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逐惡而來

  夏季，烈日當空，田野小徑沒入白楊林間，微風拂過，樹枝沙沙作響。

  「Hmm...The wind's howling .」

  孟德裝模做樣地觀察天色，嘟囔幾句。一具帶著項鍊的屍骸在他跟前燃燒，火光給周圍染上一層明滅不定的綠色幽影。

  「風還在咆哮，豪雨還在傾瀉，性命岌岌可危...吧啦吧啦，你們獵魔人總喜歡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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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蛇吐信般的冰冷嗓音，在他腦海內迴響。

  「閉嘴，別打擾我，不然關你小黑屋。」

  世界安靜了。

  小徑上，某處混沌魔力在匯聚。脖子上黑色的熊頭徽章微微震盪，孟德從路旁起身，舒展盤著的雙腿，順手拔出背後的熊頭銀劍。

  「話說，這姿勢帥是帥，但拔劍稍微有點慢，回鞘也容易戳中自己。」

  白色煙霧翻湧，待煙霧散盡，幾米處的田埂上漂浮起一道扭曲的影子，空氣變得燥熱難耐。

  這個擁有接近二三十公分長舌，破爛布裙隨風飄蕩，形容枯槁的蒼白骷髏，齒縫無聲開合，仿佛在質問，何人打擾她的安眠。

  日間妖靈。

  影子在搖曳，巨大的哀傷，無望的憤怒...種種情緒自妖靈處散發。

  孟德頭皮發麻，喉嚨不自覺地咽了口水。這是他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這種怪物。

  先上個昆恩保險。

  左手的小指與無名指微屈，三指張開朝前一推，土黃色的光芒在他身上擴散，隨即隱沒。

  法印剛落，妖靈的尖嚎便響徹田野，蒼白的影子夾雜著腥風，朝著他倏然撲來。

  獵魔人繃緊肌肉，咬緊牙關，一動不動。直到如同干樹皮般的手指近身...

  迴旋側身小跳，揮劍！

  銀劍在空中划過一道亮色的曲線，但劍刃處傳來的反饋不太妙——如同擊中粘稠的濃霧。錯身而過，輕甲湧起土黃色的光芒。

  保險沒了。

  回頭望去，蒼白的影子已變得半透虛化，泛著浪花般的扭曲波紋。她，或者叫它，舌頭輕揚，仿佛在嘲笑著有點手忙腳亂的孟德。

  獵魔人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重重疊疊的波紋再度衝鋒。

  驢打滾！

  但是，好像時機早了點！

  翻滾姿勢已老，破麻布在風中起伏，飄忽間追上。

  「啊——」悽厲尖嘯在田野迴響，半透蒼影突兀間化為實質，來去自如的布裙被幽光困住。

  數個溢著紫光的的規則沙漏印記從地面亮起，孟德嘴角微揚。

  亞登。

  剛才翻滾的時候，他的左手無聲無息地朝大地拍下的法印。

  剛當獵魔人沒幾天的他，不敢賭日間妖靈是否會識破陷阱，所以才設計好當回驢學派。結果很順利，也沒讓它發揮二階段——分身數個，然後吸取生命力。

  「現在，到我的回合了。太太，你也不想我們的事情，被大家發現吧...」

  孟德獰笑，劍光舞動。

  ...

  轉眼即逝，哀嚎伴隨著耀眼的乳白色火焰，消散在空氣中。

  「無驚無險，又過十二點，下班下班。」

  一臉輕鬆的孟德吹了個口哨，將地面的材料，以及灰燼中的項鍊收入儲物空間。

  【願力+100】

  【當前願力：1024】

  「玻璃男，看，願力的獲取很簡單吧，根本不需要去做那些扭曲的交易。」獵魔人自言自語，仿佛在跟空氣對話，「只需跟別人簽份合同，然後完成任務就行。運氣好的話，渴望解脫的怪物也會給願力。」

  「不，你這是對神聖交易的褻瀆。」

  孟德腦海里，黑霧翻滾。

  「合同，不，普通任務的願力，不包含一點一滴的痛苦與折磨。只有真正的痛苦，才能帶來極致的愉悅。那隻小妖靈的願力，比你之前所有任務都要香甜得多。」

  「只需一個痛苦的靈魂，就可以...」

  「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孟德撇嘴打斷，「我跟你說過我來自哪裡，你這大餅，我全見識過。」

