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塵封往昔

  長劍橫於膝上，獵魔人靠在一堆微弱的篝火旁，時不時扔進一捆烏頭薺。他打掃戰場後，一整夜守著，防止盧卡殺個回馬槍。

  天空以驚人的速度亮起，房屋的黑色輪廓重新浮現，參差不齊的茅頂自模糊的黑暗中現身。在染成橘黃的茅邊後面，一片預示黎明的蔚藍在地平線暈染開來，淹沒了群星。

  「喔，喔喔——」

  孟德隱隱約約聽到遠處有公雞打鳴，立刻被定身幾秒：這個破地方哪來的坤？

  馮恩鼻青臉腫地蜷縮身子，雙目緊閉，下意識地翻身，往篝火前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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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J騎士正睡得香甜，咂嘴磨牙，頭盔東倒西歪。傑米頭綁破布；喬伊左小腿不自然地彎曲；傑克臉上一道猙獰口子，短時間內應該沒法拿女爵夫人打賭了；小約翰右胳膊的衣物上，血跡斑斑。

  賈斯汀靠在旁邊的牆壁，看著還算完好，只是胸前盔甲凹了個大坑。只是鼻孔乾涸的血跡讓他發癢，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啊啊啊嚏！」

  附近幾棵榆樹葉子上的露珠摔成八瓣，嘹亮的噴嚏成了山村復甦的信號。

  「噢，天哪，狼！」

  傑米從夢中驚醒，摔了個屁股蹲。其他人陸續醒來。借著晨曦掃視周圍，幾人不禁嘴角抽動。到處都是巨坑，完整房屋沒剩幾間，斷垣殘壁，可想而知爆發了怎麼一場大戰。

  孟德晃晃腦袋，優先掃向二次戴阻魔金鐐銬起的馮恩。這種鐵和阻魔金的合金製品，他還有兩副。

  迷迷糊糊地睜眼，待完全清醒過來，明白處境的馮恩拼命掙紮起來。嘴巴漏風的嗚嗚聲立刻吸引眾人。豬倌嘴巴一張，看樣子又準備罵人了。

  「閉嘴。」孟德瞪了他一眼。

  馮恩半張著嘴，愣住，腦海內隱隱殘留著昨晚的記憶，以及莫名對獵魔人的恐懼。

  「我妹妹呢？！」

  突然，他回憶起那金色的輪廓，著急地問。

  孟德拿出項鍊，給他看了看正熟睡的米莉婭。「她現在挺安全，但如果你不配合的話，我就不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要挾不是一名正義的騎士該...」賈斯汀小聲地提醒。

  「我不是騎士。」獵魔人遞上白眼，騎士閉嘴。

  「我問你答。」

  「也別指望那個盧卡救你，昨晚就是他把你的吊墜打落，你才變的狼人。」

  「據我觀察，他用的黑魔法，不敵後純粹是利用你來逃跑，如果你還覺得他可信的話隨便你。」

  「要是真的想殺你，我不會留你到現在。」

  「我們只是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孟德冷哼一聲，此時馮恩臉上憤怒還在，但投鼠忌器之下，倒是安靜了下來。

  「上一次我們分別時，發生了什麼。米莉婭怎麼變的巨熊。」

  馮恩臉上的憤怒稍弱，轉化為了傷感。

  ...

  「哥哥！蜂蜜！」

  「別亂碰，那是別人家的東西。」

  馮恩轉身打量起屋子。但沒人注意到，米莉婭如同著魔般，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沾了點，舌頭輕舔。

  之後，猝不及防的熊吼，父親那死灰的面孔，炸碎的木屋...

  一切猶如噩夢。

  直到一個模糊不清的女聲響起，巨熊慌亂逃遠，馮恩還靠著已破爛的牆壁坐著。

  「盧卡，燈。」

  「是的，主人。」

  如同僕人般的兜帽男點燃蠟燭，馮恩才驚醒，嘶啞地開口：「你，是誰？」

  「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為什麼會發生...」

  「是獵魔人做的，他用蜂蜜誘發了你妹妹的詛咒。」

  「不！」馮恩猛地站了起來，「他是個好人！」

  「他只是為了宣揚自己獵魔人的威名，從而接到更多的委託。你去外面看看，是否有他的屍體。」

  當眾救下呂克一家...率先進房屋...屋外沒有黑披風的屍體...

