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王將
東京郊外的一座山中,暴雨如注,雨水無情地拍打著神社的屋頂,沉重的水聲迴蕩在寂靜的山林中。
屋檐下,雨水順勢飛落,劃出冰冷的拋物線,園中那株百年櫻樹早已凋零,滿地的櫻雪在雨中顯得無比哀傷。
這座古老肅穆的神社經過細緻翻修,此刻它並沒有絲毫的破敗感。然而,有兩處被刻意保留下來:一座被燒焦的鳥居和那塊朱紅色的石壁。它們未曾被修復,依舊保持著當年的模樣。
石壁上大片大片乾涸的血跡,像是永遠抹不去的烙印,早已深深滲入石縫。
雨水擊打在石壁上,卻無法沖刷掉那曾經的血腥味。
神社的本殿內,地上鋪著整齊的榻榻米,但這裡並沒有供奉神龕或佛像。四周的內壁上掛滿了浮世繪,筆法犀利,冷冽四散,壁畫描繪著妖魔與神鬼的戰爭,雲氣噴薄,火焰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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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幕前擺著八張小桌,每張桌上供奉著一把精緻的長刀。刀柄上以黃金描繪著各自家族的家紋,刀鋒森冷,映照著室內幽暗的光。
刀鋒未出鞘,但其中蘊含的殺意仿佛已經充斥著整個本殿。蛇岐八家中內三外五八家齊聚,空氣中流動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暴雨依舊滂沱,神社外的世界仿佛已經被吞沒在一片冷寂的黑暗之中,唯有石壁上乾涸的血跡,仍然默默訴說著過去的殺戮與紛爭,以及預示著即將而來的風暴。
橘政宗站立在大幕之前,眾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沉重的聲音在神殿內迴蕩。
「神葬之地已被炸毀!我們是時候徹底斬斷黃泉之路,毀掉猛鬼眾的希望!然後全面清洗猛鬼眾的勢力,我們要用一場戰爭來終結一切!」
「戰爭一旦開啟……恐怕會血流成河。」櫻井家主說道。
「可這世間總有血不得不流。」
「可那位路先生仍在東京,在他眼前動手是否不太明智?」風魔家主問道。
「正因為他在,我們才更要動手!
在登島的那晚,他已經見識到了猛鬼眾的危險性。於情於理,他都不會出手阻止,為了將來的安定,猛鬼眾這個不穩定因素必須被處理掉。
更何況最近五年來,日本有三個機構在研究能夠潛到日本海溝底部的深潛器!而這三個機構都有猛鬼眾的資金支持!他們想要從神葬之地找出進化的道路。
如今神葬之地已被炸毀,這場戰爭早已不可避免。」
「那卡塞爾總部那邊怎麼辦?」犬山賀緊皺眉頭。
「諸君,這片土地已經被他人掌控多年,也是時候由蛇岐八家重新接手了。
更何況,我們已經挖到了神明!」
…………
「砰!」
裝有秘密資料的保險箱被暴力撕開,沉重的鋼板像紙片般在巨力下扭曲破碎。路明非從中取出陳舊的檔案袋,泛黃的紙上透露出驚天的信息量,可是資料上大部分都是俄語。
「給我翻譯翻譯,我沒念完高中,看不懂這些。」
路明非撇了一眼身後的源稚女,因為言靈反噬的作用,原本猙獰的黃金瞳此刻像是初春解凍的湖水般清澈動人。
這麼多年來風間琉璃一直生活在兩種人格之間,源稚女的人格渴望著和哥哥的重逢,風間琉璃的人格渴望著復仇,最後風間琉璃徹底地掌控了這具身體,將源稚女囚禁在心底最深處,一切只為完成復仇。
夢貘是最兇險的言靈,因為如果有人相信自己死在了夢貘製造的噩夢中,那麼他的意識真的會消亡,現世中的他也會漸漸冷卻為一具冰冷的屍體。
風間琉璃的精神太過脆弱,路明非的龐大神魂如同恆星,擦邊而過的彗星都逃不過強大的引力吸引,更何況他還不知死活的一頭撞入其中。
於是,風間琉璃這個人格死在了自己的夢貘中,源稚女的精神從牢籠中就此脫困,兩種不同的人格卻保持相通的記憶,風間琉璃所見到的末日場景依舊保留在源稚女的腦海當中。
源稚女被王將支配,以風間琉璃現身的那麼多年,他從未見過如此駭人的內心世界。
「路明非,原來你還是文盲啊?」源稚女心中默念,這樣的話他自然不敢說出來,於是他微笑著回道。
「您想要知道哪些?」
「全部,你所知道的全部,而且最好給我講清楚點。」
突然,路明非從口袋中掏出震動的手機,來電屏幕上是一個怪異的面具。
與此同時,包廂的玻璃門外是一個看不清臉面的人形,他同樣舉著手機,另一隻空餘的手咚咚地敲著透明的玻璃門。
他好似戴著一張臉色慘白的公卿面具,面具上是一張詭異的表情,似笑非笑,耐人尋味。面具的顏色慘白而嘴唇鮮紅,眼睛描著粗黑的眼線,嘴裡有著黑色的牙。
這張詭異面具長在人影臉上,隨著笑容他的嘴角緩緩勾起。
緊接著,極樂館的所有房間內,突如其來的梆子聲開始奏響。木材摩擦的聲音像是千萬條蠶在咬噬桑葉,梆子敲擊的聲音像是古鐘報時。
聽到梆子聲音,源稚女立刻捂住耳朵趴倒在地,可往日催命般的響聲在此刻失去作用,只見他疑惑的從地板上抬起頭顱。
不待男人說話,來電便被路明非一把掛斷,對於這種不知死活的貨色,路明非不介意送他早日上路。
路明非的瞳孔中殺意浮現,周身氣勢暴漲有如龍捲驟起。他將源稚女腰間的長刀一把抽出,火山般的氣血轟然爆發!
