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梅塔特隆

  用聖軀造的人偶。

  這巨大的信息量讓艾登有些錯愕。

  即便是他都對卡倫有些佩服了，真是好神奇的腦迴路。

  畢竟在傳統印象中，聖軀唯一的作用就是最大化融合者的魔力資質。

  

  將它去做成人偶？那已經不能「暴殄天物」來利用了。

  然而，卡倫卻這樣做了，並造就了一個他本人都無法控制的怪物。

  「我明白了，曾經的你是高貴的七階，自然能夠制住它，而因為銜尾蛇烙印的原因，你的實力大不如前了，沒法掌控它了對吧？」

  卡倫表情略帶著苦澀，「是的，我現在的實力甚至不到四階，他留下我性命的原因，只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

  「再怎麼樣，也不過是一具人偶，而你甚至用『他』來稱呼了。」

  艾登的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人偶脫離人偶師的控制，傳出去絕對會被所有人笑話。

  「你沒親眼見過，」卡倫搖頭，淡然的語氣下是深深的忌憚，「與其說是具備自主意識的人偶，他已經完全與人別無二致了。」

  「他有完全仿真人類的肉體，有著人類的心臟和血液，他也有著人類的貪婪，這股貪婪甚至還要在人類之上。」

  「因此，他想要成為神，第十三位邪神。」

  卡倫低垂下眼帘，「現在，我處於被他囚禁的狀態，被逼給他收集情報、傳達指令，連自殺都做不到，趁他不注意才留下了這道虛像法陣。」

  「很諷刺吧，被人偶所制，簡直是人偶師的恥辱。」

  艾登和黛安娜對視一眼，用眼神告訴她——卡倫的話基本可信。

  至此，整個事情也差不多明晰了。

  一切都起源於卡倫的私事。

  不知是出於虧欠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卡倫想要獻祭十三萬人，給她未相認的女兒續命，並做好了前期的各種布置。

  但計劃在中途出了意外，他所製作的人偶以下克上成功，將計劃接管，並藉助原計劃的雛形，醞釀著更加可怕的計劃。

  給女兒續命？在人偶看來，這個目的極為可笑。

  他要做的，是犧牲兩百萬人，來助他成神！

  如此一來，假弗雷德所說的話也完全屬實了。

  若是正常的人類，做再多人的準備也不一定能達成目標。

  因為他們沒有獨屬於神的權能之鑰。

  而聖軀乃是天地間至純至高自然魔力的匯聚，與權能之鑰具有相同的本質。

  如此一來，經過縝密的操作，確實是有可能成為邪神的。

  卡倫凝視著兩人許久，才緩緩開口：「看來，你們應該已經完全理解了。」

  艾登點頭，「我最後再問幾個問題。」

  「請。」

  「無論你的計劃順不順利，在立場上我們都絕對會是你的敵人，為何要找我們幫忙？」

  卡倫笑了，雖然很輕，但絕對能看出來是很得意的笑容。

  「因為你們不得不幫，我說的沒錯吧。」

  「說實話，死多少人，我並不在乎，我只是不願意反叛我的人偶能過得逍遙自在，」他的聲音很冷漠，「等他成神那天，我只會迎來比死還慘的結局，找你們也是迫不得已。」

  艾登拉下來了臉，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沒錯，但我一想到要收拾你留下的爛攤子，心裡就非常不爽。」

  但很顯然，哪怕再不爽，對他來說這件事就沒有第二個選項了，只能吃個悶虧，答應下來。

  黛安娜強壓內心的怒火，低聲道：「我們會阻止這個瘋狂的計劃，但這不意味著你就能脫逃制裁了。」

  「等事成之後，你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我會的，現在的我就算想逃，也絕對沒法逃脫你們的追捕了，」卡倫淡然點頭，「而且，我會盡我可能協助你們。」

  「好，」艾登點頭，「那先告訴我你們的人員組成。」

  卡倫頷首，隨後深吸一口氣，用緩慢的語氣講述起來。

  「首先，目前替代我領導者地位的人偶，他自封自己為——梅塔特隆。」

  「他是雙職業，死靈法師和鮮血祭祀。」

  「兩個麻煩得要死的職業，」艾登皺著眉頭詢問，「那實力呢，在什麼層次？」

  「最少在六階，可能更高。」

  艾登若有所思地點頭，這種實力層次，必須要王都的高手出馬了。

  好在諾里斯已經將弗雷德的事情上報，王都那邊再有急事，也不可能坐視不管了。

  六階、七階的實力，在大陸算得上頂尖層次，但也不是沒有辦法處理的，這取決於一個勢力想不想，願不願意為之動用底蘊。

  黛安娜聽後，則是問出了她積蓄已久的疑問，「為什麼這些邪道職業會重出人世？」

  聽到這句話，卡倫看向她，緩緩道。

  「自然是我做的，我在袱惡行動期間，曾以外聘職業者的身份加入了行動，並偷偷保留了死靈法師、鮮血祭祀、幻術師的職業者各一名，用禁術將他們熔煉成了人肉職業書。」

  「那時候的我，一直都在為計劃做著鋪墊，梅塔特隆的雙職業也是因此而來。」

  卡倫對此毫不避諱，甚至露出了幾分自豪的表情。

  黛安娜咬了咬牙，「你真是罪該萬死啊，真該下地獄。」

  那犧牲了無數人的袱惡行動，就因為卡倫存有別的心思，讓眾多人的犧牲都失去了意義。

  諸多職業者相繼消亡，但本應被徹底剿滅的邪道職業卻依然存在。

  卡倫這一行為，值得被萬人唾棄。

  「確實，不過那是破壞他計劃之後的事情了。」

  卡倫淡然一笑，對黛安娜的威脅毫不在意，「我繼續說了。」

  「下一位，我的女兒，戴莉.亞爾曼，四階死靈法師，她一直在按照我的指示做事，僅此而已。」

  「順帶一提，她被捕就是我泄露的消息，因為我的計劃已經失控，為了不讓她成為梅塔特隆的棋子，我只能讓她進監獄了，可能會遭受嚴酷的拷問...但我相信那位會照顧好她的。」

