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紐約

  10月28日，2003年

  奧蘭多，佛羅里達

  麥蒂默默提著包登上飛機他沒有選擇和任何隊友交流，只是簡單調整好座椅靠背靜靜躺下，儘可能讓自己受到傷病襲擾的腰部舒服一點。

  他看起來睡眼惺忪，似乎打算在這趟飛往紐約的旅程中做個好夢。

  但上個賽季的種種畫面浮光掠影般從他腦海中不斷閃過。

  「邁克·米勒被交易了」

  

  現在他仍然清楚記得自己接到消息時的迷茫。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弗斯在電話的那頭描述著什麼球隊建設、未來這些他都聽不進去。

  他只知道自己的朋友同時也是他最好的幫手，已經實質上和自己分道揚鑣了。

  這讓他想起來了在猛龍最初的日子，那是他在NBA的第一年卡特也還沒有來。

  他對多倫多的一切都不適應，教練也沒有給自己足夠的上場時間。

  甚至他還聽說總經理以賽亞·托馬斯要交易自己。

  那時候他把自己關在多倫多的公寓裡，除了打遊戲和看電視大部分時間用來睡覺。

  沒有比賽訓練的日子裡他甚至一天能睡20小時。

  米勒被交易後的第一天他又將自己關在了房子裡，整整兩天後他才走出房間接聽了里弗斯的電話。

  「特雷西，我們相信你會把球隊帶進季後賽。」

  他明白現在的自己並不能像之前或者更早的時候一樣總是選擇逃避。

  接下來對陣公牛的比賽里他在每一球里宣洩著自己的憤怒，用一場52分的得分表演讓芝加哥球迷原地倒戈，也為魔術季後賽之旅增添些許希望。

  賽季剩下的比賽里，他在場上竭盡所能做著任何對贏球有幫助的事情。

  最終球隊踩著線趕上了開往東部季後賽的末班車。

  那輪系列賽有個很夢幻的開局，他在球隊大比分3:1領先活塞後對記者說道：

  「我差點忘了今年聯盟修改了季後賽場次規則，但我已經做好打次輪的準備了。」

  接著就是他整個夏天裡都揮之不去的夢魘，球隊最終在搶七大戰中輸掉比賽止步首輪。

  而那句話在被有心人截掉前半句後成為廣為流傳的香檳故事。

  NBA每個球員都喜歡在主場打球，這樣他們就可以多陪陪家人孩子，或者和朋友兄弟出去鬼混。

  米利西奇自然也不例外，在第一場比賽的前夕他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就在他躺在床上思考明天的比賽時，手機屏幕顯示收到了一條簡訊。

  看完消息後米利西奇不得不感嘆，奧莉維亞每次出現的時機都是那麼恰如其分。

  她出現在自己的生日那天送上祝福，在被記者圍攻時幫助自己舒緩壓力。

  又在如今這個時間點出現，米利西奇甚至覺得他們的感情是時候進一步升華了。

  事實上他們之間的了解並不多，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像今天這樣用實際行動來表達情感。

  鏡子裡的奧莉維亞用手撐著自己雙眼迷離，米利西奇則在身後忙碌著重複著。

  他是一個踏實肯乾的好小伙。

  突然的電話鈴聲響起奧莉維亞只是拿起電話伸出白蔥般的食指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米利西奇樂於享受著這種別樣的刺激，直到電話掛斷後米利西奇某種獵奇心理作祟問道：

  「是誰的電話啊？」

  「我的丈夫」

  米利西奇一臉懵逼，這應該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嗎？

  「你結婚了怎麼沒有告訴過我？」

  「你沒有問過啊」

  仍然沉浸在歡愉中的奧莉維亞輕飄飄地給出了答案，米利西奇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進退。

  麥迪遜廣場花園從來就不缺少觀眾。

  除過那些常年持有季票的死忠球迷外，大把的紐約人願意花筆小錢來現場親自看看球隊新賽季的變化。

  球員通道中尼克斯的球員已經為揭幕戰做好了準備，經過昨天晚上的放鬆米利西奇現在感覺相當不錯。

  球員們依次排好準備出場，站在范霍恩身後的米利西奇能清楚地聽見現場DJ的聲音：

  「身高6英尺8英寸來自錫安山基督教學院的後衛」

  「特雷西~麥克格雷蒂~」

  接著全場響起來巨大的歡呼聲，這年頭的麥蒂打法飄逸優雅落拓不羈，比起大巧不工的尤因顯然更符合紐約人的審美。

  當麥蒂作為客隊最後一個球員出場後，DJ很快開始為主隊報幕，他以更富有激情的聲音喊出了紐約新援的名字。

  范霍恩隨即小跑著出了球員通道，米利西奇面前再無遮擋，甚至已經能看清對面球迷揮舞的標語。

  目前還是自由身的老橡樹奧克利拍了拍米利西奇的肩膀：

  「別緊張，籃球不會欺騙你，場上的一切都很簡單。」

  說著他抬起手指著台上搖曳的球迷說道：

  「看見那群混蛋了嗎？」

  「只要你打得好，他們都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如果你還像訓練營的第一天，那麼我發誓你會聽到最惡毒的詛咒。」

