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算了他就不能算我了
第124章 算了他就不能算我了
「徐姑娘,十方門撤離一事,你當真是算出來的?」
他這話剛問完,便自覺失語,趕緊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算命不是需要對著人算,或者要來什麼生辰八字之類的,你就這樣一算就能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嗎?」
可以聽得出來,封言對徐山山的話從一開始的置疑不信到如今的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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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見識過她擁有一些非凡手段,但也不能就因此被蒙蔽了判斷理解,認為她無所不能吧。
徐山山對上他的眼睛,她睫毛修長而濃密,蔭掩著那一雙明亮深邃的眼眸,而封言卻有些不敢與其對視太近。
他總覺得這一雙美態神秘的眸子,總給他一種深淵巨口,未知幽深得可怕。
「對算命占卜一事,你了解多少?」她淡聲問道。
封言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答一無所知,他自覺沒臉,
答有所了解,但實則他的確只見過街邊上那些右手一桿幡、肩上掛布袋的瞎子算命,跟手捧羅盤、滿嘴玄之又玄的風水先生。
他是不信算命占卜此類玄學的。
這些人算出來的東西模稜兩可,多是以話術來矇騙他人的錢財,真正有本事的人很少。
就算有,也都已經被權貴給圈養了起來,專職為他們服務。
據他所知,十方門內便有一個很厲害的天師,黑市內也有不少有本事的陰陽先生,但他卻沒有真正跟這些人打過交道,不知真偽。
他從她身上感受到一種壓力油然而生,僅僅只是被她不輕不重地注視著。
他忽然拱了拱手道:「是封言無狀了,出言冒犯了徐姑娘。」
封言急轉改變的態度,叫其他人一下都有些看不懂了。
不是還在質疑她是怎麼算出來的嗎?
怎麼她就反問了一句話,他就一下犯慫,還主動給她認錯了?
春生一下懵了。
她並沒弄懂他們在說什麼,只是覺得「徐山山」還算挺和善地問了一句,那封言就跟被恐嚇了一般,開始低頭退縮了。
可黎裊裊卻理解封言此時的心態,試問誰能在她山山姐盯著之時,還敢大言不慚、囂張挺拔啊?
有,但這類人向來最後的下場都不太美好。
「山山姐,咱們都不太了解你們這一門有多高深,就是封大哥估計是想問一問,這十方門離開是不是有詐啊,如果他們是故意設局,咱們這貿然出去豈不自投羅網?」黎裊裊趕緊出來打圓場。
封言看了黎裊裊一眼,也配合地點頭:「是,封某是這個意思。」
徐山山則似笑非笑,她道:「是不是非要弄一場有儀式感的算命,你們才覺得我所言不虛?」
封言一聽,心中一動,但他不敢再主動冒頭去與她對壘了,對方道行太深,他自知不是對手。
而初生牛犢不怕虎,黎裊裊在怔愣了一瞬後,一雙圓骨碌的眸子爆發出亮光:「山山姐,我要看你是怎麼給人算命的。」
一定算得特別准,令人心服口服吧。
聽她這樣一說,春生也好奇地看了過去,想看看她究竟要搞什麼名堂。
「她懂算命嗎?誰信啊。」春生小聲嘀咕。
這兩日沉默寡言的南宮玉也開了尊口,他問她:「徐山山,當年你為我八字批命,說我此生註定孤寡一生,貧困潦倒,不得善終,此話可當真?」
徐山山瞥過他的面相,財多逢比助,官旺人殷富,然一身骨肉清高,大富靠命,小富由儉,倒是後生平穩之相。
不過她也從中看到了一些詭異隱秘之事,這導致他的面相竟呈兩相太極之勢,一面呈陰,一面呈陽,最終泯滅於眾。
她搖頭道:「不當真。」
南宮玉沒想到她會當眾承認了,還一副坦然不作偽的模樣。
但她越這樣,他就越覺得她虛偽做作,明明是一條惡毒的「毒蠍」,非要將自己裝扮成不食人間煙火的「仙鶴」。
他面上浮現出一抹冷嘲譏諷,他蒼白的嘴唇顫嚅道:「不當真嗎?那我這些年以來所承受的一切,難道不就是應了你當初的批語嗎?」
他的話,叫黎裊裊等人一下就緘默了。
據他跟春生言語中的透露,他們所遭遇的苦難皆因「徐山山」。
而她的批命,本不該是他原本的命運的話,一切皆因她陷害迫害所致,那她當初所講的話不就預示著她其心誅?