  少年喃喃自語。

  「你們不是異端，只是被人詛咒了而已。」

  馮恩跌坐在地，嗚嗚地哭。爸爸死了，妹妹變成熊跑了，整個小隊差不多團滅，唯有獵魔人不見蹤影。

  那個渾身籠罩著黑紗的女人默然不語。

  皎潔月光透過已千瘡萬孔的屋頂，如柱般壓在他的身上。哭著哭著，他猛地抬頭，驚恐地抓著發癢的手臂——那裡正在長出長毛，同時內心不由得躁動起來，嘴裡的驚叫已變形成獸吼。

  一物自盧卡的手遞至馮恩眼前。

  熟悉的銀項鍊，連著一塊，背面像是被切去一半的，紅色心形吊墜。

  女聲傳來：「戴上它。」

  慌忙戴上項鍊，血紅的霧氣絲線從馮恩身上滲出，匯聚進紅寶石。隨著血絲顏色變淡，他身上的異狀消褪，逐漸恢復正常。

  他摸了摸臉部，頭髮，耳朵，隨即期待地望向女術士：「尊貴的女士，我妹妹米莉婭...」

  「不行。你是在轉變中，所以我才能救你。米莉婭已經完全轉變完成，唯一的方法是等你修煉魔法有成，然後以足夠的混沌魔力強行解除詛咒。」

  不待馮恩再問，她補充道：「我可以教你魔法，你自身遭受過詛咒，自然也能更容易溝通混沌魔力。盧卡，你留下來，有相關問題你幫他解惑。」

  「詛咒可能是獵魔人下的，但村民的迫害，又加深了詛咒的強度。你最好盡全力加快速度修行，要不然可能無法挽回。」

  術士搖搖頭，頗為無奈的模樣。

  「速度...迫害...」

  馮恩的語氣，混雜著迷茫，回想起村裡的白眼，口水，咒罵，喃喃自語中帶上一絲咬牙切齒。

  「如果...詛咒的加深來自於村民...」他的聲音變得低沉，猶豫，但最後咬牙堅定，「尊貴的女士，求求您，殺掉這些魔鬼吧！」

  「他們不值得存活在世。」

  詐騙，歧視，誣陷，霸凌，貪婪...可惜，少年未曾讀書，不知道如何表達。

  「...如果不是這些魔鬼，我們也不會進森林，父親，妹妹...」

  嗚咽，蟲鳴，大片的沉默。

  「不，他們罪不至死，我幫不了你。」

  夜間森林氣溫低，馮恩身體發冷，失望垂頭。

  眼瞼下，看到盧卡黑色的靴子靠近女術士，低語交談：「主人，之前那個農夫來索取報酬了。」

  「帶他過來。」

  兩人的腳步由遠及近，一個陌生嗓音驚慌道：「女士，那個怪物怎麼在這...」

  馮恩抬頭，雙眼立馬通紅：這個陌生人，正是村子裡造謠，鼓動他人，以及欺凌他們最嚴重的農夫之一！

  少年猛地站起身，突然迸發了勇氣——打算衝上去，即使是咬，也要咬下這魔鬼的一塊肉！

  一束黑光從女士處射出，帶著刺鼻的臭氧氣味從他鼻尖刷過，無聲地轟擊在農夫身上。

  後者在屋內火光映照，地上的投影劇烈顫抖，扭曲，伴隨含糊不清「啊呃」囈語，碩長的投影逐漸壓縮並如氣球般慢慢膨脹，邊緣出現刷毛般的細長尖刺...

  最後，一頭哼哼叫、身上掛著撕裂布條的豬，出現在木地板上。

  「他故意騙我，收了錢卻故意指錯路到這裡。現在居然還有臉再跟我索要克朗！」黑紗左右晃動，「真是貪婪的豬玀。」

  馮恩驚駭地目睹整個變化過程，隨後，心底莫名湧上一陣暢快。

  燭光下，身影猙獰舞動，不知何時，外頭的蟲鳴和樹葉的沙沙聲止住。他抹了下眼角，四肢伏地。

  「尊貴的女士，請答應我的請求。」

  「讓那些魔鬼以其他方式贖罪...」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