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強盜迪奧

  迪奧死了。

  今天出門，赤楊上有烏鴉在叫，他用石頭將它砸下來，然後一劍兩斷，首身分離。現在黃昏，他就像晨分的烏鴉那樣。

  啊，不該攔那兩個傢伙的。對，只需目送他們過去就好了。

  這是他的最後一個念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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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倫西北方，海瑟頓。

  數米高、底部長滿苔蘚的巨石，臥在山溝隘口旁，形成堅實的屏障。地面略微傾斜，引導旅客通往十字路口旅社。

  鳥叫聲突兀從岩頂響起。

  迪奧一激靈，趕緊紮上剛解開的腰帶，懊惱地吐了口痰。

  一個身穿黑色襯衫，短髮的少女從他身下發出嗚咽聲。胸旁一片雪白風光隱現，雙手被綁，口中扎著一團破布。

  鋪滿厚厚的棕色樹葉和山毛櫸實的地面上，還散落著一件深色皮革短袍，左肩甲上全是鉚釘。連接肩部的帶子上是一枚徽章：左邊半隻鷹，右邊則是重複起伏的銳角紋路。

  聽到信號，迪奧將女人扯向樹旁。那邊還有兩個同樣是手腳被綁、鼻青臉腫的男性。

  然後他趕緊將眼睛貼緊石縫間隙：數十米外，兩人徐徐走來。興奮的他一巴掌拍在旁邊兄弟肩上：

  「嘿！哈維！」

  「我說什麼來著？當你發現一簇永恆之火時，可能意味著暗中有一整個祭壇在燃燒~」

  「對對對，你說的對，迪奧。」被拍者金髮短須，口齒不清地譏笑回復，「用你那長著老二的臉好好看一下，這兩個流浪漢是不是永恆之火的神棍。」

  那兩人全身護甲，但卻不是永恆之火的制式，手中也沒有枷首架、阻魔金、繩索等常見裝備。其中一位短髮男渾身黑，穿著披風，瞳孔泛黃。

  「我賭五個克朗，他們更像逃兵。」哈維給出結論，「諸神保佑，幸好不是他們，不然跑得最快的就是你。」

  迪奧沒理睬，用手擼掉鼻涕。鼻樑上，白色油彩從長鷹鉤鼻延展到上唇兩側，就像地球上那種臉上有特殊形狀的奶牛貓。

  回過頭，他朝另外兩個還在打昆特牌的傢伙低吼：「兄弟們，抄傢伙！」

  咒罵，嘟囔。隨後，四個人閒庭信步走上前來，攔住旅人去路。迪奧把砍刀架肩後，向兩人咧出黃牙：「好了，兩個笨瓜，把身上藏的金子都交出來吧。」

  另三人開始嚷嚷。

  「不但是金子，護甲也要。」

  「我要那對皮靴！看著像鹿皮，我的靴面破了個洞，現在全是沙子，剛好可以換。」

  「算你們倒霉，天就快黑了，羊沒打著，兔子也湊合了。」

  「小心點，別亂動。人老了，手容易抖。」這時，從數米高的巨石後冒出個白髮地中海，提著弩箭瞄準旅人，「我要那披風男的手套。」

  你一言我一語，已將兩人瓜分完畢。

  仿佛看到早上赤楊枝頭那烏鴉的結局，迪奧盤算著，加上這兩個人數應該就夠了。不知道術士那邊給多少克朗呢，前段時間只要女的，之後又只要男的，現在男女都要，也不懂他們想幹嘛。