  米利西奇正想著開口就聽見了DJ的聲音

  「身高7英尺來自塞爾維亞黑山國家聯盟的中鋒」

  「達科~米利西奇~」

  老橡樹往後退了半步，米利西奇沒有猶豫同樣小跑著離開球員通道。

  路過觀眾席的時候他盡力和每一個伸手的球迷擊掌互動。

  紐約的球迷第一次在麥迪遜廣場花園見到米利西奇的時候，他們大多還在台上喊著「Fire Layden」。

  現在每個人都將自己的掌聲和喝彩送給米利西奇，過去的幾個月內他們聽過太多這個塞爾維亞小孩的新聞。

  米利西奇招手回應著球迷來到范霍恩旁邊時，他看了眼紐約「名人排」上的觀眾轉身站好。

  球隊老闆詹姆斯·多蘭穿著一身黑西服翹著二郎腿，滿臉一副什麼都無所謂地躺靠在前排的簡易摺疊椅上。

  他是一個從來不去高級包廂看球的老闆，在多蘭接手尼克斯的20多年內除過特殊原因他永遠坐在前排。

  2019年4月10日，賽季的最後一場比賽尼克斯對陣活塞，輸掉這場比賽後球隊將締造隊史新的連敗記錄。

  當然尼克斯從來不曾讓人失望，從開場被對方打出一波小高潮到垃圾時間落後38分之多，比賽早早就失去了懸念。

  但多蘭依然半死不活地釘在座位上，他抬頭盯著麥迪遜廣場花園的上空。

  他的球隊年復一年的爛，他便陪著尼克斯夜以繼日的爛下去。

  當然同樣如果要評出紐約球迷最痛恨的人，那麼毫無疑問詹姆斯·多蘭能獲得百分百的選票。

  坐在前排另一頭的斯派克李則是完全一副鐵桿球迷的裝扮，全身里外上下都是尼克斯橙藍配色的裝扮。

  他已經成為這支球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唯獨他那副大大的圓框眼鏡讓米利西奇開始懷疑威斯布魯克極有可能是出生在紐約的。

  注意到米利西奇回頭打量他的時候，斯派克李朝著米利西奇說著什麼不過正好被現場DJ的聲音遮住。

  作為尼克斯的超級死忠，斯派克李常年在自己的vip噴位上和各路高手纏鬥，為上個世紀紐約的榮光立下汗馬功勞。

  他不間斷的碎碎念讓無數造訪麥迪遜花園的球員煩惱不已，大多數時候這是有用的手段但也偶有失手。

  很多球員會被嘲諷搞崩心態但總有一些人他們是特別的，就比如面對格蘭特·威廉士挑釁的喬丹私生子、比如那個曾經絕殺過神的男人。

  93-94賽季東決天王山雷吉·米勒在前三節里持續低迷，直到斯派克李站在場邊對著米勒火力全開噴口水時他才如夢方醒。

  接著他用單節25分的表演從尼克斯手裡生生搶回比賽，當米勒冷著臉雙手交叉捏住自己咽喉向紐約球迷致意的時候。

  整個麥迪遜花園都感到了實質性的窒息。

  這也是斯派克李為數不多成為紐約球迷攻擊對象的時刻。

  隨著作為球隊話事人的阿蘭·休斯頓最後出場，現場的吵鬧、嘈雜、歡呼、吶喊來到了頂峰。

  接著是作為開場儀式中最無聊的國歌演奏環節。

  米利西奇注意到隊友們都一副百無聊賴的鬆散樣子，這首《星條旗》並不足以讓他們打起精神。

  幸好這個時代還不會有幾千萬人在電腦前拿著放大鏡逐幀分析你的行為是否政治正確。

  麥迪遜花園廣場的大屏幕給出了雙方的首發陣容：

  客隊由泰倫·盧和麥蒂搭檔後場，鋒線由老將朱萬·霍華德和夏季聯賽中表現不錯的新秀布里頓·約翰森組成。

  中鋒則是由姚明同屆第4順位的新秀德魯·古登頂上，魔術去年用米勒加上一個首輪選秀權才從灰熊這裡換回這位技術均衡的大前鋒。

  尼克斯這邊由沃德和休斯頓組成後場先發，新援范霍恩和新秀米利西奇組成鋒線。

  中鋒則由官方年齡37歲的非洲大山穆托姆博擔任，但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年齡包括他自己。

  雙方首發開球前在中線附近擁抱致意的時候，米利西奇看著麥蒂睡眼惺忪的樣子，那種熟悉的感覺一下上來了。

  很多年前他中午一放學直奔電視前，就是為了這個看起來永遠睡不醒的男人，以及那個撐起中國籃球的東方小巨人。

  無論過程結果如何，那段回憶都足夠深刻。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