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別再作死了!
第387章 別再作死了!
「陛下,安京侯已經去了。」
夏守忠頓了頓,又補充道:「皇后那邊,正等陛下過去呢」
乾清宮御書房中,隆祐帝撫平宣紙,捋清著思路,微微嘆息。
「朕知道了,這就過去吧。」
「擺駕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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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隆祐帝便重回了坤寧宮。
一入宮門內,便見得皇后在外等候已久,連髮絲都被風吹得有了些許凌亂。
隆祐帝和煦笑笑,從宮輦上走下來,將自己身上披著的大裳解下,系在了皇后身上。
「雖是三月,可天氣仍有微寒,皇后何必在門外候著朕,若著涼則不好了。讓御膳房煲份暖湯送來。」
隆祐帝偏頭看向其身後的賈元春以及諸多宮女,露出些許不悅來。
宮女盡皆縮了縮脖子,沒有冷風吹過,也不禁打起了寒顫。
束緊了大裳系帶的皇后,抬手扶住了隆祐帝,溫聲道:「是臣妾非要在外面等的,並不關她們的事。」
「陛下的龍體更重要,非將大裳給了臣妾,還是快快進房來說話吧。」
兩人攜手往宮宇中走,皇后還又往後面探頭看了看,「陛下不是去見岳凌了?那孩子難道誤了時辰沒到京城?」
「非也,朕見到他了。」
皇后抬起眼,疑惑問道:「那他為何沒往宮裡來?」
隆祐帝笑著道:「他舟車辛勞,朕本就不欲多留他,想他早些回去歇息。可後來談的愈發深入,朕又改變了主意,讓他先去尚書房見幾位皇子了。」
說著,隆祐帝駐足在抄手遊廊間,手扶著漢白玉的欄杆,仰頭望天,嘆道:「起初,朕以為朕得的是勇冠三軍的冠軍侯,如今再見了岳凌,朕卻是變了念頭。」
皇后跟在隆祐帝身側,接口問道:「陛下如今以為他是什麼人物了?」
隆祐帝負手而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朕以為,他更像是初出茅廬的諸葛孔明。」
「方才在御書房,他剛與朕上了一課,朕大受裨益。」
綴在二人身後的宮女們,此刻皆是驚詫不已。
在眾女之前的賈元春,更是連心尖都顫了顫。
大臣得寵也是分等級的,一時寵臣,做皇帝手中之刀後清算;又或是嘉獎功績,恩澤不衰的。
隆祐帝卻將岳凌比作諸葛亮,當然是更不一樣了。
諸葛亮和劉備之間的典故,除了最有名的三顧茅廬,還有能夠相提並論的白帝城託孤,再聯想到隆祐帝讓岳凌去了尚書房,那可是皇子們讀書的地方,賈元春就不禁緊張起來。
輕撫胸口,賈元春暗暗安慰自己道:「岳凌在陛下心目中竟有如此獨一無二的地位,幸好我早先送去了家書給母親,讓她不要輕易招惹,當真是明智之舉!還多虧了皇后娘娘提醒。」
聽了隆祐帝的話,身為老夫老妻的皇后,更能明悟隆祐帝所代指的意思,輕聲道:「陛下正有陛下的考慮,岳凌雖沒能早些安歇,但他定能體恤陛下的良苦用心的。」
隆祐帝微微頷首,又走回到遊廊中間,往門內走去。
二人才邁過了門檻,皇后話鋒一轉,又問道:「既然岳凌沒進宮裡來,那是不是黛玉也沒一道前來?」
隆祐帝思忖著道:「這倒是沒見著同入府邸,夏總管,你可清楚?」
夏守忠往前一步走,偏頭看了眼並肩的賈元春。
餘光有察覺的賈元春忽得心中一凜,愕然的抬起了頭。
「回陛下,奴婢與安京侯一同入京時,見著榮國府來人,將林家姑娘帶走了。」
「帶走了?」
皇后轉過身來,望向門檐下,立在漢白玉石階上的賈元春,語氣轉冷,「賢德妃,本宮可有叮囑過你約束母族?如今安京侯剛一回京,賈家就迫不及待的派人來攔路,攀扯些情面?將本宮的話當做了耳旁風不成?」
「更有甚者,本宮還聽聞黛玉每次進榮國府時,都曾受了委屈。賈家若真想和安京侯府有親情往來,何須今日惺惺作態?早就在多年以前走歪了!」