  嗓音沉默片刻，「因天體交匯來到這個世界的旅人，真難想像，你之前說的社畜生活，已經讓你變成比牛馬還老實。」

  「你就不想改變嗎？」

  「我已經在改變了。我從一個996的打工人，變成了帶有感情的獵魔人，擁有遊戲面板，吃飯睡覺打怪獸。」

  回復夾雜無奈。

  他來這裡已經一個多月。那天深夜，還在加班的他，正摸魚點開氣象專家發表的新聞：「今夜，七星連珠...」

  然後，兩眼一黑，他就來到這個曾經玩過無數次的遊戲，《巫師三》世界。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體內還藏著遊戲內從不亮血條的大BOSS——鏡子商人，玻璃之男，人稱鏡子大師的剛特.歐迪姆。

  剛開始，他很驚恐。但接觸幾次後，發現歐迪姆無法對他做任何事情，甚至領悟到屏蔽能力也就是關小黑屋時，獵魔人就變得肆無忌憚。

  「你就沒有想做的事？」

  「有。」

  「一，升級，變得強大，強大到足以生存下去。」孟德的語氣變得低落，撿起一塊土塊漫無目的地砸向遠方。

  「二，回家。」

  「那你更應該嘗試啊。獲取到足夠的願力，就可以虛空行走，攝魂，魔法，時間暫停...」

  惡魔的提議很誘人，孟德下意識地看向腦海內的兩個面板。

  遊戲面板，他直接無視掉力量和精神等屬性——真實世界，一刀斷頭。

  【角色：獵魔人，孟德，人族】

  【等級：8級】

  【可用技能點：2】

  遊戲面板的技能點，用於升級遊戲內的四個技能樹：攻擊，法印，鍊金，通用。

  不過，另一個黑霧纏繞的板塊，才是孟德觀察的重心。

  【未知生物】

  【代理人：孟德】

  【技能：傳送，以牙還牙，命運指引，公平交易，法術，虛空行走，時間暫停，預言...】

  技能很多，全消耗願力，核心只有一個。

  【公平交易：消耗願力幫人實現願望，並收取酬勞。】

  【註：他絕對會一字不差地實現你許下的願望，問題就在這兒。】

  其他技能達到足夠的願力開啟，目前只有前四個能用。

  「那不叫邪惡，只是小小的代價~你想獲得強大的力量，那才是最快的途徑。」

  「惡就是惡，鏡子大師。」孟德可是玩過遊戲熟讀名句的人。

  如無必要，他可不想像惡魔一樣，玩弄別人的靈魂。

  待會只需交任務，就能再度收願力，既安全又不違背原則，美滋滋。獵魔人踢著石子，沿著小逕往村子方向走去。

  「小惡，大惡，還有中惡，沒什麼區別。惡的程度是相對的，界限又是模糊的。更多靠的是人們的眾口鑠金，即使是真正的契約，也有著所謂的上限和下限。」

  「有些事不上秤沒有四兩重，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誰來定義那是小中大？」

  「傑洛特原句？」黑霧突然翻滾，語調仿佛變得嘲諷，「如果真的要你在兩種惡行之間做出選擇呢，你就如他那樣，寧願兩個都不選？」

  「電車難題？」

  「什麼？」

  「沒事。」

  「我的答案是，殺掉那個逼我做選擇的人。」

  他的貓瞳微縮，殺氣四溢。孟德這一個月，不但殺過怪物，還殺過強盜。

  黑色短髮的獵魔人穿過已歪歪扭扭的村門，徒步而行，背著兩把長劍，肩頭圍著黑色披風，格外引人矚目。

  村名叫「Honey」，不是他熟悉的白果園。根據前世看劇經驗，孟德稱這個村子為，甜蜜家園。

  「哈哈哈，假如那個人是你自己呢？」鏡子大師樂不可支，「有些時候，真正的邪惡會扼住你的喉嚨，命令你在它和另一項稍輕的邪惡之間做出選擇。」

  「倫芙芮。」

  「啥？」

  「...」

  他忘了鏡子大師是遊戲內才出現的角色。

  孟德搖搖頭，腳步不停。抬頭望向村子深處，發布委託的是三兄弟，應該距離不遠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