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斬盡人心鬼蜮（下）

  在安影的身後，無形氣息擴散，層次更高的力量從根本上替換了陰影，在其上方凝聚。

  水珠成了新力量在物質層面的載體，持續不斷朝張火撲去，似乎想要將其包裹。

  在張火感知當中，這股來自量區的力量特性不同於之前的陰影，更像是蛛絲，密網般層層纏繞，想把獵物納入網中。

  但儀式始終卡在「祭獻」這一步，無論安影如何勞心勞力，為量區提供更大的舞台，都做不到「登天階」的步驟。

  匍匐在地上的影子人，抬起頭，瞳孔開始發紅，似乎自身的體質無法長時間作為「無光之暗」的描點。

  小小的水桶，怎能裝下比他大上千百倍的洋流？

  安影再也維持不住自身的狀態，漆黑的液體從他的身上褪去，一個面色枯槁的男人顯露出來。

  安影喘著粗氣，連站起來的體力都沒了，他跪在地上，看著儀式中的祭品，口中喃喃：「怎麼……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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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他呆愣在原地，似乎找不到解決的方法，可他無力停止。

  「天平」的儀式是絕對「公正」的，像這種情況下，天平另一端無法作為能量源泉，那麼安影所在的這一端將會被無光之暗「抽骨吸髓」。

  一旦被祭品反倒天罡，那麼他就會成為新的祭品，獵物與獵人的身份在頃刻間反轉。

  這一瞬間，無數畫面湧上心頭，安影忽然從回憶中驚醒，他明白又一次到了選擇的時候。

  生，還是死？

  安影閉上眼，沉默了一會，想起了對安生的承諾。

  臉色晦暗的他，幽幽一嘆，無非是再過一次「線」罷了。

  安影突然睜開雙目，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吃苦從來不會讓人變為人上人。」

  「得吃人！」

  安影從身上摸出一個玻璃瓶，他看著裡面「提純」過的黑煙，眼神莫名。

  ……

  光影不斷變換，侵蝕人心的「恐怖蛛影」，正張開血盆大口，一個接一個吞下安影備好的「誘餌」。

  這些「誘餌」分布不均，有的在家，有的在街邊，有的在工廠上班，每一處負面情緒堆積的地方，都有它的身影。

  這是安影提前製作的簡化「儀式」，在他啟動後手，具象化的「儀式」便開始吞噬氣血。

  暗紅的光霧在精神層面一閃而過，緊接著平壤社區內，數百人驟然暈厥。

  而旁人急忙照看，卻都發現昏迷過去的人，面孔灰白，口吐白沫，引起一陣騷亂。

  真實與虛幻的界線悄然消失，原本嚴絲合縫的「物質身軀」，在陰影腐化之下，找到了「命門」，生命精氣順著「漏洞」外泄。

  在常人無法感知的領域，化作滾滾「洪流」，成為撬動天平的力量。

  敲骨吸髓，是影教團的獨門絕技，也他們是臭名昭著的最大原因。

  往日的科學技術，在這種層面的能力面前，仿佛失去應有的作用。

  位於量區的儀式和運轉，能力不夠的超凡者甚至都無法感知到發生了什麼。

  安影僭越了「教義」，用上了那些「偽信徒」的手段，成為了他最討厭的「樣子」。

  但瘋子從來不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只會不斷美化他的卑劣行徑。

  安影加大了自己在天平的「質量」，藉由無光之暗的偉力，再次維持了平衡。

  他恍惚起來，安影發現之前加重「法碼」的行為，也僅僅只能回到平衡。

  安影開始惱怒起來，不是因為自己的無力，而是源自內心深處的「妒火」。

  他看著「覺醒」不到半個月，剛剛跨過超凡大門的新人，居然能與已經遠超S級的他相匹敵。

  不，不僅僅是他一個人，還是加上了數百人的生命精氣。

  巨網始終停在這個「新人」的上方，抽吸情緒的蛛絲也在精神層面寸步不進。

  嫉妒之火在臉上熊熊燃燒，安影的面容猙獰，這樣的場景讓他想起了自己入教的時候。

  當時自己一聲聲哀嚎，迴蕩在耳邊，受盡折磨的場景，恍如隔世。

  憑什麼？

  安影心中無名之火被勾動，自己走到今天，為了靠近「真理」已經傾盡所有，數不盡的「痛苦」與「考驗」讓他一無所有。

  憑什麼！

  他每向前走一步，就要不斷割裂自身，只有一直撕裂意志，才能獲得能力的「完整」。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平如同「血肉磨盤」，將增加的「籌碼」一點點消化。