「既然你對我有質疑,那不如就由你來判定,我如今算得準不準?」
徐山山抬步向他走去,一種無形的氣流自她身上覆蓋住了南宮玉,令他渾身不太自在。
而他的身體本能在她逐漸的靠近中,產生應激發應。
那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如同惡魔的低語,令他的身體止不住顫抖了起來,冷汗直冒,懼怕與厭惡同時在心中肆虐,胃中翻江倒海,叫他捂住了嘴偏過了頭。
徐山山見他對自己的厭惡與排斥都到了生理性反胃的地步,便也沒有激進繼續靠近。
「你別再過來了!」
春山是最了解南宮玉的人,她伸臂擋在了南宮玉的面前,像一隻雖然沒有力量但還是凶著驅趕豺狼的家犬。
徐山山平靜地注視著他,道:「我重新為你再算一次命,這一次我不收取任何代價,只當是償還當年的誤批。」
春玉跟南宮玉聞言,一臉不屑與厭煩。
「你以為我還會再信你的話?」南宮玉陰鬱地看著她。
徐山山伸出一隻手掌,彈出了五個小紙人在地面,它們扁平的身份在地上顫顫巍巍地「站立」了起來。
這一幕讓他們都看呆了。
黎裊裊則驚奇地湊近,只見那白紙剪裁的人形有頭有四肢,雖無眼無嘴,但它會模擬人的動作。
好神奇,好神奇啊。
「你想尋回你的親人嗎?」她唇畔含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南宮玉一聽到「親人」兩字神經就一跳,他從紙人身上收回了不解呆滯的視線,低聲又憤恨道:「你在說什麼?」
徐山山盯著那五個小紙人,裡面走出來兩個小人,它們排排站在一起,動了動手腳:「你尚有兄妹在世,且都在和歧城。」
春生一聽張大了嘴,但很快她又恢復了理解:「你休想騙少爺,少爺的親人早就在十年前死了,拿別人的痛苦來當籌碼,徐山山,你很得意是嗎?」
本來南宮玉還有些恍惚,但被春生的話一驚醒,他臉色一下就陰沉了起來。
徐山山又控著一個小人走出來,它走到南宮玉的面前,明明只是一個紙人,但它卻十分靈動,它轉了一個圈圈,憨頭憨腦的模樣,一下就吸引住南宮玉的眼神。
「你是雞鳴丑時出生,家中排行老三,前面有兩個兄長,其中二兄在你三歲時夭折,隔年生下老四么妹。」
南宮玉安靜地聽著,這些話並沒有令他產生多大反應。
一來他曾將這一段過往當成線索講給不少恩客聽,只為心存一絲希冀,能夠尋找回丟失的親人,盼著有朝一日能夠與他們團聚。
可惜最終反饋回來的消息,皆是他的親人沒逃出生天,早在那一場洪災中喪生了。
是以他的身世來歷並不是多麼隱秘的一件事情,她知道也不出奇。
見他無動於衷的模樣,封言、黎裊裊一時也判斷不出徐山山算得對不對,但他沒有反駁……就應該是對了吧?
「你大兄天生肺疾,時常咳喘發病,無法正常勞作,你么妹面容有異,且有一隻眼睛有疾,你母親長年纏綿病榻,你父親左腿殘缺,而你則是家中唯一面容身軀都完好的孩子,且自小男生女相,面容上佳,在家中亦是最為受寵……」
她又繼續說道。
這一次她說完,南宮玉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
他抬頭看向她,一句「你怎麼知道」險些就脫口而出了。
若是之前那些事情她是從他口中探得的內容加以推衍得出,可後面這些事情他可以肯定他沒有透露給任何人知道。
她所說的……簡直比他記憶中的人物還要明確清晰,他的確還記得一些明顯的特徵,但有些事情卻已漸漸遺忘了。
這一次,他們通過觀察南宮玉的神態動作,得出了一個確切的答案——他被完全說中了!
