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兵不血刃卍字谷
杉谷家與藤次之子杉谷善住坊說道:「我們甲賀從文明十九年開始就效忠六角家,已經快100年了,如今主家蒙難,我們卻改換門庭,這會被人嗤笑的。」
杉谷善住坊說的其實是永正寺之戰,發生於日本后土御門天皇文明十九年,即1487年,現在是1568年,其實還不到100年。
果然,鵜飼家的代表鵜飼孫六就說道:「哪有100年那麼久,再說我們是忍者,又不是六角家的譜代。」鵜飼孫六曾經受理伊賀之上忍服部半藏保長(服部正成之父)邀請,派遣松平家200名甲賀忍者增援潛入城內之命令。鵜飼孫六指揮甲賀忍者,共同潛入城內放火,城中引發暴亂。今川軍自亂陣腳產生混亂,延燒至城郭上。城陷落,並捕獲守將今川家重臣鵜殿長照、鵜殿長持。
鵜飼孫六就屬於現實主義者,他繼續說道:「我看織田信長很有取得天下的樣子,不如我們甲賀依附於織田家。」
於是,甲賀忍者分為兩派,一派覺得應該支持六角家,一派覺得應該投靠織田家。
最後,所有人都看向多羅尾光俊,等著他拿主意。
「嗯!」多羅尾光俊拖長了調子,把玩著手裡的鐵簽子,時不時還撥弄一下爐膛里的柴火,直到鐵簽子燒的通紅,也沒開口說話。
就在大家詫異的時候,忽然見到多羅尾光俊眼中寒芒一閃,手腕一抖,那根鐵簽子就像一支利箭一樣射出窗外。
「敵襲!」忍者們的反應是極快的,等大家衝出屋外的時候,就見到另一群忍者已經在外面了。
「是伊賀崎道順老弟啊!」多羅尾光俊笑眯眯地說:「來做客也不打招呼嗎?」
伊賀崎道順右手兩根手指夾住了多羅尾光俊射來鐵簽子,任由燒紅的鐵簽子把自己的手指皮肉燙的滋滋作響,也沒有皺一下眉頭。
「多羅尾光俊老兄,我是來給你送信來了。」伊賀崎道順說道:「六角家已經徹底失敗了,織田家將會是下一個天下霸主,不如你把六角父子交出來吧。」
杉谷善住坊舉起手裡的鐵炮,對準了伊賀崎道順,「伊賀佬,我們各為其主,但是你們擅自闖入卍字谷,殺我族人,是什麼意思?」
「殺人?」伊賀崎道順嘿嘿一笑,手指一彈,手裡那根還是通紅的鐵簽子就不偏不倚地射入了杉谷善住坊鐵炮的槍管里。
轟的一聲,那支鐵炮炸膛了。
「不好!」還好杉谷善住坊反應快,幾乎在同一時間趕緊將鐵炮扔掉,這才避免了受傷。
「帶上來。」伊賀崎道順一揮手,只見一批大橋家的士兵押著一群被五花大綁的人來到身前。
「我們來卍字谷不是為了殺戮。」伊賀崎道順再一揮手,刷刷刷周圍到處豎起了織田家和大橋家的旗幟,隨後無數士兵湧現出來,占領了周圍的制高點,鐵炮、弓箭、飛石都瞄準了多羅尾光俊他們。
多羅尾光俊看了看那些俘虜,臉上身上一點傷都沒有,看來伊賀崎道順說來卍字谷不是為了殺人,應該是真話。
這時候,在一群武士的簇擁下,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來到陣前。
「我乃織田家武士,大橋家少主,銀次郎信久。閣下就是多羅尾光俊吧?」銀次郎來到多羅尾光俊面前,上下打量著這位傳奇色彩很重的甲賀首領。
「原來是大橋殿,火攻箕作城就是你的手筆吧?」多羅尾光俊嘿嘿一笑。
「看來甲賀到底消息靈通啊!」銀次郎也是嘿嘿一笑,「我這次來,是為了捉拿與弒殺將軍的三好逆賊狼狽為奸的六角承禎父子,請首領你把他們交出來,免得無辜之人枉死。」
「你們怎麼看?」多羅尾光俊問身後眾人,甲賀和伊賀不一樣,甲賀更像是一個鬆散的忍者聯盟,而伊賀則是有上下等級森嚴的僱傭兵團隊。
鵜飼孫六說道:「六角家在短短几天之內,就把佐佐木源流的百年基業斷送,侍奉這樣的人,有什麼意義呢?不管是金錢還是別的什麼,他都給不了我們。」
杉谷善住坊表示反對,「我們雖然是忍者,但是內心也有遵從的道義啊!」
銀次郎笑道:「區區幾張感狀,你就感恩到現在。你們就要為六角家陪葬嗎?如果跟隨我家主公,你們能得到的可能是幾千、幾萬石的知行啊,這些,已經如同喪家之犬的六角叫能給到你們嗎?」
