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查抄
李昭鳳撰寫的風月小報,在徐州城流傳極為迅速,這也得益於夏完淳的文筆,小朋友還未完全成長,寫男女之情也寫的極為「純愛」。
要不是李昭鳳在其中插入大量不良信息,這吳良與陳夫人的風評,說不定還要變成梁山伯祝英台那樣的人物。
待到下午,裴七率先回來,接著是張松齡,前者鬼鬼祟祟,像是做了虧心事,後者大大咧咧,問心無愧。
李昭鳳親自沏好茶水,左等右等不見張寶,不免有些奇怪。
「你們回來的時候可見到我三弟了?」他看向兩人。
裴七心裡還有著偷做壞事的刺激感,心臟撲通的跳,頭搖的飛快,張松齡也是回答未曾見到。
這就怪了,以張寶平時的麻利勁,絕不至於這樣拖拉。
也沒再等他,幾人有一茬沒一茬的侃起山來,張松齡又在這聽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話本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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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快要傍晚,已經快是宵禁時分,張寶卻還是未歸。
送走了張家主僕,李昭鳳正尋思著出去尋尋他,安排夏完淳在家等著。
一轉身,看到張寶踉踉蹌蹌的從巷口走來,面色鐵青,緊緊咬著下唇,那牙印分外的清晰。
遭了,這一定是碰上事了!
李昭鳳心中一慌,眼看著張寶逐漸走近。
後者抬起頭來,似乎是想擠出笑,但一松牙齒,嘴角就不自主撇了下去,整張臉都顯得皺了起來,完全看不出是十六歲的少年。
「鳳哥兒……」張寶哽咽不止。
「我在呢,先進家來說話。」李昭鳳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心裡不知如何詢問,先將人帶進來關上院門。
張寶是硬撐著不吭聲,走進了堂屋才撲通跪在地上,把頭埋在地上。
「哥,我……我沒娘啦……」
夏完淳從側門走進,瞧見這場景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李昭鳳心頭一緊,只看著張寶身軀不斷顫動,心裡難受的厲害,上前準備扶起他:「你這是……」
話未說完,看著張寶涕泗流漣的面龐,他話也是哽在了嘴邊。
這人傷心到極致,還真是連哭都發不出聲音。
「哥,他們不是說進了城就能活下來嗎……」
說完,張寶終於嚎啕起來,嘶啞吼著,仿佛是要將自己的心肺都給嘔出來一般。
哭泣也是會傳染的,李昭鳳和夏完淳皆是鼻子一酸,但沒有上前打擾。
連哭了近半個時辰,張寶都已哭到脫力,側躺在地上,一抽一抽的。
李昭鳳這才揉了揉眼,溫柔問道:「三弟,發生什麼了,你跟我說。」
張寶說兩句就又要啜泣一陣,斷斷續續還是將在徐家側邸的事情經過講了出來。
而後,他又不甘道:「一條人命就值半斗米……我想要收屍……他們告訴我,人賣給了他們,死了也要歸他們……」
夏完淳眼角都已經濕潤了,當身邊有了親歷者,他就對先生當時所說的王朝弊病感悟的更加透徹。
「徐家。」李昭鳳面如平湖,淡淡念出這兩個字,心裡卻已經升起了無盡的怒火。
本來對其還有那麼一絲的內疚,在此刻煙消雲散。
………
翌日,據百姓相傳,有人瞧見吳良鼻青臉腫的被從徐府扔出。
至於那窯姐兒,卻是沒了音信,或許是被沉湖餵魚,也許是被活埋宅後做了肥料。
徐純才放出消息,吳良為人不正,要讓徐小姐與他和離,只說是因為官府抹除他的公職,自家上下自然要站在衙門一方,卻不說是因為男女那點事,也算是給徐家留個體面。
儘管這個時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縱使男方有再多的不對,哪怕是殺害親爹親娘的不孝子,女方若背他而去,也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但徐州城中誰人不知,吳良明面正娶,實則乃是入贅。
因此有人說不合理法,有人說咎由自取,倒還因此產生了爭議,也算是充實了閒暇生活了。
李昭鳳被張士汲喚至州衙,與他一同到的還有武為忠。
「知道叫你們二人來是做什麼嗎?」張士汲笑問道,而後站起身來:「這是本城巡檢衙門的武為忠,如今我讓他暫時權行巡檢之責。」
暫時權行?那豈不就是說吳良尚未真正被除去官籍,甚至一切都有可能是張士汲的障眼法?