這時的封言與黎裊裊心情是激動與亢奮的,就好像平淡無奇的生活中突然注入了一計神奇的色彩,讓他們忍不住全身心沉浸在這一場「算命」當中。
「你七歲時家逢大變,病中母親為救你被洪水給沖走了,而你父親在奔跑的路上死在了大石之下,你與你的兄長、么妹在混亂之中失散,最終是你獨自一人逃到了異鄉。」
她一邊講述,一邊還讓小紙人「表演節目」給南宮玉看。
他看到一個小紙人忽然「漂浮」了起來,手腳並用,疑似被水淹沒了,最後消失。
這是他的「母親」。
另一個小紙人跑了起來,忽然像被重物砸中,腰骨部位斷折成兩半,也化為了灰燼,這代表著「死亡」。
五個小紙人,如今只剩下三個在了。
南宮玉只覺自己仿佛站在深淵的邊緣,冷風呼嘯而過,那股寒意直直穿透骨髓,令人毛骨悚然。
明明他看的是小紙人,可是在某一個瞬間,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一幕幕過去真實發生的場景。
不僅是他,在場的人幾乎都是一樣。
……明明是一場正經的算命,他們怎麼忽然覺得背脊發寒啊。
「你長得好看,一路上受盡了各種異樣眼光,你無法靠學識、力量跟本領來生存,後來你為了能夠活下去,便將自己賣進了百花樓當清倌,而這期間你……」
隨著她的講述,代表「南宮玉」的小紙人也逐漸有了顏色,它變綠,代表他健康成長,它變紅,代表他有了成長,它變黑,代表他傷心難過……
當自己的過往,從她口中事無巨細地講出來,南宮玉坐不住「騰」一下站了起來,聲線不穩道:「這些事情,你究竟背地裡查了多久?」
又、又都算準了?
這麼長一段內容描述,就愣是沒有一點錯誤的地方?
他全都認下了?!
封言、黎裊裊跟春生三人,此時心底的感受估計跟南宮玉差不多。
就像被黑暗籠罩,每一絲想法都如同被鬼魅的觸手抓住,將它們曝光於眾,那種每一個念頭、每一個秘密都藏不住的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
他們此時再也沒有一開始的激動跟躍躍欲試的想法了,滿心只有一種讓徐山山算命,等同於將自己赤身裸體坦露在眾人面前的不安、慌惶、驚懼。
真是細思極恐啊。
這世上,只要她想,是不是就沒有什麼事情能夠瞞得過她?
徐山山知道南宮玉此時只是強硬撐著一口氣不肯承認罷了,但這一口氣,她會叫他服的。
「南宮玉,你此前有三劫,為命劫、運劫與情劫,皆已應身,可若我說,這三劫乃是你替別人受過,你可信?」
「什麼命劫、情劫?什麼叫我替別人受過?」南宮玉脫口而出。
見他順著她的話來提出質疑,徐山山便知道他已信了大半。
「你的么妹是不是自小面容醜陋,且還瞎了一隻眼睛?」她問他。
南宮玉怔住,她么妹的確自出生起,臉上便有一塊大黑斑,占據了半張臉,還有一隻眼睛視線模糊不清。
他們家想了很多辦法,但有一個路過的老道士見後,卻聲稱他么妹的面相乃天生惡煞,需面丑眼瞎來鎮惡,一旦祛除恐會禍及全家。
這話他們家人肯定不信,但也確實找不到辦法來醫治么妹臉上的黑斑以及一隻病眼的情況。
南宮玉問:「是又怎麼樣?」
「她學了一門邪術,以奪命、換運、轉劫,將自己身上的『痼疾』一一散去,而你們則是承受她一切的命樁」
「你別胡言亂語、顛倒黑白了!」南宮玉忍無可忍,他難以置信道:「你竟將你的過錯推給一個僅僅只有七、八歲的孩子身上?」
徐山山沒急著叫他相信,她只道:「若不信,等到了和歧城尋到她後,且看看她獻祭了你們一家人後的變化便知真相。」
南宮玉狠狠咬緊下唇,雙眸翻湧著墨汁般的顏色。
他不信她誣衊么妹的話,可矛盾的是,他又希望她說大哥跟么妹還活著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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