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醫者
修行......
許仙想要修行。
和世間其他人不同,他從來不曾隱藏過自己想成為一名修行者的夙願,不論旁人的不解,質疑,甚至是嘲笑,總之只要有人問起他四處遊歷的原因,他都會無比直接的說出,自己是在尋求修行的機緣。
其實與其說他想要修行,不如說許仙需要修行。
說的再清楚一些,就是他若想再次踏入金山,若想夠再次站在那座老舊佛塔前,若想再次看到她,擁抱她,若想讓上輩子那個西湖邊的小小人家再次歸於溫馨和睦。
他必須先學會修行。
然而......他雖擁有著這世間最離奇的經歷,但是卻也有著世間最普通不過的肉體凡胎;他就像是所有平凡之人一樣,沒有成為那些天之驕子,感應不到天地元氣,自然也無法修行。
而他在這十幾年的遊歷期間,也深刻的認識到......普通人別說想要成為修行者了,甚至是想要遇見修行者,都十分的困難;至於想要與一名修行者建立某種足夠友善的交集,能夠邀請對方促膝長談,來為自己講解一下修行究竟是什麼,經脈究竟在何處,那更是如天方夜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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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在老李已經走到牢門前,一隻腳都邁出去了的時候。
「請留步!」許仙突然道。
老李轉過頭,驚訝的看著那書生已經站起了身子,陽光透過窗沿,將他的身影映襯的格外巨大,而那雙眸子裡,閃爍著老李從未有過的光亮。
......
溪水潺潺,清風吹過山石房屋、瓦礫青草,葉落沙沙聲入耳,街邊叫賣聲不絕,偶有孩童不管不顧的跑到長街中央,被車夫的喝罵聲驚得趕緊散開。
因為車子走的很急,車簾隨著顛簸不斷的起伏,也讓陽光時斷時續的照射入車廂之中。
然而這和煦的晨光根本無法驅散車廂內那冰冷又尷尬到了極點的氣氛。
那名隨行的士兵如同往常一樣,很好的扮演著他隨行護衛的身份,他會如雕塑般的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有需要自己發揮作用的時候。
不過即使這樣,他還是忍不住用餘光時不時的打量起面前的書生來,同時也不得不感嘆於,對方竟然如此的年輕。
至於坐在那書生正對面的秦榆,她則毫不掩飾對許仙的不喜,她甚至不屑於去注視對方。
雖然修行者不會在意市井之間的兇殺毆鬥,但是她五年前才被確認擁有修行資質,還沒有正式加入天樞處,心境也還停留在一個正常百姓的階段,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對許仙萌生出一丁點的善意。
可難受就難受在,這個車廂實在是太小,隨著一路快馬加鞭,她的視線總會與對方產生無意間的觸碰。
終於......
「你為何總看著我?」
秦榆語氣冰冷的問道,這也是她跟許仙說的第一句話。
許仙怔了怔,就好像這才發現自己在做什麼似的,歉意的頷首:「實在唐突,在下從未與一位修行者距離如此之近,控制不住得想要多看兩眼。」
秦榆蹙著眉,她其實很奇怪,為什麼眼前的書生如此的好看,眉眼間為何如此的溫和,道歉的態度又如此的誠懇。
這些行為無疑都是能夠給予他人極大的好感。
可偏偏這樣一個人,卻是一名兇犯......
不過她也沒有在意這些,只是依舊冷眼沉默著,好在面前書生致歉之後,真的就再也沒有刻意的投來注視的目光。
車廂外人流如織,車夫的水準很不錯,在這縣城內竟也把馬匹駕馭的蹄土飛揚,漸漸的,一行人駛出鬧市,沿著縣城邊緣的稀疏小路飛馳,八月草長鶯飛,遠處那高大的上京城城牆遮蔽著山間傾瀉而下的冷風,但那車簾還是被吹得不斷翻卷扭曲,獵獵作響。
終於,車馬來到了一處稍顯偏僻的地方,這裡已經是淮安的最邊緣處,周圍是低矮的民房,本就稍顯清靜,而此時,一些天朝的士兵正站立於街頭巷尾,在一些關鍵的位置設置了路障,甚至許仙能看到一些畫著複雜符文的巨大幕布將整條路封死。
顯然,這裡便是誅殺妖鬼的地方,附近的百姓早已被肅清,只是因為那妖精還沒有清剿完畢,而派遣而來的修行者又身受重傷,根本不敢移動,所以就只能繼續這樣封鎖著,等待著有人能來救援。
秦榆和那位隨行士兵下了車。
一名守衛看到了,連忙走過來行了一個最標準的軍中禮節,牽扯著身上的盔甲和武器,發出咣咣的悶響。
和那位隨行的士兵相比,這名守衛身上的甲冑明顯更加厚實,甚至可以稱得上笨重,灰濛濛的甲片一層覆蓋著一層,將那原本高大的身軀顯得像是個毫無美感的石頭墩子,而此人身後背著的那足足有一人高的巨大長弓,更是讓這身甲冑顯得怪異無比。
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妖鬼與人類修行者的修行方式完全不同,它們根本沒有系統的功法和修煉技巧,大多數妖鬼都是憑藉著身體長時間的在天地元氣之中浸染淬鍊,最後生硬且單調的萌生了靈智。
這就導致了它們擁有著遠遠超越人類的身體強度,即使剛剛開智的小妖,也有著一拳就能砸碎石頭的能力。
所以作為凡人,在面對妖鬼的時候也只能捨棄一些行動上的便利,來換取能夠正面承受其攻擊的防禦能力。
其實若不是老皇帝在位的這些年裡,不斷的改良天樞處鎮妖士兵的裝備,那這套甲冑可能要更加的厚重不便。
秦榆揮了下手,示意對方不需要這些繁瑣的禮節,只是憂慮的問道。
「師傅他怎麼樣了?」
「和您離開時一樣,一動未動,只是......身上的汗和血越來越多,已經把袍子浸透了,我們不敢為其更換衣物,只能在周圍搭建了帳篷,總能遮擋些冷風。」
正說著呢。
只見身後的馬車車簾再次被掀開。
一名書生走了下來,淡淡開口道:
「把那帳篷撤了吧,不然,會死的快些......」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