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滿天黃沙,如同永遠都不會停下的海嘯,緩慢蠶食著這黃昏所剩無幾的餘暉。拖車沉重車軸的肆意嘯叫,每聲都能刺破狂風的呼嘯,與其緊密交織,宛如吟誦著大漠的輓歌,悸人心弦。我們置身在這無盡沙海之中,顯得如此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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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示意我們停下車後,便開始尋找那支古代針筒,針筒中填裝著黏稠的動物油脂,可以用它來滋潤車軸,還可以用來點亮提燈。
油脂總是很稀缺,特別是近些年,氣溫驟然下降,植被幾乎凋零殆盡,動物們也早已向南遷徙。
倘若我們再固守此地,就只有餓死或者凍死兩種可能。南遷,也成為我們唯一的出路。
通往那片神秘之地的道路漫長而險惡,每一步都充斥著未知的危險。在我們啟程之前那兩支探險隊,至今還沒任何消息,他們的杳無音訊,便足以證明這次任務的艱巨。
隊長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給車軸上油,那輪紅日隨著他的俯身浮現出來。它躲在風沙之中,忽閃忽閃,宛如一隻想努力睜開的眼睛。它殷紅如血,缺沒能帶來一絲溫暖。
我們繼續前行,車軸不再嘯叫,世界也並沒有因此安靜。提燈微弱的光,在風中若隱若現,也增添不了幾分視野的寬廣。今天是出發的第五天,我們將抵達離菌樞最遠的一座哨站,那裡曾是一處獵場,我們會在那裡做旅途最後的準備。
抵達哨站時天已黑盡,風勢也越加猛烈。皓月寒芒之下,依稀能見得哨站輪廓,屋旁那株老樹早已枯萎,狂風掰斷了它所有枝幹,留它孤自在風中搖曳。
眼見能在此處好生休整一番,這幾天的疲勞似乎消退了許多。我們三人迎著刺骨寒風,勉強能使拖車緩慢前行。哨站那殘破的身影也逐漸變得清晰。
距上次在這裡的日子,已時隔五十多年,
當年,這裡並不像如今這般荒涼。
當年,世間還未披上這層白慕。
當年,我任是個「人」。
我父親本是一個部族的獵牧人。由於某次狩獵的疏忽,母親丟了性命,他也因此折掉一隻腿,又被族人趕出了部落。父親哀求族長能把我留在身邊,好讓自己老有所依。念他事發之前功績不少,族長就答應了他。那時我還未滿三歲。
他帶著我跋山涉水,風餐露宿,終於在雅布羅若夫山脈西邊找到一處村落。村民本不好客,更不歡迎外人。幸得父親有一雙巧手,能做出精湛的弓弩,在村長的幫助下,村民們勉強接納了我們。我們由此定居下來。
父親雖折一腿,用機關陷阱獵捕些小動物還是輕而易舉,這使得村落食物來源得到了進一步的增加,他順理成章地就成了村落的獵戶之一。
我們的生活因此慢慢有了好轉,在我五歲那年,我有了小娘,還多了一個弟弟。
好日子僅僅持續到我十歲左右。那是一個暖冬,小娘進山撿料燻肉,此後便再也沒能回來。
父親將我們反鎖在屋內,獨自進山尋了一天一夜,又獨自回到家中。除了一些凝固在雪中的血跡,和一群動物留下的足跡,他什麼也沒找到。小娘被狼叼走了,他很確定。
從此之後,本就不算和藹的父親變得越加嚴厲。原本的木工課,被狩獵課代替。學生有兩個,我和弟弟,那時老二未滿五歲。
父親時常會帶回一些活物來鍛鍊我們,其中野豬居多,野豬的兇狠並不亞於森林狼,父親居然狠心讓倆乳臭未乾的小孩去處理,當時心裡難免不對他產生恨意。
「你們今天不打死它!老子就打死你們!」
咆哮隨寒風襲來,這聲音里混雜著哇哇的哭聲,和拿著木棒,在風雪中瑟瑟發抖的我的抽泣聲。
我恐懼地看著地上被五花大綁的豬崽,它掙扎著,用同樣恐懼的眼神看著我。
「是它頂死了你們娘!」
父親一棍子掄到我身上。我的恐懼立即變成了憤怒,閉上雙眼用棍子在豬崽身上亂砸,弟弟也在一旁模仿我的動作。他的軟弱無力使兇器很快就掉落到地上,地上的棍子靜靜躺著,再也沒被撿起來過。淚水結成冰時,豬崽子不再動彈,也靜靜地躺著,豬變成了狼的替罪羊,世間再無聲息。
