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目力
雲澤躺下休息後被面具拉入了一個未知的世界。他在那裡感受了一場極致真實的戰鬥,還見到一位在陣中死斗的少女。
那少女看到了他,粉紅的眼瞳與灰晶的眼眸相對。那一眼後,畫面消失了,雲澤的感官重新回到了現實。他猛地坐起身來,環顧四周發現眼前的畫面是自己的房間。回來了,雲澤鬆了口氣。
雖然那戰場的畫面已經消失,但有些變化留存了下來。方才出現在雲澤眼前的那些或藍或白的符號、文字和光紋並沒有消失,而是留存在了他的視野四周。他感到疑惑,摘下了面具。修羅面摘下後,那些光紋符號就消失了。而雲澤發現,修羅面那如鏡子般光滑的漆黑內側,居然也出現了各種顏色的光紋符號。那些光紋的顏色,總體上有藍色、白色、綠色和紅色。他又看了看面具的正反側,發現面具上的古樸紋路也在發著銀白色的微光,兩顆作為眼睛的斜菱形透明晶石也散發著藍色的微光。
雲澤意識到是面具給予了他奇異的視覺感受。他重新戴上面具,那些光紋又重新出現在視野中了。那些光紋出現的位置在他視野的四周,當他轉動眼球向四周移動視野時,那些光紋就會浮現。當他往左上角看時,他能看到一些條紋和字符,其中有兩個字符似乎是雷電符號和心形圖案。當他往左下方看的時候,有些文字會浮現出來,似乎是某種提示。當他向右下角看去時,有個圓形的圖案浮現出來,似乎是描繪地形的地圖,小圖的上下左右的奇怪符號,小小的地圖中心還有個箭鏃的標誌。他看向那個小小的地圖,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張大的地圖。這地圖記錄的居然是附近的地形圖,而且能隨著視野縮放大小。他將地圖縮放到最大比例,整個東玄的地圖居然盡在眼前。但是地圖上只畫出了地形,並沒有州郡的分布。
當他往右上看去時,視野浮現了好幾個符號。雲澤嘗試看下其中一個綠色的眼睛符號,本想著去碰那個符號,結果面具像是會了意一樣發生了變化。雲澤眼前的視野突然變成綠色的了,而且房間裡的細節都是十分清晰。他感到奇怪,明明剛才還是一片黑暗,自己是吹滅了燈的。他忙著想恢復視野,不等他摘掉面具,面具像是再次會了意,視野恢復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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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實在太神奇了!雲澤十分興奮,難道這就是墨爺爺說的面具奧秘嗎?他爬到床邊打開窗戶,向外看去。他視線移動向剛才那個綠色眼睛的符號,眼前重新變成一片綠色了。黑夜下的小鎮雖然燈火大都熄滅了,但在雲澤的眼裡卻能看清楚,只是都是綠色。突然,他想試試其他的符號。綠色眼睛符號下面是一個紅色和藍色相間的眼睛符號,像天道宗的陰陽魚圖一樣。他把視線集中在那個符號上,結果眼前的世界都變成紅色、黃色和藍色了。這景象嚇了雲澤一跳,但他很快就發現。那些紅黃相間的地方,似乎在動,定睛一看居然是燈籠狀、人形狀和動物形狀。而地面和房屋都是藍色的,原來使用這視野,死物都會變成藍色,而活物和熱源都會變成黃色和紅色。這樣一來,黑暗的街道中移動的人影全部都暴露在雲澤的視野之下。除了這兩個眼睛符號外,還有一個灰白色的眼眸圖案。雲澤注視過去,發現眼前都變成灰色和白色。小鎮各種建築物體的結構和形狀在雲澤的眼中變得十分清晰明了。
在右上角一排符號的最後,有一個稍大些的符號,是一個眼睛中間瞳孔里畫著朵蓮花的紅色符號。雲澤注視後,眼前的世界全部變成一片朦朧的透視景象了。而在這幅畫面里,雲澤甚至能看到四周隔壁房間的人影。那些人影都是紅色的虛影輪廓,但能看清他們在看什麼,例如沈藥師正在寫字,青苹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晁波大哥在擦他的奇門鐮,魏霜站在窗戶邊似乎在看星星,陸商和江參好像在一起你儂我儂。
雲澤看向窗外,那些房屋裡的人影他也能看清。不過似乎有範圍限制,大概五十米範圍內,再遠就有些看不清紅色人影了。當他想要仔細看看遠處的某一點時,他的視野中心居然出現了一個十字符號,並且視野也被放大,能看到的距離也遠了。不過如果看太遠就沒有透視效果和紅色虛影了,只是普通的視野。他又測試了一下,發現遠望和綠影、灰白、紅藍等視野可以一起使用。唯獨這個紅蓮符號的視野,有一定的範圍限制。之所以能看出範圍,是因為這個面具視野中心的符號似乎能測距。
「這面具真是太厲害了,簡直等於憑空多了一種目力類玄術。」雲澤竊喜道。但是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聲音不太對勁,自己的聲音變成戰場幻景中那個修羅的聲音了。這面具居然還能改變佩戴者的聲音。眼前看了半天,他終於發現視野下方有一個音波一樣的符號。用視線觸碰這個符號後,他的聲音終於變回來了。