  艾登眉毛一挑，他很清楚卡倫所說的「那位」是誰。

  「下一位，弗雷德.萊因哈特，四階人偶，被裝載了幻術師的大部分技能，以及鮮血祭祀的戰鬥方式。」

  提到這個名字，卡倫眼中帶著惋惜，「雖然我是在梅塔特隆逼迫下製作的，但它也是我的得意作品，匯聚了多項心血結晶，你就這麼毀掉了。」

  「我不殺它，它就會殺我，順帶一提，殘骸就在我的空間戒指里。」

  「可以還給我嗎？」

  哪怕在這種情況下，作為資深人偶師的卡倫還是情不自禁地問出了這個白痴問題。

  艾登冷笑一聲，「你覺得可能嗎？還是繼續說吧。」

  「......」

  卡倫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重新開口：「這位六王子本就很有野心，一直想得到現任國王的承認...梅塔特隆便找了機會，與之合作。」

  「可惜啊，他自認為與梅塔特隆是身份對等的盟友，很多事情不按命令去做，於是，為了方便控制，梅塔特隆乾脆將他的肉身抹殺，靈魂揉碎，讓我做成人偶，並對記憶進行了一定的篡改，讓他在保留自我意識的情況下為我們服務。」

  這句話，讓二人對梅塔特隆的行事風格有了更深的了解。

  追求絕對的效率，冷酷無情，絕對非人的價值觀。

  艾登不由得對這位六王子的遭遇唏噓感慨。

  身為王子，卻自始至終都被利用著，連靈魂都變得不完整，堪稱悲劇。

  將他的人偶毀壞，也算是一種解脫了。

  「下一位，伊萊特，你也很熟悉了吧？」

  「是啊，死在他手下的無辜市民應該是最多的吧，」提到這個名字，艾登的眼神頓時陰冷下來，淡淡的殺意浮現而出，「在他醫生身份敗露的時候，還殺死了不少人。」

  卡倫想了想，「嗯...他雖然外表是一副書生氣，但性格的確很殘暴，鮮血祭祀這一職業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的。」

  「不過，醫院那次，是我讓他不要留下活口的，這不關梅塔特隆的指示，是我一直以來的行事風格。」

  艾登挑了挑眉毛，怒極反笑，「怎麼，你是覺得大方承認，我就會欣賞你，覺得你是個誠實的好孩子？」

  「沒那個意思，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卡倫不帶什麼情感色彩地回道：「戴莉和大部分手下並不知道梅塔特隆的存在，他們以為我才是領袖。」

  「但伊萊特不同，他的性格很對梅塔特隆的胃口，已經隱隱成為了心腹。」

  「那在摩恩城枯井裡，那幾百具學生的屍體也是他殺的嗎？」

  「是。」

  簡單的一個字，令艾登的憤怒達到了極點。

  職業是鮮血祭祀的人都不避諱殺人、乃至折磨人，但出手的對象也大多是敵人，是實力相近或對等的存在。

  像伊萊特這般視人命為草芥的，喜好虐殺弱小的，也算得上罕見了。

  「這麼多學生的死亡卻被蓋了下去，哪怕學校是全封閉的也不正常。

  「果然...現任校長也是幫凶，對嗎？」

  卡倫也給予了肯定的答覆，「校長、副校長，他們也被替換成執行命令的人偶了。」

  他接著告誡道：「月末的大賽，一定要參加。」

  「屆時，梅塔特隆會來學校觀看比賽，他在借這個比賽選拔新的手下，這是接觸他的好機會。」

  黛安娜聽完，皺了皺眉頭，問道：「接觸他有什麼用？我們又不是他的對手。」

  「常規來說確實是，」卡倫的聲音忽然壓低，猝不及防地湊到艾登的耳邊，緩緩說道：「我其實留了後手，那便是指示迪諾他們去拿聖軀，但情況有變...他們現在已經不聯繫我了，我去詢問也是含糊其辭。」

  「新出現的聖軀，是你拿的吧？我能隱約感受到這股氣息，你已經融合了嗎？」

  艾登輕點了一下頭，同樣壓低聲音，「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人偶的一大弱點，就是脆弱的核心，聖軀本來很好地彌補了這一點。」

  「但是，我也融合了聖軀，他的肉身優勢將不復存在，即使他有六、七階的實力，我依然有將他一擊必殺的能力，對吧？」

  原本，尋常生物在到了六階以後，即便半邊身體殘破，也能保持不死，甚至也會擁有極快的恢復速度。

  但人偶卻無法做到，核心一碎，無論多強，都是必死無疑的。

  「是的，你知道就好，所以你參賽，並且必須拿到第一，他一定會與你見面，到那個時候，你就有機會殺了他。」

  卡倫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中間，「這裡便是他的核心所在。」

  在黛安娜疑惑的目光下，他收回了前傾的身子，重新與艾登保持距離，繼續朗聲道。

  「比較遺憾的是，我的通訊石會被檢查，因此沒法跟你們隨時聯繫。」

  艾登則是輕輕搖頭，絲毫不掩飾對卡輪的敵意，緊緊地盯著他。

  「我也不需要你的隨時聯繫，梅塔特隆死後，你就會是下一個。」

  「好，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卡倫雙手負背，淡然道。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