「當真?」甲賀中有人心動了。
「那是自然,哪怕只是成為我的家臣,也至少千石知行啊!」銀次郎一本正經的吹著牛逼,全然不顧自己身後那班家臣只是偷笑。
「別聽他胡說,津島大橋家是有錢,但是也沒這麼多知行啊!」杉谷善住坊只撇嘴
「你既然知道我津島大橋家,那就應該知道我們是織田信長殿下的連枝眾,我是信長殿下的親外甥。你更應該知道自上洛以來,我多次立下大功。」銀次郎繼續大言不慚地說道:「等信長殿下評定畿內,我得到的知行起碼一萬石,隨便分出個幾千石來,還不是就像滄海一粟、九牛一毛那麼簡單?」
「如果我拒絕呢?」多羅尾光俊雙手籠在袖子裡,一臉怪笑。
銀次郎本能地往後站到了伊賀崎道順身後,同時一揮手,占據高處的大橋家士兵們立刻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現場的氣氛緊張到極點,仿佛只要一點火花就能引爆。
鵜飼孫六這時候站出來緩和氣氛,說道:「首領,咱們不是還沒有決定是否繼續支持六角家嗎?我們的郡中惣不是被打斷了嗎?」
「沒錯,甲賀的大事一向是由郡中惣決定的。」
伊賀崎道順揶揄道:「以前甲賀曾經為京都附近的諸侯,如六角氏,筒井氏,細川氏服務。如今改換門庭,又不是什麼大事?」
「用不著你管!」杉谷善住坊喝道。
「嗯?」伊賀崎道順瞪了一眼杉谷善住坊,杉谷善住坊自知不是伊賀崎道順的對手,所以就不吱聲了。
於是,被打斷的郡中惣繼續召開,現在在甲賀眾中比較有實力的也就那麼幾家:
望月家代表望月吉棟,在諜報和合戰方面表現出色,擅長神出鬼沒的突襲,與六角義治關係親密,吉棟患病時六角義治曾親自去探視。
山中家代表山中俊房,甲賀五十三家最有勢力的上忍之一山中家當主,族人中有很多人在六角家擔任要職。
佐治家代表佐治為政,從父親佐治為氏開始就擔任六角家家臣。
大原家代表篠山景春。
和田家代表和田惟長,他父親就是很有名的和田惟政,此刻正在為足利義昭效力。
多喜家代表中村一氏。
鵜飼家代表鵜飼孫六。
夏見家代表夏見角助。
杉谷家代表杉谷善與藤次,杉谷善住坊還沒資格代表杉谷家。
三雲家代表三雲成持,雖然三雲家有份參與六角家的分國法的簽署,但是嚴格講起來又不是六角家的家臣。
事先銀次郎也對這些家族做過分析,比如鵜飼孫六、三雲成持這些就是直接可以拉攏的;中村一氏也是一樣,歷史他出仕織田家,所以對於加入織田家應該沒有什麼牴觸;和田家就更別說了,他父親直接在為織田信長扶植的足利義昭效力,這都不需要拉攏了;只有山中家、望月家、佐治家有點難度。
但是,甲賀的是一個鬆散的聯盟,所以要分化也很簡單。
「我覺得我們應該加入織田一方。」和田惟長第一個跳出來表明態度,「我是為了甲賀的未來著想。」
鵜飼孫六也表明了態度,「這種亂世,我們追隨強者,沒有任何問題。」
三雲成持、中村一氏是比這些山溝里的僱傭兵更加世俗化的忍者,中村一氏也說道:「我們難道一輩子窩在這個山谷里嗎?總要出去為自己爭取一下。」
三雲成持也說道:「我們之前都是為別人去拼殺,如果這次真的能得到知行的話,那我們為什麼不為自己,為自己的子孫後代拼殺呢?」
望月吉棟表示了反對,「我們受六角家的恩惠幾十年,怎麼能出賣昔日侍奉的家主呢?」
「是啊,就算我們要投靠織田家,也不能交出六角父子。」佐治為政說道
山中俊房這時候卻說道:「不管侍奉誰,都是要侍奉強者啊,六角如今如風中落葉,我們何必隨他而去?」山中俊房家族人中有很多人在六角家擔任要職,他都放棄六角家了。
杉谷善與藤次本來也想反對,但是看到這個形式,選擇了沉默不語。
最後,多羅尾光俊最後說道:「看來已經有結果了呀,那麼就把六角父子交給那位大橋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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