任何猶豫,反正有蔣欽的命令就行。

  就這樣,這戶人家罵罵咧咧的被趕了出來,而原先看熱鬧的也大呼冤枉,到還是被押入了宅內。

  將街道清空後,蔣欽走到了現場。

  現場是在一處狹窄的街壁內,裡面就是一條水渠,而死去的三個社鼠就被塞在水溝里。

  最下面的一個因為被擠壓,又塞在水裡,這會已經泡腫了。

  空氣中已經開始瀰漫著濃烈的腐臭味了。

  蔣欽掃了一眼,問道:

  「檢查過屍體了嗎?」

  在場的一個仵作小心回道:

  「一人心口中刀,一人被捏碎了喉嚨,還有一人是直接從後面扭斷了脖子。」

  蔣欽點頭,對邊上的徐繆看了眼,終於明白為何徐繆會懷疑是泰山軍的細作乾的了。

  無他,這樣的殺人手法能是一般人?

  隨後,蔣欽又問仵作一句:

  「能看出用的什麼兵刃嗎?」

  仵作為難道:

  「看傷口的長度太過於一般,很難確定是哪一種。」

  蔣欽換了個問法:

  「這樣,是軍中兵刃所為嘛?」

  這下子仵作確定的搖頭:

  「肯定不是的,傷口非常細,而軍中兵刃都寬厚,絕對不是軍中武器。」

  蔣欽點頭,然後扭頭就對徐繆道:

  「這事先壓著,你先拿我的印箭,傳我軍令,立即落門!」

  徐繆臉上喜色一閃而過,低頭抱拳:

  「喏!」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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