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練兵
眾人皆是模仿做了做,發現不算太難,就算被李昭鳳上前糾正之後,發現頂多各種彆扭,也沒別的什麼。
「所有人聽令。」李昭鳳距離他們五步開外,下令道:「正立!」
眾人大概能聽懂正立是什麼意思,有快有慢的成「軍姿」狀站立起來。
李昭鳳也沒生氣,除了糾正一些人的動作,接著就是心平氣和的對著張寶、張松齡吩咐道:「剛才動作慢的,一人打一板子。」
於是兩隊之中,又響起清脆的啪啪聲。
這百名流民終於看起來像個樣子了,除了眼咕嚕轉,也能克制自己做到身體不動。
但剛開始還好,時間一長,這些人很快就覺出身體不舒服。
小腿和肩膀發酸,脖子僵硬,不時還有那些農戶揚起的麩子被風吹到自己身上,鑽進衣服中,搞得渾身發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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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有人忍不住動手撓了起來。
李昭鳳立刻呵斥道:「為何沒喊『報告』就動?」
那人小聲一句:「我癢,總不能不讓人撓吧……」
這是步右隊的士卒,張松齡立刻拿著竹板上去打了五下,然後又讓他圍著打穀場跑了半圈。
這下其餘人便被鎮住了,本有癢的不能忍受者,齊聲喊起了「報告」,在李昭鳳准許之下,這些人才開始撓了起來。
餘子舟在隊伍之中,略微有些不滿,心道若是不教人動,真箇跟受刑一樣,秋後的蚊蟲本就猖狂,尤其這時近黃昏,雖然此處離草地遠的多,但也會有幾隻蚊蟲飛到身上。
本以為只站著不動,是件容易事,沒想到能這般難受。
他喊了聲報告,伸手在小臂上「啪」的一掌,立馬就出現一抹血紅——這該死的蚊子可算在他身上吃了頓飽餐。
李昭鳳斥道:「我許你動了嗎你便動,笞五下,罰跑一里!」
這下餘子舟可是心中有了些怨氣,若按這樣動不動豈不是都你說了算?不情願的被張寶打了五板,慢吞吞的在打穀場上跑起來。
他現在對李昭鳳的感情就有些複雜,本因為其同樣是讀書人的身份有許多好感,但又因剛剛受罰這一行為有些不滿,一想到晌午打飯時,對方還給自己打了滿滿一碗,便又覺得不該心生怨氣。
遠處的農戶瞧著這裡,時不時的就要有人被拎出來打板子,還要在打穀場上跑圈,手中動作都慢了許多。
本來干農活是枯燥,但眼下有了樂子看,反而覺得時間過得更快,不時還和身邊人小聲開起玩笑:「感情這練兵跟縣太爺升堂也沒啥兩樣,不都是上來先打你一頓殺威棒。」
半個時辰過去。
本覺得自己是撈了鬆快的士卒,皆是心中暗自叫苦。
他們本就體力跟不上,這麼長時間下來,就算有人克制住正立不動,身子也不免搖晃起來。
好在李昭鳳及時喊了「停」,命令他們休息,可以原地坐下與身邊人說話,但不能隨便走動。
這下他們可像是炸開了鍋,打穀場上頓時喧鬧起來。
葛茂才說起來是真的跟餘子舟有緣,哪怕是分成了兩隊,他也是站在第二排,餘子舟的身後。
此刻他揉著小腿,叫起哭來:「其他那些官兵平日裡也得做這些麼?俺是知道他們咋每次進了村都凶里巴氣的,讓誰天天這麼整心裡還能沒火。」
餘子舟一臉不悅的樣子,苦著張臉:「這李百總練兵真是玩笑一樣,名為練兵,依我看更像是在虐兵。」
葛茂才大驚失色,說:「秀才,你晚上不想吃飯啦?你讓他聽到,他可是要罰你了。」
餘子舟張了張嘴,身為讀書人的傲骨讓他想再說些什麼,證明自己不畏強權,但仔細想來,還是吃飯重要。
他這樣說的話,也是為了自己好。
原先自己有些瞧不上的葛茂才,如今餘子舟反而覺得此人真是不錯,雖然粗俗了些,但心眼是真好。
心裡也放下了些防備,再看向身邊那些同樣受過罰的士卒,心中的芥蒂也少了許多。
