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太孫的敵意
朱高爔話里話外都在暗示，七國之亂錯在景帝。
朱元璋也認為七國之亂錯在輕率削藩。
在他看來，只要藩王之間制衡得當，單個藩王根本無力對抗朝廷，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皇帝便始終掌握著主動權。
位高權重者先做出友善寬容的姿態，雙方的關係便容易相處，否則將會搞得很僵。
朱元璋當初實行分封的目的在於讓藩王取代武將鎮守邊塞，拱衛朝廷。
邊塞肯定是需要駐兵的，統兵者不是藩王，便是武將。
京師與邊境地區距離遙遠，充分授權，便宜行事，方能靈活應對敵軍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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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藩王不可信，那些手握重兵的武將就可信？
誰能保證武將之中不會出個司馬懿？
朱高爔見老皇帝臉上風雲變幻，表情豐富，猜測老皇帝已無心檢查他儒家經典的學習情況，懸著的一顆心漸漸放回肚子裡。
孰料老皇帝見他神情放鬆，竟陡然興起，斜著眼問道，「謝縉沒教你學四書五經？」
朱高爔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教了」。
「背誦一篇《詩經》，讓咱聽聽」，老皇帝眯上眼，做洗耳恭聽狀。
只要不指定具體內容，朱高爔便能靠著腦子裡以前的存貨矇混過關。
他朗聲背誦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一個字不錯，老皇帝微微頷首，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考核結束，接下來的數日，皇太孫面壁思過，老皇帝施行放養模式，朱高爔的小日子過得無比舒心愜意，與朱楹、朱允熥盡情撒歡。
這美好的日子，離不開老皇帝的縱容，朱高爔知恩圖報，特地讓雲飛做了幾樣酥軟可口的點心，親自提著竹籃，興沖沖地去乾清宮給老皇帝送禮，聊表孝心。
忽然聽見背後傳來腳步聲，朱高爔不由得放慢了步子。
朱允炆快速從他身旁經過。
「小人得志！」
「早晚收拾你！」
「看你能得意多久？！」
朱高爔再一次聽到了朱允炆的心聲。
這咬牙切齒的聲音里蘊含的萬千恨意，讓朱高爔不禁悚然一驚，朱允炆居然如此恨他。
猶如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朱高爔的心情立時轉暗，蔫頭蔫腦地來到乾清宮，見黃亮在門口朝他連連擺手，示意裡面有人。
朱高爔猜想可能是朱允炆過來交檢查，於是去偏殿等候。
坐在書桌前，胡亂地翻開一本書，不知不覺陷入沉思中。
朱允敵意滿滿，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萬一他日後變本加厲地瘋狂出擊，朱高爔應如何應對？
難道朱允炆仍將重蹈歷史上的命運？
朱高爔茫然地望向窗外，院中的楠木隨風搖晃，樹欲靜而風不止。
吱呀一聲門開了，是林德，他告訴朱高爔可以過去了。
剛出門口，見錦衣衛指揮使宋忠從乾清宮匆匆走出。
朱高爔對歷史上的宋忠印象頗深。
宋忠備受朱允炆信賴，建文元年，奉旨統兵三萬屯駐邊塞重鎮開平。
燕王府三護衛的精銳悉數被其挑走。
當時，都督徐凱駐紮在臨清，江都公主駙馬耿瓛鎮守山海關，三人互成犄角之勢。
而且，宋忠將北平城內的永清左衛調到彰德，永清右衛調往順德，以防備朱棣異動，
這年七月，為了策應張昺、謝貴擒獲朱棣，宋忠率兵直奔北平。
只不過，朱棣行動更快，宋忠還沒趕到北平，朱棣已經起兵，一夜之間奪下北平九門，控制了整個北平城，隨即奪取居庸關。
宋忠不得不退到懷來駐守。
朱棣料定，宋忠必然出兵攻奪居庸，於是率八千精銳，日夜兼程，卷甲倍道，直趨懷來。
被調到宋忠麾下的燕王府護衛，家眷仍在北平城內，他們擔心家人的安危。
宋忠為激起他們的誓死抗燕之心，竟讓扯謊說：他們的親人已經全被朱棣殺害。
朱棣得知後，當即下令，任命這些親屬為前鋒，並讓他們打出以往的旗幟。
這些人高喊著父兄子弟的名字往前沖。
宋忠所率的那些將領一聽，原來家人無恙，如夢初醒，意識到宋忠的欺騙，頃刻間鬥志全無，紛紛陣前倒戈。
宋忠倉促布陣迎戰。
朱棣下令渡河，鼓譟而進，燕兵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宋忠死於混戰之中。
朱高爔心中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宋忠為何突然出現在乾清宮？老皇帝給他分派了什麼任務？
朱高爔滿懷心事地進到裡面，沒精打采地將竹籃放桌子上。
「帶什麼好吃的了？」
老皇帝掀開籃子裡的花布，拿起一塊綠豆糕放入嘴裡。
見大孫子失魂落魄的樣子，老皇帝以為是不讓他出宮玩憋悶所致，故作神秘地賣關子道：「咱有個好消息，想不想聽？」
「什麼好消息？」朱高爔提不起半點兒興趣。
「不想聽算了，反正咱又不想出宮玩」。
老皇帝端起架子，閉上嘴巴，似乎等著人求他，想藉機撈點兒好處。
朱高爔很上道，立馬表現出充足的好奇心，「爺爺，孫兒特別想聽，孫兒已經讓雲飛燉上了爺爺最愛吃的牛肉」。
這還差不多，上趕著討好，可不是咱的風格。
大孫子的逢迎賣乖讓老皇帝很受用，只見他慢悠悠開口道，「咱讓有燉儘快回來，只要有燉在，你隨時都能出宮」。
這太炸裂了！
朱高爔興奮地跳起來。
「真的？！爺爺，你怎能這麼好？！」
朱高爔摟起老皇帝的脖子猛親了兩下。
老皇帝悻悻然擦了擦臉上的口水，酸溜溜地自言自語，「見到咱，你都沒這麼高興過」。
有燉回了京師，朱高爔便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學堂，朱靜宜的公主府，徐妙錦家……
想起徐妙錦，朱高爔感覺有點兒不太對勁。
老皇帝急著讓有燉回來，不會是要賜婚吧？
朱高爔滿心狐疑地打量著老皇帝，「爺爺，你是不是要下旨賜婚？」
「你不是也贊同有燉和妙錦的婚事？」老皇帝訝然反問道。
此一時彼一時也，妙錦被朱允炆欺負時，朱高爔自然認為有燉是更好的人選。
現在危機解除，朱高爔還是希望妙錦的親事能再拖幾年，萬一以後，妙錦能對他怦然心動呢。
就憑他這英俊無雙的臉，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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