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平靜

  亂石叢生的海灘，砂礫與海水涇渭分明，這裡是硫磺島南部，是「雞腿」的最南端，折缽山就坐落在這裡，稍微往東北方一點是日軍的千鳥機場，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飛機停在這裡了。

  「西鄉，又在給妻子寫信哦，別寫了，都被打回來那麼多封，國內的書報檢很嚴格的啦。」野琦扯了下土黃色軍帽的護耳，在西鄉旁邊坐下打趣。

  西鄉懶得跟野琦搭話，他這幾天被軍曹整的很慘，天天不是倒糞桶就是跑傳令，在大家都休息的時候讓他幹活，昨天差點被美軍艦炮炸死，也幸虧是天皇庇佑，落到身邊的是一枚啞彈，否則便樣衰了。

  躺在西鄉對面，有進氣沒出氣的是憲兵清水，或者說是過去的本土憲兵，犯了錯被上級整，送到硫磺島來當兵，怕蟲怕熱，沉默寡言，呆在如同沙漠一般的硫磺島上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地獄。

  「起立，起來起來！美國鬼子登陸了！」

  山洞外突然衝進一個滿臉絡腮鬍子，手扶軍刀的軍曹，正是看西鄉不順眼的谷田，他是狂熱的軍國分子，相信武士道，相信日本人天下第一、美國人都是軟蛋，堅信日本必勝。

  也正因如此，他才看不慣軟弱的西鄉。

  在當前「舉國一致」的國體下，上級的命令大過天，因此即便西鄉再不情願，他也不得不匆匆爬起身，將自己瘦弱如麻杆一樣的胳膊貼緊褲縫。

  「呆愣著做什麼，被美國人嚇傻了嗎？去操作機槍，去自己的崗位上待命！」

  暗無天日的山洞裡，谷田軍曹的眼睛冒出狼一樣的綠光，他一巴掌拍到西鄉的臉上，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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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一眾士兵有氣無力的低頭鞠躬，而後四散而去，通過折缽山四通八達的地道抵達自己的崗位，在那裡等著美軍上來送死。

  ……

  「IWO JIMA，硫磺島，長5.5、寬2.1英里，雞腿狀的最南端有個平地突起的腫瘤，是折缽山，上面布滿了岸防炮、雙管兩用炮、步兵掩體、散兵坑、隱蔽炮位、反坦克炮、機關槍、堡壘、碉堡和堆積式工事。」

  「別背了加農，船上教的東西到這裡沒用，握緊手裡的槍，盯好醫療兵的位置，衝上綠灘之後立刻去灘肩，在那裡等待隊員，這才是你該做的。」

  一艘登陸艇正在急速沖向折缽山東岸的綠灘，從甲板下解脫的興奮剛褪去，建功立業的渴望剛升起，無情的火炮呼嘯就把他們的神經重新繃緊，緊張的「好人」加農不自覺的開始背起了書。

  而士官長邁克則是冷淡嚴肅的制止了他，因為加農的喋喋不休讓其他人的精神得不到放鬆，這種要命的時候可不能爆發矛盾。

  「漢克，把擲彈筒拿好，等會上岸之後立刻到指定位置就位，不要露頭，不要忘了塞班島上的教訓。」

  「DOC（醫生），把你的紅十字包遮掩好，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把這個遮擋起來嗎？日本人有專門的神射手盯著醫療兵，因為他們知道殺死一個醫療兵就是殺掉十幾個陸戰隊員。」

  邁克的硬漢聲音迴蕩在登陸艇內，讓隊員不由得心神放鬆，這就是老兵的效果，他知道如何讓新兵平穩的過渡到老兵，也知道如何調節氛圍，讓戰爭帶來的壓力儘可能減少。

  登陸艇里詭異的沉默下來，每個人的嘴唇都下抿，時不時望一眼天上呼嘯而過的飛機，不知道在想什麼。

  「要衝灘了！」

  邁克一聲大吼，率先從登陸艇的右端跳下，沒有搶著走放下的倉板，因為登陸任務最重要的就是沖得快、站住腳，能多快離開登陸艇就跑多快，否則就會被守軍的岸防炮和機槍當靶子射！

  新兵們手忙腳亂的從艙門、兩側跳下，跟在士官長後面沖向灘肩，那裡是海水沖刷、炮火犁地硬生生造出來的天然掩體，趴在後面給人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邁克在前面撒丫子的跑，身後的隊友們跟著如同小鴨子一樣的追，他們的包都扔在了登陸艇上，此時此刻，能減輕身上的重量就要減輕。

  在他們的身後，上百艘登陸艇在執行一模一樣的沖灘任務，兩棲運兵車也正在往返執行任務。

  候王一行人比28團的官兵們稍微慢了一些上岸，他們身上的裝備與美軍別無二致，頂多是火力寒酸了一點，只有張杰手裡有一挺M1914詹森輕機槍。

  張杰在船上扭捏了一下，最後把輕機槍交給了牟剛使用，因為他手裡有把無限子彈的沙鷹，這玩意可比輕機槍好使多了。

  候王藏在灘肩，他的右側是不認識的美軍官兵，左側則是鄭吒，對方正緊張的將加蘭德架在地上，整個腦袋幾乎藏到了灘肩下面。

  小胖子沒跟著沖灘，窩在運輸船的被子裡，但主神也沒有抹殺他，似乎這次的任務主神格外寬鬆，只要你跟著艦隊，他就默許你在戰役中一樣。

  「我都不知道你這把槍在架誰。」候王無語，拍了拍鄭吒的肩膀，對方立刻將槍豎著癱坐下來，瞪大眼睛望著候王。

  「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我讓你放鬆點，我們這就四個人，連基本的班編制都湊不齊，更沒有什麼偵察兵，我們看著他們怎麼做，學就行了，沒必要在這虛空索敵。」

  「可是我知道咱們面前藏得有機槍和岸防炮啊！」鄭吒咽了口唾沫，聲音不自覺的放大，好在現在沙灘上全是「gogogo、move move move」一時間也沒人注意他們。

  「我也知道，正因如此你就更沒必要架了，你知道機槍碉堡藏在哪嗎？」候王抬頭看了一眼折缽山，這座燃燒過後的黑黝黝的山峰像是某種怪物的血盆大口，正等著人用血肉填滿。

  「我不知道啊！」鄭吒也抬頭看了一眼，山腳的各種雜草和蘆葦都是黃色的，日本人在那裡修築了灘頭碉堡，等著美軍衝鋒的時候放冷槍，他知道那裡有人，可他不知道究竟是哪裡。

  「老實待著，該我們發揮的時候要發揮，該看過場劇情的時候就看劇情，別給自己加戲。」

  候王對自己這波人的認知很清楚，現在他們必須得混分，新人第一場得分之後，主神會自動用獎勵點提升你的身體素質，等他們摸清硫磺島的情況、身體素質有所增強之後，才能開始操作，無謂的盲動就是送死。

  「有些不對勁。」

  邁克在灘肩背靠著坐下，腦海中警鈴大作，之前塞班島上的日軍守灘頭那叫一個兇猛，即便美軍奪走陣地，他們也要頂著艦炮和坦克火力奪回，可硫磺島上卻如此平靜，仿佛日軍都死光了一樣。

  「太安靜了，搶占灘頭也太容易，偵察兵，上去探路！」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