  眼看持續戰也得不到應有的效果，安影眼中布滿血絲。

  為什麼？

  為什麼他越是敞開靈魂，就只能看見更多的黑暗。

  那些人心深處，負面極端化的情緒、念頭硬生生編織出了一個「黑暗」的世界。

  他在困裡面，看不見絲毫光明。

  這時，他突然想起了安生對他說過的話。

  認假作真，顛倒妄想……

  「哈哈哈！」

  被藥物抑制的病症再次發作，安影忽然仰頭，聲嘶力竭地發出大笑。

  似乎是天平的特殊性質，高漲極端的念頭不僅僅停留在物質世界，發出的精神波動被天平另一端的「祭品」感知。

  「為什麼？」

  高大身影緊閉雙目，站立在原地，發出反問。

  安影耳邊響起「祭品」給出的答案。

  「或許是天意吧！」

  無心之言，進入安影的耳中，雙目通紅，在他聽來就是嘲弄的話語，使他加大了天平鎖定的範圍。

  他低聲笑道：「你不是喜歡救人嗎？」

  「看起來你也和那些偽君子一樣。」安影停頓了一下，「連說話的語氣也一樣。」

  安影艱難地抬起手臂，指了指張火：「我知道你能感應到儀式的變化。」

  「現在，這次祭祀範圍已經不再停留我們二人之間，我給你這邊增加了新的砝碼。」

  安影枯黃的臉上儘是病態的笑容：「這是一個『贏家』通吃的遊戲，輸的一端，會被吃干抹淨。」

  「天平會不斷地進行多輪篩選，每一輪都會將上一輪的『獲勝者』，再次分為兩個對立陣營，直到剩下最後一個人。」

  「勝者將獲得所有失敗者的生命精華……」

  安影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在此處迴蕩：「結束儀式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把所有人『吃掉』。」

  「我贏不了你，但像你這樣的人，以後會在寂靜的深夜裡，想起被『吃掉的人』嗎？」

  「你的每一個毛孔，每一份力量都滴著鮮血，陰影會一直在你的心底潛伏，至到你完全墮落……」

  正如安影眼中的瘋狂，天平在精神層面向下穿透，從量區運轉的儀式，把附近上千人加入這場「遊戲」。

  停下銀色鎖鏈的錨點，張火會在頃刻間被上千人的質量壓倒，成為失敗者。

  而憑藉鎖鏈的先天優勢，安影所說的話，會成為現實，所有人將化作養分，供給於張火一人。

  「成千上萬人的生命精華，直達巔峰的機會，真誘人啊！」安影的聲音仿佛響在張火心神，「你又會有怎樣的選擇呢？」

  「呵！」張火一聲輕笑，「我有什麼？」

  輕蔑的笑聲打斷了安影的絮叨，他病態看著張火，十分期待他的選擇。

  可張火沒有睜開眼的意思，反而語氣平靜：「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說法。」

  「書上說修行有八難，分別是見、信、受、行、忍、定、彗、成。」

  安影疑惑不解，不明白為何張火在此時，說些不著四六的話語。

  但張火沒有停下的想法，繼續說道：「見難，難以分辨正邪、真偽之道。」

  「信難，難以建立對自身道路的堅定信念……」

  張火靈魂順著天平攀登的同時，口中不停，將「八難」一一道來。

  念隨心動在量區躍進，仿照天平運轉的方式，在這裡建立他的「孤舟」，湍流洶湧的「能量浪潮」，不斷拍打「孤舟」。

  當天平以「陰暗」為鎖鏈連接所有人時，他也看到了精神層面的「奇絕景致」。

  張火登臨高位，向下「俯視」，那些被鎖定之人的情緒濁流一覽無餘。

  眼中的陰暗與斑駁的「天平」逐漸重合。

  張火磅礴的靈魂力量化作一道階梯，引動量區的力量。

  位於物質層面的身軀同時抬起右臂，中指和食指併攏，呈「劍指」狀。

  陰影覆蓋的地面，懸於空中的巨網，前方瀰漫的黑色水珠，外界的一切納入心神。

  張火忽然睜開眼，右臂向安影划去，正式回應道。

  「我有一劍，可斬人心鬼蜮！」

  無形力量順著「劍光」，瞬間盪去所有陰暗……

  雷鳴一路「飛檐走壁」，無視警報，冒著生命危險，朝放射區加速趕去。

  他站在一條水溝之上，氣喘吁吁，看著遠處的走來一個高大身影。

  其身上不斷有水汽向上蒸騰，將周身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雷鳴看著「雲氣」繚繞，飄然若仙的張火，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