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王廠長
沈老看書很專注。
捧起《長安的荔枝》手稿看進去之後，就物我兩忘了。
車廂里其他三個人的聊天，好像都打擾不了他。
直到過了很久，他才抬起頭來。
摘下眼鏡，把手稿放下。
反手伸向後背，錘了錘自己因為久坐而發酸的老腰。
這才笑著，慢條斯理的說道：「小曹啊！你的才華讓我驚嘆。
你的這個小說寫的簡直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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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很有新意，和現有的歷史小說簡直就是兩個路數。
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如此高的評價，說的曹楊都有些惶恐了。
趙振開聽的嘖嘖稱奇。
就笑著打趣兒：「沈老啊，你是不是特別愛誇人？
記得咱倆剛認識那會兒，你也把我夸的是天上少有，地上無雙。
你這雖然是一種美德，但容易讓我們年輕人驕傲自滿啊！」
沈老笑著擺了擺手。
「我沒說假話，不信的話，你也看看小曹這本小說。
小說主人公的性格，小曹設定的非常好，完全跳出了當下慣有的高大全的形象。
有些笨拙，還有點兒膽小，窩囊，可他在關鍵時刻一定會豁出命去守護他所珍視的東西。
還有，小曹這本小說裡面有很多非常富有哲理的金句啊！
譬如：就算失敗，我也想知道，自己倒在距離終點多遠的地方。
做官之道，其實就三句話：和光同塵，雨露均沾，花花轎子眾人抬。一個人吃獨食，是吃不長久的。
流程那種東西，是弱者才要遵循的規矩。
既然身臨絕境，退無可退，何不向前拼死一搏，說不定還能搏出一點兒微茫希望。
跳胡旋舞的要訣，不是隨樂班而動，而是旋出自己的節奏。
特別是這最後一句，淚中帶笑，笑中帶淚啊！
千古艱難唯做事，一事功成萬頭禿。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趙振開神色一凜。
「小曹啊，你這文化底蘊，怪不得能夠寫出那麼驚艷的《一代人》。
先前我還以為你是偶得佳句，現在看來，還真如你所說，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成功啊。
那你這小說，我得好好拜讀拜讀了。」
說著，就從上鋪上跳了下來，拿起沈老剛剛放下的手稿，轉身出門去走廊里看稿子去了。
沈老靠在被子上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卻又坐不住了。
拿起《趣說四大名著人物叢書》手稿，又拿起《新中國第一大案》劇本，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終還是放下了劇本。
「涉獵還挺廣泛，不但歷史小說寫的好，趣說四大名著人物也寫的很有特點，而且你這還鼓搗出來了一個劇本兒，如此高產，你小子，這是整天廢寢忘食了吧？」
曹楊順嘴胡謅道：「還真被你老說對了，要不是為了鼓搗這些東西，我這種人才也不至於連考兩屆，連個大學都考不上啊。」
沈老笑了。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嘛！」
上鋪上的中年女性明顯對小說不感興趣，可一聽到劇本兒，頓時就來興致了。
「小曹啊，你還會寫劇本呢？能把你寫的劇本給我看看嗎？」
曹楊自然無不應允。
站起身來，把當初王楷替他抄錄好的《第一大案》劇本，就給中年女性遞了過去。
中年女性應該是正無聊呢！
接過來之後，躺在鋪上，就津津有味兒的看了起來。
大約不到四萬字的劇本，很快就看完了。
可看完之後，中年女性久久不語。
開始思考起來。
她是個懂電影的人，本身也是一個演員，所以她看出來了，這是一個還算不錯的本子。
裡頭劉青山，張子善，這是兩個原形人物，當年名聲狼藉，她自然聽說過。
林克儉這個人物，她也看出來了，是虛構出來的，但劇情需要這麼一個人物來承上啟下，並不顯得突兀。
「這類題材的電影現在還不多，如果拍出來的話，應該很有新意。
深刻的主題，肯定能夠吸引觀眾，讓人看了之後產生反思和警示。
特別是，當劉青山和張子善得知自己被判死刑，哭訴自己為國所做的貢獻，以及在戰爭年代的流血犧牲，這一幕，很有教育意義。
拋開劇情不談，僅就通過真實的歷史事件，既向觀眾傳達了反腐倡廉的重要性，同時又能夠提醒人們不忘初心、堅守原則這兩點，對於促進新時代道德建設也具有重要啟示作用啊。」
毫無疑問，這位中年女性很適合做領蹈啊！
看看，這思考問題的思維方式，完全都已經教員化了嘛！
曹楊兩世為人，看過的好電影多了去了。
對於這個劇本，他早就給其定位為雞肋了。
因此，他也不放在心上。
根本就沒抱多大的希望。
能夠搬上銀幕，當然最好。
如果實在沒人看好，折戟沉沙也無所謂。
反正後面盲盒肯定還會再開。
可往往就是這種最不抱希望的事兒，最容易給人帶來驚喜。
沒了動靜好久的中年女性，突然就動了。
她從上鋪上下來，先在曹楊的鋪位邊上落坐，然後開始自我介紹。
「我叫王小棠，之前是演員，現在是八一電影製片廠導演……」
曹楊一拍額頭，恍然大悟。
「原來是王廠長啊！怪不得總覺得你眼熟。
我小時候就看過你的電影。
《英雄虎膽》，《海鷹》，《野火春風斗古城》……」
還沒說完，就見王小棠一臉的狐疑。
曹楊趕緊住嘴，補救。
「我的意思是，你遲早肯定會當上八一電影製片廠的廠長的。」
王小棠這才釋然。
由於她在前幾年的下放過程中痛失愛子，最近好不容易才從陰霾中走出來，所以她的笑點很高，也並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掰扯。
很快就言歸正傳了。
「你的這個本子很有新意，這種類型的電影我也從來沒有涉獵過，我想拿回去試試。
如果順利過稿，我通知你。
如果沒能過稿的話，我也可以向別的電影製片廠推薦。
你看行不行？」
太行了，怎麼可能不行？
曹楊內心狂喜，立即就點頭答應了。
他覺得這回這個臥鋪坐的簡直太值了！
不但認識了朦朧詩派的代表人物北島趙振開，而且還認識了王小棠。
別看王曉棠現在僅僅只是八一電影製片廠一個導演，可是幾年後，她就會當上八一電影製片廠的副廠長，直到廠長。
剛才幸虧曹楊及時住了嘴，否則的話，他肯定會嘴一禿嚕，把王小棠後面主持創作的《大轉折》《大進軍》《較量》等一批極具影響力的鴻篇巨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