雲澤不懂這些符號文字的含義,但摸索著還算能用。不知道這些符號都叫什麼,他只好自己取名。他看著窗外的小鎮,依次使用這些符號視野。看著這些視野帶來的畫面,思考它們的特性,雲澤心中拿定了主意。綠色的夜間視野,就叫它「碧蛇之目」。紅藍相間的冷熱視野,就叫它「陰陽魚目」。灰白相間的結構視野,就叫它「灰蛇之目」。而能透視洞察一切,顯現紅色虛影的特殊視野,就稱為「紅蓮之目」。
取好這些面具技能的稱呼後,雲澤從床上蹦下來,顯然很高興。他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思考著將來可以怎麼使用這些技能。有了這些技能,他之後和沈先生、木姑娘一起趕路就可以幫上忙了。他這樣想著走到房間的梳妝檯前,偶然轉頭看了一眼鏡子。這一看給他自己嚇了一跳。鏡子裡的他,眼冒紅光,而且有三隻眼。面具額頭處,有一道中間的紋路裂開了,露出一隻菱形的豎眼。豎眼散發著紅色的光,眼睛中間圓形瞳孔的光更強烈。黑暗的房間中,鏡子裡的三眼紅光確實挺嚇人的。這要是有人起夜路過,估計要被嚇得不輕。
他趕緊想辦法關閉這面具的光芒,好在面具似乎有靈性,一瞬間面具的紅光就熄滅了。雲澤坐在梳妝檯前的凳子上,嘆了口氣。差一點,就要被當成鬼了。這面具的使用還是要謹慎。他轉過身面對鏡子又測試了幾下,發現只有使用「紅蓮之目」時,額頭上豎眼才會打開並發出赤紅的光芒。其他視野技能使用時,三隻眼則只有面具原本的雙眼會發生光芒的變化。面具的紋路在使用技能時也會散發光芒,但是種不太明顯的微光。隨著雲澤內心的要求,這修羅面的外側平時不會發出光芒,但內側是符文記號確實是無法關閉。只要修羅面被觸及激活使用,這些符文就會顯示在內側光滑的表面上。
仔細再看看這面具提供的視野畫面,雲澤還發現好幾種奇怪的符號,比如在視野右上的最拐角處有一個又像蟲又像鳥的奇怪符號。當他想要使用時,眼前彈出一行看不太懂的字符。不過,有些字符和現在的東玄文字很像,可能是「暫時無法使用」幾個字的上古天神版文字。又嘗試了好幾個符號,都是這幾個字符。雲澤垂頭嘆氣,看來這面具還有許多技能未能使用。他這修羅面,目前能夠使用的技能就只有調用地圖、遠望測距、四種視野和改變聲音。不過,這些已經夠用了。
雲澤打起精神,現在他是睡不著覺了。他回到床上,五心朝天,打坐入定,開始運行吐納法。既然睡不著,那麼他不如以入定代替睡眠吧。就這樣,雲澤在一呼一吸地修煉中度過了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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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元歷4613年即天極13年春,三月廿六,晨。
第二天一大早,雲澤就起來洗漱。他昨晚修煉了一夜,在入定修煉中進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今天早上,他起得最早。別說如歸樓客棧了,就連整個小鎮街上也沒多少人。他洗漱後,就往外跑。他要去告訴墨青樞老爺爺,這面具有了新發現。
他出了客棧一路向東小跑,到了昨晚去的古董店。結果,古董店沒開門。而且,門上掛著個木牌,上書「店主有事要出遠門,暫不開門營業」這一句話。雲澤感到十分疑惑,明明昨晚才聊得好好的,還賣他面具。不如寫封信塞進去吧。雲澤剛想出這個辦法,但轉念打消。墨爺爺不在,這信要是被別人入室拿走看到不就泄露面具的秘密了?沈先生昨日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行,這面具有特殊技能的事情,最好暫時連沈先生他們也不要告知。
想到這一層,雲澤扶了扶臉上的修羅面,轉身離開了。等將來有朝一日與墨爺爺再見時再說修羅面的相關發現吧。他走著走著回到了客棧房間,去收拾收拾昨天洗掉的衣服和其他拿出的物品。那張舊的竹編面具他沒有扔,而是放在包裹里,畢竟是母親親手做的。他還整理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將淡金色頭髮梳理成中分樣式,腦袋後面長了的頭髮梳成了細長及背的垂直束髮。衣服內里穿著白色的棉布衣,外側著藏青色短打衣褲,鞋襪還是母親做的粗布黑鞋襪。手腕和腳腕再用綁布紮緊,使得手腳行動方便幹練。這一身配上臉上佩戴的修羅面,腰間別上柴刀,再背上行囊,已經有了一副江湖少年的模樣。現在鏡子裡,哪還能看出面具之下是那個滿臉麻疹黑斑、眉歪眼斜似倒八、一口牙尖似鯊齒、爪印血痕縱全臉的醜陋小鬼?