隆祐帝本已是往房裡走了,聽到皇后的呵斥,又折返回來,詫異問道:「竟還有這樣的事?」
賈元春哪裡經受得住這樣的拷問,額頭霎時間便滲出了細汗,跪在石階上,認罪道:「是奴婢的罪過,這……這便去書信呵責。」
皇后皺了皺眉頭,道:「跪著做什麼,還不快去?」
「是。」
賈元春再行了一禮,率著自己宮中的宮女抱琴,迅速脫離了隊列,快步出了坤寧宮。
皇后舒緩下臉色,長長喘了口氣,道:「陛下或覺得臣妾多管閒事了?」
隆祐帝扶著皇后往房裡走著,安慰道:「非是多管閒事,牽扯到岳凌的身上,如今也是非管不可。朕本以為,賜婚的消息傳出去,不知好歹的人也會收斂一些。」
「竟沒想到還有今日之亂象,合該他們自取滅亡。」
說罷,隆祐帝又吩咐道:「夏總管,還是你遣人去一趟吧。將賞賜府邸的事情與林家的丫頭說一聲,也好讓他們府邸早做準備。」
夏守忠面色為難,斟酌著問道:「陛下這一回賞賜,還沒下聖旨到中書省,也沒與群臣商議過。畢竟牽扯升爵之事,只是傳一道口諭,不合規矩呀。」
隆祐帝皺了皺眉頭,「何來不守規矩?朕想把朕的宅院賞給別人,還需要經過誰的允許?至於爵位,往宗人府補一道手續就是了,你先去做你的事!」
夏守忠連聲應下,「是,是,是,奴婢這就派人過去。」
皇后面上轉出笑意來,扶著隆祐帝轉身,往裡面走著,待房門一關,勸說道:「夏總管一心為陛下著想,陛下不可動怒。」
隆祐帝微微頷首,「朕心裡自是清楚,只是這條條舊法約束朕,惹朕心裡不快。」
皇后搖了搖頭,不再過問政事,將話題扭轉回來,問道:「陛下可問過了,岳凌打算何時成親?」
隆祐帝片刻思考,搖頭道:「朕還真是忘了問了,不過也該催一催他了。」
「是呀,陛下合該為他主持婚事了。明年黛玉便已及笄,待那時候陛下可有調林御史入京的念頭?」
「皇后所言極是,林如海也合該入京來了。只留他在揚州改鹽法,大材小用。為了嘉獎他的功績,頂算將這賜婚,當做他入京的嘉獎吧。」
皇后眨眨眼,問道:「之前林御史不是來過信,說並不願意納這門婚事?」
隆祐帝隨性的靠在梨木鳳頭椅上,揭開茶盞的蓋子,淺淺啜了一口,吐出熱氣,才又回道:「他們這種學四書五經的儒生,最愛三推四請,非要朕再去幾道私信,才能成禮,就不如岳凌這般,有什麼話便說什麼話的痛快。」
「朕嫌麻煩,不予理會了,只當他入京來時,給他個驚喜。」
皇后捂嘴輕笑,道:「因為陛下和岳凌一樣,都是軍伍出身,所以才脾性相投。滿堂大臣,哪個不是學四書五經的?」
隆祐帝放下茶盞,連連擺手,罕見的否定皇后的話。
「皇后此言差矣,朕和岳凌可不盡相同。就算他有萬般好,也不如朕專心如一。皇后不妨遣人打聽打聽,他房中如今有多少女子了。」
「自下江南前,便已有十數人,回京之後還帶走了蘇州的一個戲班子,養在了身邊。」
皇后皺了皺眉,肯定道:「這的確不好。不過,人總也是要有些喜好的,若他十全十美,豈不是聖人一般,倒讓陛下不敢信重了。」
隆祐帝輕笑,「皇后知朕。」
微微搖頭,又道:「岳凌如此花心,朕主張早些將他的婚事定下來,林如海不謝朕,還推脫,實在不懂得朕的用心良苦。」
皇后再點了點頭,「這確是林御史的不對了……」
……
出了坤寧宮,賈元春心底愈發慌亂,保持不住她十幾年如一日,被教養極好的步態,改為提著裙擺,在小徑中跑了起來。
身後跟著的抱琴,也忙跑了起來,一面追,一面喘著粗氣道:「娘娘,娘娘你慢點,當心腳下!」
賈元春哪裡肯聽,反而愈發快起了步子,猶如一陣旋風颳進回了鳳藻宮。
作為有封號的妃嬪,賈元春在宮中享有貴妃的待遇,自然也有了自己的宮殿。
「娘娘回來了。」
自己推開宮門,賈元春根本沒心思與旁人搭話,連聲喚道:「快,快來人伺候筆墨!」
見賈元春神色慌張,宮女們更不敢高聲了,各自分工,迅速的備好了一切賈元春所需要的物事。
坐於案後,賈元春提筆沾墨,心急之下手臂都不禁連連顫抖,將墨汁甩出了不少。
深吸幾口氣,強壓下心底的思緒,賈元春費力的在紙上寫起了家書。