  對面二人鎮定自若，臉上甚至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這讓迪奧很不舒服。

  此時，其中的披風男從懷裡掏出一副畫，展開：「稍等，問你們個事。你們見過這個女人嗎？」

  畫工不咋地，唯有臉頰上一顆美人痣很熟悉。迪奧心底一動，但並不打算出聲。

  笑話，也不看看誰是被打劫的一方，你說等就等嗎？

  艹——他的咒罵已經喉嚨，打算加強壓迫感，最好能嚇得對方屁滾尿流跪下求饒，這樣也能避免掙扎的時候誤傷。

  「友情提醒，我們有劍。」見匪徒不回話，並露出奇怪或看到傻子的表情，披風男補充一句。

  白色的鼻翼朝眉心擠去，粗話停在咽部，迪奧嘴角抽動，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

  劍？

  有劍？

  雖然他並未弄懂為何剛才沒看到劍，而在他們往後一摸，就人手一把長劍，看著有點詭異。嗯，那披風男的瞳孔顏色...他眯眼想想，但很快放棄——迪奧很少為難自己。

  不重要。

  人數，五對二！制空制地兩把弩，長錘長斧還有盾劍，無論怎麼看，優勢都在他們這邊！

  「好吧好吧。」他模仿著口齒不清的哈維，譏笑著走上前來，「他還有劍。你們誰要？不要的話都歸我了。」

  金髮翻了個白眼，其他人則哈哈大笑起來。

  披風男的瞳孔縮成垂直細線，神色帶著些許惋惜：「噢，看來不是你們。」

  艹曰——迪奧的髒話已到唇邊，對方再次開口。生生被對方截停，憋得難受。

  「弩呢，你們要不要？」他從後再掏，左手上又多了一副小巧的手弩，「送你們。」

  迪奧心頭一緊，雙唇如同慢動作般半張，弓弦釋放後的嗡嗡聲先一步響起。

  光頭甘瑟腦後冒出血花和箭頭，成了第一個倒霉蛋，而他的手弩啪嗒一下跌落在地。

  「啊！」

  慘叫和物體滾落聲，迪奧眼皮狂跳，披風男旁邊那套默不作聲的金色護甲，不知何時也掏出了手弩，還套上頭盔，如同騎士。

  科恩一定是太老手抖，射箭的速度居然比那套護甲還慢。迪奧霎時間居然還冒出這個念頭，但隨即膽寒。

  腦海內一道閃電劈過，他終於想起了，那個黃瞳的傳說。

  獵魔人。

  草！

  髒話終於出口，迪奧卻扭頭向後跑！

  獵魔人，還有一個同夥，一起手便損失兩人！他瞬間就認清形勢。

  銀光箭頭擦著他的耳朵飛過，釘得石頭冒火星。迪奧跌跌撞撞往巨石後面的樹木跑去。太近了！跑不掉的，所以他得用另外一個辦法！

  「別跑啊，給你們劍！」身後惡魔的聲音如影隨影。「雖然有點鈍了...」

  骨頭喀拉折斷，重物與石頭撞擊，兵器叮噹響，金鐵交鳴，絕望的嚎叫。

  完啦！

  微風夾雜血腥味追上白鼻子，他心急如焚，待瞧到那散亂的皮革不遠處的三人，才如獲救星。

  翹首以盼的三個人質，剛才眼角滿是喜悅，此刻才後知後覺地轉為驚慌。

  迪奧一把扯過其中一個掙扎的男子，劍熟練地架在後者脖子上。心臟快跳出嗓子，喘氣嘶聲：

  「住，住手——」

  身後追逐的兩個腳步聲中斷。

  「獵魔人！放我走！」迪奧咽了口唾沫，刀還在發抖，給男子脖頸磨出一道血痕，「我們沒大仇，放我走，你應該去保護人們遠離怪物的威脅！而不是當賞金獵人！」

  獵魔人嘴角彎起，語氣戲虐：「好了，笨瓜，把身上藏的金子都交出來吧。」

  「哈哈哈，我就不要你們的皮靴了。」他手側的騎士仿佛被感染，加入嘲諷行列。

  錢袋啪地一下落在獵魔人腳旁。迪奧頗為肉疼，他發現對方的步伐未停。

  劍再往旁一拉，白鷹鉤鼻手中的人質被拖著慢慢往後退，後者表情都快哭出來了。

  迪奧心底懊悔不已，啊，不應該攔這兩個殺神的。咬牙切齒，裝出狠戾：「丟下武器，讓我走！不然我殺了他們！」

  「你確定？」獵魔人脖子後仰。

  「那你殺吧。」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