父親傳授給我們的不僅僅是獵人的狩獵技巧,他更傾向於教我們獵牧人的馴獸技巧。前者是獵殺,後者是捕捉,畢竟活物更有價值。難度自然更大。這些技能往往需要多人配合來完成,固然可以用以捕殺那些大型猛獸。比如老虎,棕熊等,當然,也包括人。
原本需要四五人配合完成的工作,被硬生生地強壓給我和弟弟兩人,訓練強度難以想像。
時間流逝,轉眼十年過去。掠食者終究成了我們的獵物。有了些許本事,父親也允許我們隨他進山,但從不帶我們遠行,原由是村裡有傳言,說山中偶爾會發現老虎出沒的蹤跡。
我們沒見過老虎,難免好奇,每每問起時,父親便會犯難,他不善表述,只是拿我們捕殺的猞猁做比較。
「比它略大一點。」
當我倆能獨立狩獵時,父親便不再與我們同行,但沒有他的允許,我們也不可隨意進山。好在西邊有一草原,路途雖然較遠,但資源更為豐富。與山林相比,我們也更願意去草原,遼闊的大地,碧藍的天,青青的綠草,清清的河。我們能在天地之間享受著無比的自由。最為重要的還是這裡能捕捉到野驢幼崽。
生活富裕起來,就常常喜歡往城裡跑。有了野驢這樣的馱獸,原本四五天的路程,兩天便能到達。
這座名為「濱城」的城寨位於我們村落以北,那裡一片繁榮,熱鬧喧囂。兩三層高的木質房屋沿著湖畔整齊排列。向遠望去,湖面與天空連成一線,不分彼此。空中的白雲與兩旁山峰的白雪混為一體,一股壯麗與震撼攝人魂魄。山脈環繞湖泊,宛如一雙巨大無比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顆寶石。涼風輕撫著幽藍的湖面,湖岸被波濤輕輕拍打,水花濺到口中,清涼甘甜。湖裡魚蝦成群,四處遊蕩。倘若租得到漁船,可以在湖中悠然垂釣,如果走運,還能見到鯊魚捕食海豹的情景。我們藉口來此貿易,實則是為了感受這裡美妙的氛圍。
城裡每年都舉辦聯姻會,各個村落的青年少女會在此相聚,吃肉喝酒,載歌載舞。我們當然也會被這些快事吸引。藉此機會,我有了女人,還有了孩子。
家裡添了新成員,生活也熱鬧不少。見我嘗到甜頭,弟弟開始心急火燎。以我們當時的條件,願意跟我們的女人並不少。在我兒子兩歲那年,老二也如願以償。
本以為幸福的生活會照此持續下去,然而往往事與願違,隨著草原上那些獸群的忽然消失,我們的美夢也隨之破裂。
我們試圖跟隨獸群足跡找到它們,經過兩天一夜的嘗試後,最終還是放棄了。獸群足跡向南,若再往南行便是漠北。為了狩獵,如此長途跋涉實屬得不償失。我們只得抓些野兔悻悻而歸。
我在案板上剝兔皮,疑惑地問正在生火的父親。
「阿爸,你以前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嗎?」
父親搖搖頭,顯得有些心神不寧。這種狀態的他甚是罕見。我寬慰著他,但更多的是寬慰我自己。
「沒事,明年開春它們都得回來。這不離過冬還早嘛,山裡的狍子和駝鹿也不少,抓它們也費不了多大勁。」
父親沒有作聲,只顧添材。
小弟端著大鍋放到灶爐上,接著我的話。
「可不是說嘛,一直去草原我都膩了,現在正值八月,魚肥蝦美。我和哥分頭行動,他打獵,我捕魚,日子還不是一樣美滋滋。」
父親臉上算是露出些笑容,可眼裡卻反射著不安的火光。
由於家底較厚,父親依舊沒同意我們進山。這年的冬季比以往更為漫長,白茫茫的大雪下個不停,樹枝被壓得吱嘎作響。我們早早吃過午飯,見地上的厚雪已沒過小腿肚,我閒來無事便在院裡清掃積雪。
正掃著,就發現不遠處有一束束雪花從地面飛濺開來,以極快的速度向我們逼近,之後便看見雪花中有一人影。我驚愕地看著此人,從來沒見過能跑這麼快的人,我還沒回過神來,他就衝進了屋裡,在一旁蹲著陪孫子堆雪人的老父親,也被這場景驚得坐倒在地。
「你他媽的是誰!」
我對屋裡喝道。抄起鐵鍬就準備進屋,這時的父親卻雙目圓睜,盯著我身後,隨即便摟住他孫子,壓低聲音朝我喊:
「快進屋!」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後,被那人踢向天空的雪花還沒完全落下,它們擋在我視線前面,使我只能隱約看到,在另外幾素飛濺的雪花中,藏著另一個人影,後面跟著一隻野獸。我向後落著腳步,卻被父親一把拽進屋去,父親連忙閂上門,又將孩子塞給了我女人。
我女人正在炕上縫補著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突然衝進來一個人,雖然與這人相識,但這般冒冒失失衝進來的行為定是不正常,她抱著娃,愣愣地看著這人,不解地問:
「阿爸咋回事啊?」
「你們躲柜子里去,別吱聲。」
那人叫劉繼,是劉獵戶家的長子,他根本沒有搭理我們,只是驚恐萬分地望著窗外,我們也湊了過去。
外面的老劉頭竟放慢了奔跑速度,最後索性站定在院門口,他看了一眼窗戶里的我們,就閉上雙眼,沒有大喊,也沒有大叫。就這看我們一眼的功夫,猛獸就將他撲倒在地,一口咬住他的喉嚨。我這才看清那野獸是一隻大貓,棕皮黑紋的大貓。
劉獵戶被它無情撕扯,活像一個沒有知覺的布娃娃。那血,我從來沒想過人會有這麼多的血,白花花的雪地被染了個通紅。
正在側房和他女人親熱的弟弟聽到了動靜,光著身子,賊眉鼠眼地貓到窗邊喊了一嗓子:
「幹嘛呢!」
側房的窗戶相隔主屋窗戶不遠,大家相互都能看見,父親氣得咬牙:
「龜孫子,別喊。別出來。」
聲音不大,卻怒氣衝天。我正想他是不是在罵自己的時候,就聽見「砰」的一聲,門被踢開了!那劉獵戶家的長子,端著掛在門邊的弩器就沖了出去。
「我日你媽!」
他大喊。
父親急忙去關門,這時候他那跛腳仿佛都不那麼跛了。
「這傻王八要害死我們!」
他抱怨著。
我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的慘案。
「阿爸,這他媽的是老虎吧?」
「對。」
「你不是說,老虎只比猞猁大一點嗎?怎麼看上去這麼大?這體長不得有三米!」
「就大這麼一點。」
那大貓估計是餓極了,只顧趴著啃食老劉頭,對劉繼的破門而出置之不理。劉繼的咆哮,只換回一聲虎嘯,這聲音太具壓迫感,讓獸欄里的驢也因此躁動起來。
劉繼條件反射般射出一箭,或許是對弩器的使用不夠熟悉,更可能是過度緊張,導致弩箭射到了他爹身上。我認為是這個不孝子嫌他爹死得不夠透,剛才比誰都跑得快,現在又出去補刀。大貓則認為他要搶食,對他呲牙又咧嘴之後竟背對劉繼,繼續啃食起他父親來。
眼見這畜牲要把他父親的肚腸吃光了,他不甘心啊!哆哆嗦嗦上了膛,又朝它射了一箭。這次算是打准了,弩箭刺進大貓右後腿,大貓吃痛,猛然跳起,順勢轉身怒目圓睜地盯著劉繼。那動作流暢至極,這敏捷度出現在這般大的猛獸身上完全不合理。好在大貓有些忌憚他手中的弩器,並沒有立即發動攻擊,挨了一箭之後自然也沒了食慾。它在劉繼面前徘徊,等待著一個進攻時機。劉繼完全失去了理智,他這時候的舉動已完全不像一個獵人,這時候他竟然去低頭拉弦。就是這一瞬間,大貓飛撲過去,一掌把他拍倒在地,此後,劉繼成為了另一個布娃娃。
我額頭冷汗直冒,祈禱這山神爺趕緊吃完走人。怎料,柜子里的兒子吵吵鬧鬧要出來。這麼大的動靜,若驚動了屋外的那隻祖宗還得了。
兒子吵著出來了,我氣急敗壞衝上去就是一耳光。
「你他媽的在吵什麼!驢都比你安靜!」
這一時的衝動,釀成大禍。
一個兩歲的孩子,挨了揍,誰還能指望他保持安靜?他頓時就撲到他娘懷裡哭開了花。
父親面紅耳赤用他那跛腳踹了我一下。
「老子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王八羔子!」
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也顧不得他是在罵我還是罵自己,趕緊趴到窗邊去查看外面的情況。剛把臉湊過去,一張盆大的虎臉就浮現在我面前,我看著它,它看著我,我不敢出聲不敢動,它敢,它一聲怒吼,就要把爪子往裡面伸。我驚慌失措,一屁股坐到地上。父親卻在旁拉開了弓。
「老二!上傢伙!」
