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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普天之下皆王土

  而其他非古龍江湖的時空,眾江湖武林門派則倍感慶幸,幸好自己這個時空這個江湖,並沒有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此二人。

  《陸小鳳傳奇》系列決戰紫禁之巔之後的時空,張智霖版陸小鳳更是頓時頭疼不已,他當然知道江湖中人驟然得知朝廷要對付武林人士會如何反應。

  況且按天幕所說,朝廷還要以武制武,利用和吸收江湖之人組成龐大無敵的江湖勢力青龍會,然後又反過來開始清洗武林各派,不聽話者更是一一毀門滅派,這還不引發軒然大波?

  再則此事經天幕這樣一說,若被江湖武林認定皆是由決戰紫禁之巔一事而起,那以後西門吹雪和他的萬梅山莊還有片刻安寧嗎?

  且若此事一旦成真,西門吹雪這個決戰紫禁之巔的當事人更是首當其衝,難逃罪責,恐怕餘生都要活在被皇家和朝廷追緝捕殺的恐懼和逃亡之中了。

  而某不知名時空,燕山山脈深處,某青龍會總堂之中,面具之下,青龍會龍首心中一動,這樣的辦法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若與江湖中願意遵命而行的勢力合作,將那些不聽話的門派組織一一剷除,那未來的武林不就更好管理和控制了嗎?

  也不用像現今這樣,耗費無數財力人手,用盡無數心血和手段,才能將整個江湖勉強穩定在可把控的範圍內,不令之成為天下安定的威脅?

  不過,天幕上那個時空的青龍會和朝廷畢竟還非全知全能,他們又怎麼會知道,如今的青龍會需要擔心和應對的敵人又豈是江湖武林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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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龍會龍首看向天幕的目光若有所思,道:「天爭教?以天爭之名盡收神兵利器,壓制武林各派,以武制武,威懾武林,倒是有點兒意思。若非當今時局有變,我朱天縱倒是不介意學學這位葉大老闆。可惜,天幕似也並非無所不知,如今天下最大的威脅,已經不是武林群雄。而是,那座城。」

  說著,青龍會龍首的目光透過面具,似乎看向了大堂所在的燕山山脈之外,更加遙遠的千里之外,遠在西南邊境之地的那座城。

  【其實從以上四段對話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和一個江湖與朝堂之間永恆存在,且難以解決的矛盾分歧。

  前者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而後者則是,「自古俠以武犯禁。」

  而這兩句話綜合起來,便是青龍會存在的原因和理由。】

  《小李飛刀》時空,上官金虹變色道:「禁武令?若朝廷真有此心,江湖末日到矣,那時我金錢幫又該何去何從?」

  「幫主,無命認為……」荊無命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身邊剛被叫來的上官飛打斷了。

  「父親,既然如此,不如我們搶先一步,來個先下手為強!」上官飛道。

  「少幫主慎言。」荊無命阻攔道。

  「嗯?飛兒你在說什麼!」乍聽此話上官金虹不由大驚失色。

  「我的意思是不如父親搶先一步,首先向朝廷提出禁武令一事,並且將金錢幫作為朝廷在江湖中的一隻手,作為朝廷清理江湖的執行者的身份權力先行要到。這樣一來,不就既能向朝廷表忠心,且在朝廷面前有功,飛黃騰達,還能將自己排除在未來可能發生的朝廷當真禁武的危險之外。」上官飛冷笑著瞥了一眼旁邊的荊無命,似乎對他以為自己會說出大不敬之言的推斷十分鄙夷。

  「飛兒此言不無道理。」上官金虹略為思索了一下,頷首道。

  「幫主三思,此舉雖能使我幫一時在官方層面有所青睞,但恐激起江湖同道眾怒,為武林所不齒,從此在江湖中再無立足之地,得不償失。」荊無命直言進諫道。

  上官金虹面色微變,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快,但一閃即逝,他看了一眼自己這位秉忠進言的左右手,並沒有再說什麼,但卻也沒有出言反對兒子上官飛的提議。

  【今天既然說到了江湖與朝堂,說到了「俠以武犯禁」,我們就來展開說一說,這在所有江湖故事中都作為核心的「俠」字的歷史起源和究竟什麼才是「俠」這個重要的問題。

  翻開歷史書,你就能發現我國歷史上出現過形形色色的各類人物,精明能幹的商賈,辛勤踏實的農夫,戍邊衛國的將士,敢為蒼生的大儒,一國之君的天子,分封建邦的諸侯,世家門閥的士族,可以說是你方唱罷我登場。