他現在心裡對張寶是懼,因為犯了錯對方就會來打自己。對李昭鳳是畏,對方給了自己活路,但對待麾下又實在嚴格的沒有道理。
張松齡在他看來反而是個體諒下屬的好軍官,雖然看起來不穩重,但人家下手的時候可沒張寶這麼狠,呲起牙來打人。
不過步右隊的士卒心裡,反而是另外一種想法。張松齡看著沒使離,但人家這個體格,打出的板子聽著不響,屁股卻是實實在在遭了罪。
反倒是張寶,在他們看來是懂得人情事故,表面功夫做足,實際上卻手下留情的軍官。
就這麼短短的休息時間,他們就開始覺得對方的管隊好,自己的管隊差。
至於百總,打人的也不是他,嚴是嚴了點,但人家給飯吃,還給自己雙親安排住處,頂多算個嚴厲的好人。
李昭鳳也與夏完淳等幾人圍成一個小圈子,席地而坐,裴七也在其中。
張松齡不悅道:「本來按照你這個身份,是沒資格跟本管隊坐在一起的。」
裴七疑惑發問:「那少爺,以後我還要不要跟著你了?」
李昭鳳笑道:「裴七兄弟忙前忙後,又幫著我們運飯菜,又幫著我們干雜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裴七笑了:「還是李二哥說話好聽。」
張松齡眉頭一擰:「怎麼,我說話難聽了?」
幾人都笑了起來,夏完淳開口道:「先生,若是這樣練兵,會有作用嗎?這百名士卒里,基本都受過了罰,豈不是會心生怨恨?」
「有沒有用短時間也看不出來。」李昭鳳想了想,說道:「大夥做流民前哪個不是樸實的百姓?你讓他們吃苦他們怨恨是理所應當,可你給他們甜頭,他們也一樣記得你們的好。」
說完他又看向兩名管隊,道:「估計到了晚上,他們腿和屁股就要疼起來了。你們倆若是捨得出血,就去城裡買些藥酒。捨不得花銀子,到了晚上也要記得去噓寒問暖一番,這些人是我的兵,也是你們的兵,白日裡打就打了,平日裡關係可不要搞的太差。」
張松齡若有所思,說道:「不錯,兵書上講愛兵如子,是該這麼整。」
張寶磨磨蹭蹭,為難開口:「我比他們年紀大不了多少,好多人說起來年紀比我還大。我又嘴笨,到了晚上又該跟他們講些什麼?」
李昭鳳思索片刻,拍拍其肩膀,道:「不若這樣,晚上我陪你一同去。」
張寶點了點頭,心道若是鳳哥兒跟著自己,自己也安心不少。
兩刻鐘時間一過,裴七率先起身,他還要趕去城裡去酒肆運送飯菜。他家少爺本是風雅齋的常客,這百人的伙食,也都是靠著自己的身份便利從風雅齋中烹做的。
木桶本來也是人家的,說起來還真是盛泔水的桶,被他借來刷個乾淨,到時候晚上打完飯還要還回去。
這樣看來,這些人中出力最多的,其實還就是裴七。
練兵繼續,這些士卒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只休息一會,他們的小腿膝蓋,酸痛的就格外明顯。
但眼下也練不了多久時間,因為太陽已經越來越暗,越來越西沉。
那些打麥的農戶都開始收起工具,準備回家,只留下一人在打穀場上過夜,看管自家的麥子。
這次李昭鳳只讓他們站了不到半個時辰,待裴七回到打穀場,告知飯菜已經放到徐家祖宅了。
他才又命令張寶、張松齡二人停止訓練,集結隊伍帶回。
結束了不到半天的正立,這些士卒有苦難言,分成兩隊剛要嘰嘰喳喳,又想到列隊時喧譁也是要受罰的,一個個就都閉上了嘴。
不過也有沒記性的,剛鬆快下來,就開始唉聲嘆氣。
也果不其然,這幾人被叫了出來笞打了幾下,待他們受過罰後,兩支隊伍才亂糟糟的向著村東方向走去。
身子又累又餓,他們一肚子不滿和委屈,但當站在石牆之前,聞到其中飄來若有若無的燉菜香。
一切委屈又都拋之腦後,對李昭鳳幾人又感恩戴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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