再聯想到現在吳良被徐家毆打擲出府外,這裡面可做的文章就多了,毆打本府官員,或是徐小姐親眼看著丈夫挨打,那都是可以歸類到「不義」和「不睦」這兩條十大惡之中的。
李昭鳳這下瞭然,看來這張知州比自己想的要狠啊,自己也只是昨晚才對徐家起了殺心,感情人家一開始就有下死手的準備了!
於是對他禮貌拱手:「在下李昭鳳,見過武巡檢。」
去掉副字,武為忠心裡這個舒坦啊,也是抱拳回禮:「某也見過小郎子。」
「倒沒想到你那東西傳的這般快,本打算過兩天再出手,但現在看來還不能給徐家反應的時間。」張士汲撫須,踱步而下,「對了,你結尾文章寫的倒是不錯,也頗有一番家國風骨。」
李昭鳳腹誹,能讓你看到的還不是自己主動「和諧」過的,要不然第二天不得傳出個自己大不敬的罪來。
「府尊直接吩咐吧,需要我做什麼。」李昭鳳開口問道。
「很簡單,徐家涉及太廣,城外城內都有親信。武巡檢,你抽調兩隊巡卒借給昭鳳,你們一人去城外查抄徐家的土地田產,一人去查抄徐家在本城中的產業。」
「我去查抄徐家。」李昭鳳果斷道。
武為忠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說:「這位小郎子,不是某看不起你,跟他們家可不是那麼好打交道,不如還是讓我去。」
李昭鳳反問道:「事情都做到這種地步了,還需要和他們好好打交道嗎?」
武為忠啞口無言,看向張士汲。
後者笑道:「武巡檢你去清查徐家田產,不必擔心這小子,他可比你想的狠辣多了。」
武為忠這才領命,離開州衙集結巡卒。
從巡檢衙門到州署衙門,至少也要一刻鐘的時間,同時出現近百名巡卒,不免會讓徐家聽到風聲,因此還要從速。
見堂內沒有第三人,李昭鳳終於開口:「我去查抄徐家,禍事我來背。但我要截留一部分銀子和糧食。」
張士汲收起笑容:「你這是在跟我討價還價?」
「府尊是相信我的見機行事,若是徐家真與南京哪位有什麼銀錢往來,到時候大人大可以將鍋都扣在我身上,既然想讓馬兒跑,大人也該給馬兒餵點草吧?」
「你要多少?」
「五千兩銀子,糧食一千石。」
徐純才自祖父一輩,就從徐州一直經營到現在,錢財都不知有多少,這些估計也只是九牛一毛。
張士汲思索片刻後答道:「可以,事情要做的磊落,不要留人口舌。」
三言兩句,二人達成交易,沒過一會兒,武為忠帶著七十餘名巡卒站在直道上。
這群巡卒衣服髒舊,身材也普遍瘦小,要不是服飾統一,手裡拿著利器,真看不出和普通老百姓有什麼區別。
他們出身本就是那些營兵中的老兵油子,又或是街上的那些地痞流氓,難以指望他們有多靠譜。
李昭鳳走出堂外,回頭看了一眼張士汲,逆著光卻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再看看這群脫了衣服就是匪,穿上衣服就是卒的烏合之眾,他不禁頭大起來。
這群人此刻交頭接耳,在武為忠留下兩隊人離開後,剩下的人也是嘻嘻鬧鬧,都不正眼看他。
李昭鳳冷眼掃視,高聲道:「諸位兄弟,今個是給知州老爺辦差,也是給官府辦差,既然咱們湊到一塊了,那大夥一會還是要聽我號令行事,若是事情成了,大伙兒都能拿到賞錢!」
一聽到有賞,這群巡卒眼睛頓時就亮起來了,本來還嘰嘰喳喳,現在聲音也小了許多,有人在裡面喊道:「這老爺,你說啥就是啥,今天俺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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