卻也因為過於緊張,身子、手臂、手腕都在打顫,將字也寫得歪歪扭扭,桌子都止不住晃動。
由此,讓賈元春的呼吸愈發急促,「怎,怎麼回事,這桌腿為什麼不平?」
眾宮女挪眼去看賈元春從賈家帶來的丫鬟抱琴,抱琴微微抬頭,看賈元春不安的模樣愈發心疼,眼淚在眼眶中打起了轉,「娘娘,不是桌子不平,是你在發抖!」
「是……是嗎?」
賈元春愕然的抬起頭,將書信卷了卷,推給了抱琴,道:「快,你將此信送去工部找我爹爹!一刻都不能耽擱。」
抱琴用袖口擦拭了遍眼淚,將信收到懷中,答應下來,「好,娘娘我去了。」
……
皇城外,工部衙門,
因榮國公賈代善臨終前的上書,賈政作為二房未承爵的子弟,也因祖先功勞蒙蔭授官,任工部員外郎,正五品官職。
除尚書外,一部公堂以侍郎,員外郎,主事為政事要員。且蒙蔭最高可授五品,員外郎恰好居中,可以說在官途也有前景。
只是賈政,一個性子偏愛附庸風雅,不愛管事的,又不善於在官場打交道。因他非科班出身,蒙蔭入仕,還融不進讀書人的圈子。
所以這個員外郎,也變得沒什麼實權,更沒什麼功勞可做。
工部算不上清水衙門,是有大把的油水可賺,但賈政還不敢做些出格的事,這官就當得更加沒滋沒味了。
只是這一切,在賈元春獲封賢德妃之後迎來了轉機。
「誒呦,國丈爺,這是下衙了?」
工部侍郎司徒明遠,熱絡的與賈政打著招呼。
賈政躬身行禮,羞澀道:「司徒大人說笑了,下官怎敢稱國丈?今日衙門上已經沒事了,下衙的銅鑼響過,下官便打算回去了。」
司徒明遠點頭,笑道:「誰人不知榮國府的大姑娘被封了貴妃?國丈兩個字,你當得起。」
「嗐,我就沒生出這麼好的女兒,選入宮中。還得是四王八公府中的底蘊更深,改日本官登門去拜訪令堂。」
賈政連忙拱手,「承蒙大人垂愛,下官必定掃徑相迎。」
「好,一言為定,國丈爺慢走。」
離開了司徒明遠,賈政繼續往院外走著,一路上遇見的同僚,無論官職高於他,低於他,還是平級,都會尊稱他一聲國丈爺。
雖然只有皇后的父親,才是正式的國丈,但貴妃在後宮中的地位也只低半級,也可在尋常俗語中如此稱呼。
眾人也喚的習慣了,賈政聽得更是高興。
往常根本不會與他攀談,甚至不會正眼瞧他的同僚,如今都會停下來與賈政寒暄幾句。
賈政本就是個愛面子的人,不然也不會養那麼多清客相公在府中,聽盡恭維之詞。
角色的轉變,讓賈政滿足了面子上的優越感,簡直都要愛上了上班的感覺。
正得意的往外走著,與周圍問候的人點頭示意,迎面便撞見了披頭散髮跑來的宮女。
「二老爺,二老爺,有娘娘的信!」
賈政循聲看過去,也愣在了原地,「抱琴?你怎得出宮來了?」
抱琴是跟著賈元春一同入宮的,兩人感情深厚的無法衡量,通曉一切她,也不禁為賈元春鳴不平,恨賈府多做壞事。
當面,她更不願意與賈政分說,還將事情誇大道:「二老爺,你還不知道府邸里做得好事呢!非得有一日看到娘娘被打入冷宮,你們才滿意!」
此言,如同平地驚雷一般響在了賈政的耳畔,當即貫穿了大腦。
賈政剛還享受著國舅爺這一層身份呢,若是賈元春被打入冷宮,豈不是賈家的天也要塌下來了。
賈政不忍打了個寒顫,根本不敢細想,立即接過了抱琴帶來的字條,迅速上下掃了一遍。
「安京侯即封國公!爾等還欲招惹林黛玉,非要叫我入冷宮不成?!」
字跡歪歪斜斜,不成形,若是以賞析的眼光來看,是賈政多看一眼的要啐幾口的存在。
可這字條捧在手心,他只覺得身上愈發冷了。
不難想像,琴棋書畫皆通的賈元春是在何等驚恐之下,寫下的這些文字。
賈政越發後怕,根本不敢想此刻房中是生了什麼事,更不敢耽擱時辰,當即在門外扯下了一匹馬,連聲道:「借馬一用,家有急事!」
手中鑽攥緊了字條,賈政咬牙與抱琴說道:「你先快些回宮裡去,讓貴妃娘娘安心,就說爹爹,不,臣一定將事情辦妥當!」
說罷,賈政跨上駿馬,一騎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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