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走一步，就走了一步（中）

  機構整合的事情從2015年的上半年開始，牽牽連連的折騰到了當年的9月份才算告一段落，而老杜局長為我專門設計的這個科室一直到了轉過年的年末才算正式「開門營業」。勉強維持運行的那段日子，老冷的心性是暴露無遺了。咋形容他當時的工作狀態呢？我當時琢磨了兩天，有句東北地區的俚語很形象，那就是「踢一腳動一動，踢兩腳動兩動，踢三腳就趴窩」。當時有很多從生育部門划過來的業務，之前老冷接觸過，但我是真不知道。

  其實按照我的想法，既然科室都搭起來了，那就好好的把工作完成好就得了，可老冷似乎始終為了當時被老杜局長勸退的事情耿耿於懷，不光是不玩活，沒事還老拐著科里的那倆關係戶東跑西顛的。為了這個事情，我是不止一次找過老張局長，但領導也是無奈的要命，畢竟關係戶不好得罪，每次我找他的時候，也只能是好言安慰我。

  就在我為老冷的事情撓頭的時候，按照上面的要求，第二輪醫改開始了。老杜局長為此單獨找了我好幾次，想讓我接著把這個「大梁」挑起來，但說實話，我是真不想再捅咕這個玩意了。想起當年第一輪醫改的時候，我差不點被扒了一層皮。但老杜局長搬出了老局長和乾媽，沒辦法，一堆的材料和沒完沒了的解答又都壓了下來。加上那段時間老乾媽和濤哥都抓著我幫著接訪，我也就只能暫時把老冷的事放下了。但我跟老杜局長也提了，讓我「挑大樑」可以，把老冷幫我處理掉，然後把我相中的那倆年輕人趕緊給我落到位。

  斌斌的借調很順利，原單位的領導很痛快的就把斌斌送到了我們科。但小熙那裡倒是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我去找了小熙原崗位的領導好幾次，那位大姐死活就是不放。後來我把這件事跟小熙也說了一下，小熙倒是沒意見。關鍵那時小熙正處於哺乳期，原崗位天天守個「死身子」，她的領導姐姐天天還一臉的階級鬥爭，沒辦法，我把事情跟老杜局長說了，最後還是局長出面才把小熙抽到了我們科室。後來聽小熙說，老杜局長的話開始都沒管用，最終小熙只能小小的「表示」了一下，才算放行。

  有了小熙和斌斌的加持，當時科室的工作勉強倒是理順了，老冷也讓老杜局長給換了崗位，我倒是很開心，但單位關於我「無法無天」的風言風語傳了好一陣子，好在有濤哥和乾媽幫我壓了下來。在那段時間，很多科室的科長啥的對我的意見都不小，尤其是生育部門合過來的那幾個人，沒少在領導那給我「插圈網套」。記得有一次，老杜局長到省城有個匯報，讓各科把基礎材料報給我，好幾個「敵對勢力」一直延期了將近一周才給我，而且是拿餐巾紙、檯曆、便簽等寫了幾句話就給我了。整的我最終是沒按期交稿，老杜局長脾氣很急，開了中層會點名批評我。我當時也是有點掛不住了，直接把各科給我的基礎材料拍在了會議桌上，指著那幾個科長的腦袋說：「看看你們報的這玩意，讓我咋匯總？」老杜局長看見我撒了一桌子的便簽、檯曆也急眼了。後來這幫科長總說我是個「莽夫」，但我倒是覺得，我這屬於陽謀。

  放下單位的這些蠅營狗苟先不說，二輪醫改的大梁我是挑了起來。那陣子，每天都有無數的基層單位職工到局裡來反映問題，局長、乾媽、濤哥天天被折磨的焦頭爛額。主要都是一些關於待遇問題的事情，老杜局長也擔心影響系統穩定，於是決定天天帶著我跟濤哥到各基層單位去安撫。老杜局長實在沒時間的話，就讓老張局長帶著我們下去。也是在那個階段，局裡又來了一位新領導，姓鍾，據說是從監察部門調來的，耿直的邪乎，這裡暫時先提上這麼一嘴，這位鍾局長也可以說是我最後一位貴人了。

  九月末的一天早上，我剛答對走了一波圍堵局長室的基層單位職工，一個能有七十多歲，拄著拐的老頭找到了辦公室，見我跟濤哥在屋裡正在說話，這老頭就問：「請問杜局在單位嗎？我是他的老部下，馬上中秋了，我來看看老領導。」語氣很客氣。濤哥剛讓那幫職工鬧的一個頭兩個大，見來了這麼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渾身還散著一股餿臭的味道，就答了一句「沒在！」。可這老頭聽完之後也沒走，而是把拐往地上一放，坐在了走廊里。我跟濤哥也沒趕他，反正杜局沒在。可杜局沒在，老張局長卻來了。這老頭居然還認識老張局長，說老張局長也是他的老領導，鬼知道他到底是幹啥的。

  老張局長聽這個老頭認識他，也沒多加懷疑，就把這個老頭放進了辦公室，還讓我幫著給倒了一杯水。老張局長跟老頭談了也就十多分鐘，忽然把濤哥叫了過去，讓濤哥把下面一家醫院和局裡負責合作醫療的科室領導找來。鬧了半天，這個老頭是下面鄉鎮的一個農民，不久前意外摔傷，在市里嗎的一家醫院治療後，非說醫院沒按要求給他報銷。結果醫院和農合的同志來了以後，一致反應老頭是無理取鬧。老張局長還是比較認真的，現場就讓農合的同志重新核算一下老頭的報銷金額。逐條覆核之後，不光沒少，反而還多給報了幾百塊。

  按老張局長的想法，這就算解答完畢了，但老頭卻耍起了埋汰，非讓老張局長給補差，說一定要百分之百報銷，而且還讓醫院支付他多日以來往返城鄉的交通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啥的。本來一萬多塊錢的醫療費，讓這老爺子一算，醫院得給他5萬多。無論大家怎麼解釋他就是不聽。後來實在沒有辦法了，醫院的那位領導乾脆從身上掏出來五百塊錢，想讓老頭得點便宜就算了。結果這個老頭直接把那五百塊錢撕了個粉碎丟在了張局臉上。後來還從自己帶的包里掏出來生雞蛋砸向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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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好巧不巧杜局回來了，我擔心杜局被纏上，就用身體擋著杜局。可這老頭眼神還挺好，一眼就看見了我身後的杜局，發了瘋似得沖了過來。好在我攔在中間，老頭見我擋著，直接一拐就砸向了我的腦袋，我伸手抓住了砸來的鐵拐，老頭往回奪的時候，我撒了手，這老頭用力過猛，一下子倒栽蔥似得滾出了很遠。滑稽的一幕讓在場的人都笑了出來，可老頭不幹了，非說我動手打了他。後來還是帽子叔叔來將其帶走才算消停。

  為啥我把這件事說的如此詳細，因為這件事過去不到兩天，監察部門的同志就上門了。說接到群眾舉報，我毆打來訪群眾，說舉報人還讓他們看了身上的傷。我被監察的同志叫到了監察委，足足審了我兩天。後來老杜局長出面擔保我才平安歸來。後來我問當時調查我的那幾位同志，我說：「就這點事，至於這麼調查我嗎？」監察同志告訴我，本來沒多複雜，因為在跟我單位的部分同志談話了解的時候，好幾個說我確實存在打人情節的，還有說領導包庇袒護我啥的，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了。當時我就想，這就是人性啊！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