  因為他們的存在,組成了歷史波瀾壯闊的畫卷。

  也因為這些各式各樣的人物,組成了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王朝各個時代不同的階層,因此在歷史上留下了一段又一段故事。


  然而其中有一個群體,卻始終被歷朝歷代的人們既嚮往又忌憚,這個群體的名字,就叫作遊俠。

  也就是「俠」最早期的形象。

  遊俠作為一個社會團體出現,最早起源於戰國,源頭便是此時期一分為三的墨家。

  墨家三分後,其中楚墨鄧陵氏繼承了墨家偏愛非攻行俠仗義的精神,他們開始用手中的刀劍來維護自己心中的道義。

  隨著歷史的滾滾向前,逐漸演變成盛行千年的遊俠一派。

  也有說,遊俠最初是由最早的士大夫、卿這些貴族門下養的門客和民間武士發展而成。

  最早可追溯到《吳越春秋·勾踐陰謀外傳》中所記載的越女其人。

  說適時越王勾踐聽從范蠡之言,請越女出山為士兵教授擊劍格鬥之術。

  而這種劍術,就被時人稱之為「越女劍。」

  金庸江湖世界其中一個時空便有《越女劍》之故事,講的便是越女阿青於山中得白猿所授,習得一身精妙絕世的劍術。因為愛上范蠡,被范蠡引薦給越王勾踐,為越王勾踐教授士兵劍法,最終助其臥薪嘗膽雪恥復仇。

  但沒想到范蠡與西施早有白頭之約,最終辜負越女阿青,阿青一怒之下以一根竹棒作劍,一人一劍獨闖宮闈,以越女劍法大破越甲千戈,卻在最後因震撼和自慚於西施千古之下無與倫比的美麗,放過了西施,也放棄了范蠡,獨自黯然遠去。

  而繼越女之後,使得遊俠這個行業群體漸漸發展起來的是春秋時期著名的四位貴族:戰國四公子。

  據《漢書·遊俠傳》所載,「魏有信陵,趙有平原,齊有孟嘗,楚有春申,皆借王公之勢,竟為遊俠,雞鳴狗盜,無不賓禮。」

  關於遊俠的產生原因,《史記》記述道:「古布衣之俠,靡得而聞已。近世延陵、孟嘗、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親屬,藉於有士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賢者顯名諸侯,不可謂不賢者。」

  遊俠的興起,正值古代奴隸社會崩潰時期,隨著春秋戰國社會的動盪不安,國家秩序的變革使得國君的權力被削弱,許多貴族豪強競相養士。

  在這種大變革大動盪的時代,各種勢力對人才、門客的重視和盛養,對遊俠的產生起到了重要的推波助瀾的作用。

  後而有涅政刺俠累,專諸刺吳王,直至荊軻刺秦,遊俠之義達至巔峰大成之勢。

  到了漢朝,情況就更加嚴重了,甚至已經演變至混亂而不成其「俠」的地步。

  所謂「長安熾盛,街閭各有豪俠。」

  王公貴族紛紛動輒招攬賓客,其中就以遊俠居多。

  而此時的遊俠,已失士之義,俠之骨,大多甚至就是打手爪牙,專門為貴族做殺人之勾當。

  而民間,遊俠更成了地頭蛇的代名詞,如劇孟郭解之流。

  「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些所謂民間大俠的聲望甚至超過了許多朝廷公侯。

  正因此,這樣的遊俠往往被歷代官方王室所忌憚排斥。

  因為,遊俠這類群體,他們本身崇尚以武力解決問題。

  他們信奉自由,不願被世俗框架拘束,講究有仇報仇,動輒殺人。

  這種行事做風嚴重不符合國家法律,對於國家治理,社會秩序安定來說,極不樂觀。

  《漢書·遊俠傳》就記錄了郭解少年時便陰狠暴躁,常常因自己不痛快便動武殺人,「解為人靜悍,不飲酒,少時陰賊感慨,不快意,所殺甚重。」

  甚至郭解這些遊俠,還會為自己養望,收攏人心。

  「及徙豪茂陵也,解貧,不中字訾。吏恐,不敢不徙。衛將軍為言:「郭解家貧,不中徙。」上曰:「解布衣,權至使將軍,此其家不貧。」

  意思是說,郭解這樣一個平民百姓,他的影響力竟能讓著名的衛青大將軍都替他說話。

  更有甚者,有人甚至因勸阻大家不要奉送郭解而被其追隨者殺害。

  可見這些遊俠的影響力已經能延伸到當時的朝廷之中,以及對人心能形成的蠱惑力有多強。

  而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如果隨意破壞法律,任憑所謂的義氣,倚仗武力行事,和地痞流氓又有何區別?

