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住色生心
「什麼丞相？」姒雲暖聽到餘歡這個回答恍惚了一下。
餘歡笑了笑：「我封的，他是長安人，讀書很多。」
姒雲暖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她注意到餘歡的笑容，感覺這個孩子的笑容好像陽光一樣讓人感到溫暖，尤其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特別的好看。
她雖然不喜這個貧陋的學校村莊，但餘歡卻讓她感到了不一樣的溫度。
於是她自己也笑了，餘歡感覺自己看到了春天。
「你爸爸在家嗎？」
餘歡搖了搖頭：「不一定，要看我什麼時候去找他。」
「你媽媽呢？」
「肯定不在，即使我去找她。」
姒雲暖聽著餘歡的話，感到他家裡肯定有故事，這引起了她的好奇心：「餘歡同學，放了學，我去你家做個家訪，方便吧？」
「家訪？」餘歡頭一次聽到這個陌生的詞語，他疑惑的看著姒雲暖，在她的眼睛裡好像看到了自己。
她的眼睛好看，自己也好看。
姒雲暖明白了，餘歡不理解家訪的意思，她猜想大概這裡的老師也沒有這個習慣。她猜的沒錯，此時村裡的小學教師基本上都是民辦教師，大部分是一邊種地一邊教學。
藏師於民，誰家什麼情況都一清二楚，根本用不著什麼家訪，也從沒有過這樣的詞和行為。
姒雲暖解釋了一下：「就是到你家裡去拜訪一下，見見你的家長。」
「好的，雲老師。」
姒雲暖一笑：「那就中午吧，到你家吃頓便飯。」
餘歡看著她的笑容又是一呆：「嗯，好。」
「你去上課吧。」姒雲暖站了起來。
餘歡點點頭，站起身就向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姒雲暖，春天。
他逃也似的跑回了教室，感覺今天表現的有點兒糗，有些懊惱的趴在了書桌上，歪著頭在書本上胡亂的寫著：星星、星火、星星之火、星星春天、春天、花開、花開雲暖……
中午放學後，楊愛華找到餘歡一同回家。發現了餘歡今天的不同，神色有些心不在焉，於是好奇的問道：「小歡，你怎麼了？」
「啊，對，我得快點兒回家，雲老師要到我家吃飯。」餘歡說完就要跑。
楊愛華一把拉住了他：「你們班新來的班主任嗎？」
餘歡笑著點點頭：「愛華，我先走了。」
然後他像風一樣跑回了家，到家以後發現小三帶著余躍進在院子裡玩兒。旁邊的王和尚拿著本書，追著余躍進嘴裡念念有詞：「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
他念的是《金剛經》，這是王和尚的秘籍，餘歡早就背下來了。
張老道手裡也拿著一本書，見餘歡回來行禮道：「天君，我們三人商量著，躍進兄弟是心被迷障了，所以用經文來試圖喚醒他。」
餘歡點點頭，他不是很明白，反正就隨他們折騰吧。
雖然現在是冬日，但矮胖的地缸王和尚已經跑的眉頭見汗了，他一口中原官話念誦的調子還挺有趣。
「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不應住色生心……住色生心……」突然就瞧見和尚念著念著，冷不丁地就目光發直，聲音也變得迷迷糊糊的，跟念咒似的，嘴角還開始淌起了哈喇子。
正瞅著他們等著換班的張老道瞅見這一幕，「嗖」地一下就躥到了王和尚跟前，抬手「啪」的一聲，結結實實地扇在了王和尚那胖乎乎的臉蛋上。
同時大喝一聲：「花和尚，醒來！」
王和尚遭張老道這蓋臉的一巴掌，頓感一陣暈眩，一個趔趄便跌坐在地。他並未理會張老道，而是迅速起身，整了整衣衫，向著門口施禮道：「女施主尋何人？貧僧乃歡喜我佛門下弟子無色。」」
眾人才向門口看去，餘歡則是跑過去叫了一聲：「雲老師。」
正午的陽光下，姒雲暖讓人看起來，更像是天空那漂浮的雲朵，美的有些不真實。
姒雲暖牽起了餘歡的手，打量著余家這個逼仄的院落，幾間土坯的房間，面上並無異色，輕聲問道：「這就是你家啊？他們是你的家長嗎？」
院子裡的幾個人讓她感覺有些怪異，一個老道道髻卻歪著扎。一個像地缸似的中年和尚眼睛裡全是雜念，卻一本正經的樣子。一個黝黑的高大男人目光呆滯，笑呵呵的流著口水。還有一個疑似崑崙後裔的黑瘦的小女孩兒。
餘歡看著院子裡幾個人，也覺得他們好像不太正常了，於是笑著跟姒雲暖解釋起來：「黑大個是我爸，我媽跑了以後，他痴呆了。」
「啊。」這個答案讓她始料未及。
餘歡接著說道：「旁邊的張道士跟王和尚，是在給他治病。」
隨後他又指了指小黑妞兒：「這是小三，謝計生，我撿的妹妹，黑是黑了點兒，但很勤快。我爺爺奶奶在堂屋裡準備飯哩。」
隨著餘歡的介紹，姒雲暖才明白過來，此時再看餘歡的笑容感覺有些心酸了。
這時候，院子外面又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就有人進院兒，前面是兩個身穿制服的治安員，後面還跟著個老太太和幾個中年人。
小三看到他們後，身子就開始哆嗦起來，隨後跑進了西屋。
「小三兒，我是奶奶，你別跑啊。」老太太見到後就忍不住喊了起來，但她沒敢過去追，而是直接看向了餘歡，眼神有些怯。
餘歡心說終於來了，但看起來自己的星星之火是打敗了愚昧，但沒能鎮住法條。
這時治安員一邊看向姒雲暖，一邊看向了餘歡：「餘歡同學，我是治安員劉新國，謝家說你藏匿了她們家的孩子，謝計生。」
「好像就是剛才跑進屋的那個吧？」
餘歡搖搖頭：「不是藏匿，是謝計生從家裡逃跑的。」
劉新國點點頭：「按照法條規定，監護人有正常的民事能力，是不允許被監護人讓別人收養的。所以我們要求你放歸謝計生，你如果有意見，可以向法庭提起訴訟。」
餘歡皺著眉頭，有些不知道怎麼辦了，他看向了謝家的人。
謝家的人被餘歡這一眼看的有些腿軟，就想往外跑。
老太太開口喏喏道：「政府，他要，他要發功哩，俺去外面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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