準備好行頭之後,雲澤走出了房間,去往客棧酒樓的前廳尋了位坐下。他剛坐下不久,眾人就陸陸續續出來了。江參、魏霜帶著木青苹先下了樓。青苹看到雲澤打扮整理了一番,跑過去說道:「雲澤,你今天很精神嘛!」
江參也說道:「雲小弟,你比昨天剛見到你時的樣子好多了。」
「既然整理了,就別再像昨天那樣沒精打采一副慘樣了,小心將來尋不著媳婦哦?」魏霜則坐在雲澤對面打趣道。
雲澤尷尬地摸了摸頭,他心想:雖然自己戴上了一副不錯的面具,但自己還是丑得像妖魔鬼怪一樣,根本不會有什麼媳婦的。在少女和女青年都在逗他取樂時,沈先生終於和陸商、晁波兩位大哥過來了。沈先生先到小二那點了些肉包、油條、米粥之類的早點。然後,他們三人就走了過來,一同在附近坐下。雲澤本來以為,沈先生會把他從尷尬中解救出來,但他想多了。那三人也加入了調侃。
「喲!雲小弟,你今天捯飭得不錯啊!好!很有精神!」晁波大哥過來摟住雲澤大笑著說。
沈藥師也拍了拍手:「不錯確實精神多了,一掃之前的頹廢敗落之氣。」
「雲小弟今天的儀容確實還算端正整潔,應當繼續保持。」陸商也點了點頭。
聽到這些,雲澤想的是,原來自己的形象之前在眾人眼中那麼慘嘛?
「呵呵,啊,哈哈。」越來越尷尬了,雲澤終是苦笑。
好在這種眾人圍繞著他聊天的尬尷氣氛在早點上桌時終於還是打破了。大家開始吃起早飯,早間的話題也漸漸轉移到各自之後的打算上。陸商和江參的遊學還有些路程,他們還要繼續往西北兌州的方向去。據說,他們要去拜訪天下第一劍宗,劍龍閣。魏霜則要去御天都,她打算接觸一下在帝都御天的舊朝人情關係謀個前程。晁波則有些微妙,他一會說要去坎州井郡沐剛山,一會又說可能要往更南方去。沈藥師聽他說話時的表情,似乎猜到了什麼事情,但沒和在場眾人明說。
大家邊聊邊用早點,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眾人終於走到如歸樓門前的街道上,準備道別各自前行。此時已是辰時初刻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來。新的一天開始了,這種感受在此刻尤為明顯。
沈藥師先拱手抱拳說道:「諸位,昨日有幸相逢並共聚同飲,今日可惜分別要各赴前路。江湖保重!」
「保重!」眾人一同抱拳應和。
道了別後,江參和青苹還黏了一會兒,但還是依依不捨地和陸商往北走了。魏霜和沈藥師寒暄幾句後就往東去了。至於晁波,他看著酒樓旁馬廄里的幾匹裝具華麗的官馬,握緊了拳頭,似乎是在下定什麼決心。沈藥師看到了他的視線所及之處,那幾匹朝廷官馬,應當就是昨日隔壁廂房兩位貪官所使用的馬匹。
他嘆息一聲,順手一揮,用玄力屏障遮蔽兩人聲音,小聲對晁波說道:「我知道晁好漢想做什麼。我無法阻止你之後的作為,更無意參與其中。畢竟我是天素宗的第四位藥師,還有個徒弟和一個剛收容的小輩。我還是想勸晁兄一句,與官相鬥,難有出路。江湖雖大,但並非朝廷不可伸手之處。世家也有玄修武人,朝廷也有玄修官宗。天河府、凌瀾司、蒼衣營還有官員世家的門客親衛,哪個都不是吃素的。若皇家明斷是非,判你殺貪官無罪便罷;可朝中官吏向來層層相互,又豈能輕易明斷。這不是可以江湖了的江湖事。這是廟堂之上的事。」
「先生勸諫我記下了,但震州百姓不該為太子失德、太傅失教而平白受苦受難。這一層層加碼的賦稅徭役光看一層似乎沒什麼,但一層層累起來也是能把百姓壓死的。你也說皇帝,好任俠,講公道。既如此,這等狗官,就算是當今皇帝陛下又豈能容他。但狗官的命令將至,百姓們等不了皇上將他懲處就得受難,該要儘快尋機替天行道。到時就算那狗官朋黨不明大義要拿我問罪,在下便一力擔下罷了。殺了狗貪官,也算是忠君報國了。就算天理不昭,含冤而死,除了貪官也算是死得其所。」晁波一番肺腑之言,直抒胸臆。
沈藥師心中生起感慨:雖是草莽之輩,但真乃俠士。上古天神有典雲,君子一怒,血濺五步,而天下縞素。這便是江湖俠士的豪情,為國為民的義膽。他無由阻止,只能說道:「既如此,我便不再勸說。火閻羅晁好漢,保重。」
「保重!」晁波抱拳告別,便轉身向西而去,消失了在小鎮百姓組成的人群之中。
沈藥師回頭看了看還在啃油條的兩個少年說:「我們也走吧。該去南葉縣鬼農藥谷祖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