這一箭正中虎眼,它趴到地上,暴怒著用爪子刨掉箭矢,立馬撲到窗邊用那血盆大口撕咬窗欄,那木質的窗欄對它來講形同虛設,兩口便沒了蹤跡,虎頭隨即探進屋來。
「套頭!」
一根繩索飛將過來,我快速做套,將虎頸緊緊勒住。此刻父親跑到屋外,一箭射進大貓左肩。同時老二也光著膀子衝出來,將手中的長矛擲向虎背。
「拿繩!」
老二應父親的吩咐,衝進屋去。
我手中的韁繩突然繃緊,一股怪力傳來。大貓想掙脫出去,尋找攻擊它的目標,我哪能讓它輕易得逞,便急忙把韁繩纏到腰上,又在手腕上纏上兩圈。韁繩拖著我向窗口靠去,我必須用兩腿蹬住窗沿,靠大腿的力量才能與它勉強抗衡一下。若這繩索能一直緊繃也罷,可那畜牲在外面不斷掙扎,我仿佛是拉著一艘在波濤洶湧中飄蕩的大船,這使得我的虎口很快破裂,被鮮血浸濕的繩索從我手中慢慢溜走,腰部被勒得越來越緊,讓我無法呼吸。
我好想趕快結束這一切,偏偏時間仿佛停滯在了那一刻,短短几秒的煎熬,比這寒冬更為漫長。
見老二跑出屋外,猛虎更為狂暴,它奮力起身向他撲去,礙於韁繩的束縛,它只能做到起身這個動作。借它這個動作,弟弟把第二股韁繩也套進了虎頭,父親乘機射穿了它的小腿。那畜牲應身倒地的時候我再也堅持不住,連人帶繩被它從窗里扯了出去。
我趴在地上,總算緩了口氣。可倒地的老虎似乎沒有痛感神經,那畜牲立刻翻身,奔弟弟而去。我依舊還在地上,只能藉助身體的重量來放緩大貓的速度。父親見狀也慌了神,跌跌撞撞朝我衝來,慌亂之中絆到劉繼的屍體,摔倒在地,所幸他還能夠到我一隻腳,他一手拉著我的腳,一手拉著劉繼的屍體,我們三人,應該是兩人一屍,被它就這樣在地上拖行著。
那畜牲受傷不輕,速度明顯放緩不少。弟弟見狀,把握時機,他順手抄起門邊的斧頭,一腳猛蹬地面,騰空而起,腰馬發力,一個三百六十度轉身將斧頭向虎頭砸去,可惜砸中畜牲的不是斧刃,也好在力道不小,讓大貓跌了個踉蹌。踉蹌之後它任不罷休,還要向他行兇,此時的大貓似乎已經精疲力竭,再也拖不動我們,於是突然轉身把我們變為了第一目標。老二眼疾手快,撿起第二根韁繩,將它纏繞到一棵大樹上。我們也連忙起身,拉著另一根韁繩來到門梁下方,將其綁了上去。大貓的行動算是受到了些許限制,但也不能使我們放鬆警惕,我們故技重施,又找來幾根繩索牽制住它的四肢。
院裡當時的場景倘若一張巨大的蛛網。巨網中間趴著一隻老虎,它依然掙扎著,但遠不如起初猛烈。
父親進屋翻箱倒櫃,拿出了他的傳家之寶,一根近二十米的黑繩,比一般繩索細得多,只有筷子頭般大小,很輕,他說它很結實,是用個叫什麼「大米」材料做的。我們雖然對大米不怎麼熟悉,也還是能知道大米是白色,非說這個黑不溜秋的東西是大米做的,我和弟弟始終不能相信。也不敢多問,倘若問起,也只能得到一句呵斥。
「老子怎麼知道是怎麼做的!」
他也不讓我倆用,據說是他爺爺用六隻羊換來的,結不結實我們也不太清楚。這次終於捨得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還真是難得。
事實證明,這大米做的繩子確實是個好東西,我們用這玩意很輕鬆地就把老虎給勒死了。
老虎死了,院裡血肉橫飛,一片狼藉,我們休息片刻後開始處理傷口。
「你三兒就待在屋裡別出來,免得看到晚上發噩夢。我們現在進村,讓村長過來處理這破事兒。」
當家的向屋裡的女人做了交代,便領著我倆出了門。
弟弟今天的表現得到了父親的讚揚,情緒略顯亢奮。
「阿爸,老虎比棕熊咋樣?」
父親杵著拐,緩步向前。
「小一點點兒。」
引來了村長,同時還引來了一大群村民。聽說我家殺死只老虎,都蜂擁而至來看熱鬧。
見到院裡慘不忍睹的畫面,村民先是為劉獵戶家的遭遇感到惋惜,然後又為我們打死老虎感到高興,最後還有一些村民出現了躍躍一試的興奮。
院裡的喧囂終究淹沒了老劉家的哭泣聲。劉家收完屍,大家也瓜分完虎肉。馬上就能嘗到虎肉的知味,大家顯得喜氣洋洋,也就匆匆散去。村長抱著虎頭最後離開,他泄牙裂嘴笑著說,這個虎頭將是我們村的鎮村之寶,這事也就算告了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