  又何以為俠?

  就如同韓非子曾在他的《五蠹》中所說,「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說明從戰國時代開始,在法家眼裡,儒生和遊俠就常常被認為是社會定為不穩定因素。

  到得漢朝建立之後,儒家逐漸參與進入統治階層,特別是漢武帝獨尊儒術後,前者「儒以文亂法」便少再被人提起,而後者「俠以武犯禁」卻依然不斷被提及。

  《史記》和《漢書》都分別記載了遊俠這個群體的事跡,甚至有專門的《遊俠篇》來記述他們。

  秦漢之交,魯國俠士朱家,樂善好施,救人無數。

  漢初大俠季布曾為劉邦所追殺,朱家靠走通夏侯嬰之關係救得季布一命,但季布發達以後,朱家卻再不與他往來。

  其一生為救濟別人,耗盡家財,自己卻連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一件。

  然而他卻從不誇耀自己所為。

  正因如此,他的人望在關東無人能及,誰要是自稱朱家的朋友都必被人高看幾分。

  西漢七王之亂時,亦有關東大俠劇孟帶著手下數百遊俠來投周亞夫軍隊。

  周亞夫得之大喜。

  劇孟母親去世,前來送葬的馬車就有上千輛,但劇孟死後,家中卻連十金都湊不出來。

  而劇孟甚至還是做過將軍的。

  但很明顯,司馬遷和班固對他們的態度和看法是完全不同的。

  《史記》:「漢興有朱家、田仲、王公、劇孟、郭解之徒雖時扞當世之文罔,然其私義廉絜退讓,有足稱者。名不虛立,士不虛附。至如朋黨宗強比周,設財役貧,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遊俠亦丑之。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與暴豪之徒同類而共笑之也。」

  司馬遷認為,戰國四公子,憑藉身份招攬天下豪傑,名揚天下,是不可多得的賢才。

  像朱家,田仲,王公,劇孟,郭解這樣名噪一時的豪俠,雖然時常違法犯禁,但他們卻擁有高尚的個人品德,廉潔知進退,並非浪得虛名。

  同時他們還反對那些恃強凌弱,窮凶極欲的人。世人把他們跟那些欺凌孤弱,為一己私慾的暴徒豪強混為一談是非常不公正的。

  而班固則認為,戰國四公子實際上是六國的罪人,像朱家郭解這樣的人,身份低下,殺人亂紀,天地所不容。

  雖然他們溫良有愛,樂於助人,謙遜禮讓,卻並不合乎正統道德規範,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末流,他們被生殺滅族也是罪有應得。

  《漢書》:「古之正法:五伯,三王之罪人也;而六國,五伯之罪人也。夫四豪者,又六國之罪人也。況與於郭解之倫,以匹夫之細,竊生殺之權,其罪已不容於誅矣。觀其溫良泛愛,振窮周急,謙退不伐,亦皆有絕異之姿。惜乎不入於道德,苟放縱於末流,殺身亡宗,非不幸也。」

  兩者對於遊俠這一群體的不同態度,也可以看出兩漢之人對遊俠這一群體的不同看法。

  但遊俠之所以為俠,能令其被載入史冊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呢?

  曹植曾寫過一首樂府名篇,《白馬篇》,又名《遊俠篇》。

  詩云:「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并遊俠兒。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控弦破左的,右發摧月支。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從這首詩里我們便可以讀出,俠之一字真正的核心與內涵。

  俠,雖然常常以武犯禁,但他們之所以為俠,被世人稱讚,是因為他們心中的那種「仗劍不平,拔刀相助」的救世濟人的俠義精神。

  他們雖以武為手段,但亦能在國家需要他們的時候,為了國家和民族大義,捨身忘死,從軍報國,以身赴難。

  雖會有私心,但亦能全大義。

  這正應證了金庸江湖世界《神鵰俠侶》里對「何為俠」所下的那句定義。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歷史上秦漢的強大,離不開這樣尚武而行俠的風氣。

  而隨著歷代官方朝廷的取締打擊,尚武行俠之風的消失,即是遊俠這一團體終於走向沒落的原因。

  可惜唐宋之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樣的皇權至大,權威即一切的觀念越來越深入人心,世間俠氣漸無,卑躬屈膝的奴性反而暗自滋長,逐漸占領了整個世道。

  如今,人們已經只能憑藉詩仙李白留下的詩句來瞻仰「古之俠者」的風采。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俠之一字,終究留在了口口相傳的那些江湖傳說和故事裡,成了我們不可及的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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