他精鋼般的肌肉繃緊,氣血在體內狂涌。隨著右手發力緊握刀柄,龐大的內力灌注於刀刃,亮白的刀身延伸出半丈血色刀尖。
隨著他猛然一踏,包廂地面轟隆震盪,他的速度過快以至於源稚女都無法看清,源稚女的眼中有一道赤色雷霆閃過。
「找死!」
路明非爆喝一聲,狂霸的吼聲在包廂內炸響。
裹挾著撕裂空間的氣勢,亮白刀鋒狠狠劈向眼前詭異的公卿身影。
殺意沸騰,血色刀芒乍現,空間瞬間被撕開一道裂痕。一瞬間,整棟大樓都為之震動,連時間也在這一刀下似乎停滯了片刻。
「轟!」
刀芒將玻璃門連同人影一併斬碎,撕裂空氣的巨大轟鳴聲爆發,連綿不絕的赤色刀氣緊接著狠狠斬擊在堅固的牆體上。
在路明非恐怖的力量面前,厚重的混凝土和鋼筋如同脆弱的紙屑,它們瞬間崩碎飛濺。
混凝土製的牆體從中央炸開,裂縫如蛛網般迅速蔓延,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極樂館的大樓被這一刀生生劈成兩半!
四周一片塵埃飛揚,鋼鐵斷裂的聲音在空氣中激盪迴響,整座建築都在痛苦哀鳴。
好在極樂館的高層都是豪貴的特別邀請包廂,只有贏得巨款的幸運兒才能登上,不然在這兇狠的一刀之下,無數生命便要橫死當場!
破裂的磚石墜落,塵霧遮天蓋地,但就在這時,一道耀眼的皎潔月光破開層層煙塵,猛然照射進來。
那是大樓被劈開的裂縫中泄出的月光!
月色清冷,純淨,宛如利刃般徑直刺入這片廢墟,將整個破碎的空間照亮。
天地都在這一刀下俯首,隨著月光灑落在路明非身上,他手中刀刃依舊斜指前方,可亮白的刀身上布滿裂痕。
鋼筋混凝土的殘骸四散飛舞,狂暴的勁風從斬擊裂縫處呼嘯而過,戴著公卿面具的怪異人影在這恐怖刀芒中化作一片血霧,只剩下些許糜爛的血肉骨渣糊在斷垣殘壁之間。
伴隨著樓下賭徒的尖叫,路明非扔開長刀雙手插兜,刀身斷裂的殘片掉落在地,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那是什麼東西?」
「是王將。」源稚女狠狠地咽了一口吐沫,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路明非的恐怖之處。除開堅不可摧的精神,這等可怕的力量更是驚世駭俗!
「不知死活的小丑罷了。」
「那只是他的分身,王將這人事事謹慎,我曾殺過他數次,可等到第二天早上他又會再次出現。」
「無所謂,只要見一眼真身,他這輩子便逃不出我的掌心。對了,你是源稚女,那源稚生是你的兄長?」
源稚女沒有回應,只是點了點頭,他好像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停留。
「走吧,一起去蛇岐八家總部,順路把檔案上的事給我仔細講講。」
看到源稚女停留原地,路明非有些疑惑。
「怎麼,害怕他們給你扣下?大不了我給你擔保,我想蛇岐八家應該會給我一個面子。」
「我在想,那個叫做櫻井小暮的女孩。她喜歡的人是風間琉璃,可我並不是他,我只是源稚女。」
「櫻井,她是櫻井家的人?」
「櫻井小暮,櫻井家櫻井孝三郎的女兒,五歲的時候被確認帶有危險血統。她14歲就從家族中叛逃,在猛鬼眾中長大。」
「不放心就把她一起帶上。」
路明非不在乎這些關於感情方面拉拉扯扯的小事,他揮了揮手讓源稚女自己看著辦。
路明非打開手機聯繫犬山賀,卻發現電話一直無人接通,於是他更換號碼聯繫那個叫做世津子的女孩。
五分鐘後,一輛黑色加長轎車在破碎的極樂館門口停下。女孩急急忙忙地從駕駛位上跑下,剛接到路明非的來電,她拼命趕來以至於一路上紅燈連闖。
世津子抬頭仰望,只見一棟龐大高樓被從中剖開,破裂的牆面上一道幾十米的巨大斬痕赫然展現。
女孩嘴巴張開,整個人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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