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像電影般的開頭

  「runa，runa」

  19歲的林瑠奈轉過頭來，右眼下是一道清晰可見的淚痕

  「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林故作淡定地低下頭，兩側厚厚的頭髮像海草遮蓋了主人的表情，只有地板上的零星水漬還在指認之前的意外。

  

  「沒事吧」矢久保美緒擔心的問道

  「沒事」再抬起頭，林已是尋常模樣，掛著開朗的笑容回道

  眼見問不出什麼，矢久保美緒也不打算刨根問底，

  「剛才經紀人說有人找你，在公司大廳等著呢。」

  好的，林應了一聲，想著休息還有一段時間，會是誰找自己呢，算了，就先去看看吧

  於是直直向大廳走去。

  來客年紀不大，坐在綿軟的沙發上好像失去了脊柱的支撐，就像鬼故事裡被吸乾了精氣的書生。但他又穿著羽織與亞麻寬鬆長褲，腳下踏著木屐，倒讓人想起了戰國的失意浪人，喝下一壺酒就要念起辭世詩切腹似得。眼見林走來，他也沒開口，只是撇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去摸起指甲，仿佛要從那上面參悟出玄黃大道。

  林從見到他第一面起就失去了偶像最基本的表情管理，愣愣地坐到那個男人對面的沙發上，低頭一會，想說些什麼，卻又再度低下頭。

  在空氣中的沉默含量爆表的前一刻，林偷偷地說了一句「我很忙的，芥川桑」

  「啊，好。」芥川時連仿佛大夢初醒，磕磕巴巴地說道：「我準備去趟信子的老家，所以只能今天來找你了。」

  林看著芥川，心想芥川君雖然平日裡無所掛懷，但這種時候動作還是挺快的，便擠出一絲假笑，像是贊同，又像是嘲諷。

  橫濱的某個出租屋內

  暗淡的黃色燈光下，站著一對年輕男女，兩人默然佇立，雖然距離不遠，卻仿佛相隔如銀河，但站在更高維度看，又仿佛有什麼東西設法把兩個人聯結在一起，在一般通俗的解釋里，我們稱之為命運。

  「只剩下信子的東西了，你挑一挑，我帶給她媽媽，剩下的扔掉吧。」

  林直直地看了芥川一眼「你真的要搬走嗎」

  「我會搬到東京去，那裡有一套家族房產。」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不在乎你住二重橋還是地鐵站，你真的要搬走嗎。」

  回答她的只有濃厚的夜色與捲土重來的沉默。

  「你那邊還有她的東西嗎」

  眼見有僵持住了，芥川抓了抓頭髮，絞盡腦汁地憋出了一點話頭扔給對面

  「有哦」

  「怎麼處理的？」

  「或許，就讓它們待著吧。信子的房間在哪？」

  芥川目視了一個方向，林轉頭過去，沒在理他。

  打開房間，坐在被清理好的床上，打開遺物袋的DV，林仿佛身處一片曠野，凌冽的風呼嘯著，半輪夕陽仿佛再也不會升起般的緩慢被拉下，靈魂不斷上升，直至與星星並肩，但地面上的肉體仍依稀可見，只覺得有一陣莫大的惶恐不斷襲來，乃木坂的夥伴們，家人，朋友，同學，老師，芥川的臉意義閃過，最後停留在一個帶著兜帽的背影上，但怎麼也回想不起那人的身份，只好拼命地在後面追著，卻總是落入一輪輪的重複中。正當林以為自己陷入了西西弗斯的石頭夢境時，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芥川看著低頭不語的林，只見她俊秀的臉上毫無血色，平日裡有神的大眼睛充滿茫然，雖然和電視節目上看到的那個光彩奪目的偶像相去甚遠，但是從她平日裡的發的blog和msg里倒是也不難想像她有著不同於公眾形象的另一面。

  雖然對於這個小偶像的人格剖析也不失為一件趣事，但是畢竟兩人也說不上有什麼實質上的關係，於是芥川用手指關節扣了扣門板，把沉浸在里世界的林叫回了凡世間。

  「一起去嗎？去她老家一趟，把東西送給她媽媽，讓她媽媽選。」

  林點了點頭

  「那我們等會就出發吧」

  芥川拿了東西轉身想出門，身後傳來了林悠悠的聲音

  「芥川桑，其實我不太願意和你接觸。

  我其實，真的不喜歡你」

  芥川沒回頭笑了笑「不論從什麼關係來說，你都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頓了一會，仿佛是覺得這樣有些不太正經，於是又轉頭說：「我搬到你們公司附近的書店了，地址我會發給你，雖然我是個討人厭的大人，但還是不會有這個世界討厭的喲」

  說罷揮了揮手，走吧，再不出發就太晚了。

  林睡在車后座，睜大眼睛看著芥川的背影，心中想起了信子學姐的話

  「在我所認識的日本人里，大概我們兩個是唯二不欠日本債的國民了，可悲的是，我又欠了他的債」

  因為這句話，林相信學姐的死一定和面前的男人有關，但其中緣由，相必隨著學姐的死再無人知了吧。林又想到面前這個人既然可能與一條人命有關，為何自己又不害怕他呢，想必是因為平日裡學姐提到他既不像被家暴的婦女支支吾吾不敢言語，也不是一腔怒火無處去，持槍仗劍欲斬人於馬下的樣子。有點像什麼呢，對了，就好像矢久保上次拉著我去輕井澤之後發現我沒那麼想去的時候的樣子，難道學姐也是因為拉著荒川君去輕井澤而愧疚地跳海了嗎？

  不對不對，我在想什麼呢。林笑著搖了搖頭，想把腦子裡那些十幾歲的胡思妙想給搖出腦子，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呢，大概，大概是真的意外吧。

  「不是意外喲」

  沒想到前座的芥川突然說話了，一時間林身上汗毛直立，莫非。。。他會讀心術，還有他說的什麼意思，難道，學姐真的是被他謀害的？

  林的大腦開始高速運轉，現在在高速上，跳車是不是有點難度，我又不是隔壁的jakieChen，跳了肯定是沒好果子吃，但是不跳的話他要是把車開到荒郊野外，牙白，到時候別說文春了，可能NHK都會給我留個頭條，說不定會超過隔壁的峯岸南前輩，成為新的日本國際女偶像了，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願望，成為了比前田敦子桑和西野前輩更有名的偶像了，

  芥川看著後視鏡里小女生的樣子，嘴角憋著笑，心想著自己怎麼這麼惡趣味了，轉念一想又想到自己名義上的女友，又不覺得黯然了。

  那天的清晨，信子提著包走到家門口，明明陽光很熱烈，自己卻在家中感到了微微寒意，信子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林那個孩子，你能幫我照顧一下她嗎。自己當時回了什麼呢，對了，自己說的是林和你一樣，不是需要照顧的性格呢。

  這之後自己也一直在想，或許說些什麼能阻止這一切呢，可惜想了這麼久，只覺得言語大概是這世界上最軟弱的東西。

  芥川回過了神，看著後排瑟瑟發抖的林瑠奈，把口袋裡的一張紙遞給了她，示意她看看，同時心中暗暗下定決心。

  真沒辦法，這一回，換我做她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