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歸山村
清風顫和、蟬鳴悠悠,馬車一路行駛,穿過浦窯鎮來到了青原山腳下。
周家坪一戶農宅旁,周青讓車夫停了車,他走到自己家的大門前。
周青抬頭看去,雖然才離家了五六天,但感覺大門都陌生了。
屋裡的齊氏聽到外面有動靜,忙出院子到門口來看。
「大青,還是原子,你怎麼回來了?」齊氏走到門口,看到兒子,一時分不清是哥哥還是弟弟。
周青看到母親,聽到母親的聲音,心裡激動、委屈、悲傷各種情感一時湧來,眼中不自覺地流出了淚水。
他撲通一生跪倒在母親面前,哽咽著喊道:「娘…」。
一聲兒的呼喚,齊氏也紅了眼睛,這幾日兩個孩子離開家,她也想念的緊。
齊氏看到家門口的馬車趕緊說道:「起來…起來…,不哭」。
她將兒子扶起,這時屋子裡的兩個小姑娘聽到聲音也出來了。
周青站起身,從馬車上拿下了自己的行李,又對車夫說了兩句,車夫便駕著車先行離去了。
母親幫周青提著布囊,周青抓著兩個妹妹的手到了屋裡。
周青坐到凳子上,齊氏這時候已經認出了是大兒子。
她拎了盛水的陶壺給兒子倒了一杯水,抬頭問道:「大青,這才離家了五天多,咋就回來了,原子呢?」
周青聽到弟弟的名字,心裡悲傷又起,流著淚再次跪到母親面前。
「娘,原子…原子…。兒子沒看護好弟弟,原子他...沒了!」周青哽咽著說道。
「哐啷…」齊氏手裡的水壺摔碎在地上,聽到這個消息,她的身體仿佛被定施了定身術。
過了一瞬,她的眼淚才奪眶而出,悲痛的情緒如同洪水般洶湧而來,無法抑制。
她的身體搖搖欲墜,幾乎站立不穩,周青趕緊起來,上前扶住她。
「娘,是我沒用......」周青痛心地說道。
過了好一會,齊氏才稍稍克制住了自己,她轉過身,對著周青顫顫巍巍的問道:「大青,你跟娘好好說,到底發生了啥,好端端的,原子咋就沒了...」
淚水又不斷地從母親眼中湧出,周青也跟著落淚,緩了緩,他便從五天前坐平板馬車離家開始說起,詳詳細細地一直說到救了梅雪後被梁家安排篷車送回。
母親齊氏聽到周原斷了右手,後又被狼所傷,最終化為炎火消逝於世間,臉上微微現出驚色,緊接著又被悲傷所淹沒。
在這個世界,人死後五行顯現,化水化火,顯然更容易讓親人所接受,在底層的山民農戶更是相信,他們的親人沒有真的死,而是被上天接走了。
周青並沒有告訴母親二弟神魂的事情,因為他也拿不定,到底是自己的感官出了幻覺,還是真的周原就在身邊。
周青的兩個妹妹圍在母親邊上,聽了哥哥的講述,也露出驚詫的神情。
剛才,她們同樣非常地傷心,雖然年紀不大,但也依稀能明白是二哥再也見不到了。
正在這時,院子外面傳來了小弟周山的聲音,他跟父親出門上山打獵了。
周山比周青小了兩歲多,這時身體也開始慢慢長大,父親跟著他在後面進了門。
見面後一陣的歡喜,又是一陣的哀愁,父親周連生要沉著很多,他惋惜二兒子的早夭,婆娑的眼睛裡流露著堅強的隱忍。
周山則哭的哽咽了,平日裡他最喜歡的就是二哥,大哥隨父親上山,都是二哥在家陪他,內心悲傷的不行,轉身跑去了裡屋。
周青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空的布袋,原先裡面裝了周原的遺灰,後來在江水裡衝散了,只留了一個布袋。
母親接過,抱在懷裡又傷心起來,周連生也摟著妻子的肩膀,悶聲不語。
周連生帶著齊氏和四個孩子,在家旁邊的地壟上,為周原堆了個小土丘,只埋進去一個空布袋,沒有立碑牌。
附近的傳統,沒成年夭折的孩子就是草草地處理掉,或丟進山里,或扔到河裡,不能立墳頭,怕把霉運留下來。
因為周原是化火消散,無所謂霉運,所以母親堅持給他堆了個土丘,過年過節可以燒點紙,說句話。
......
生活又回歸了平靜,周青平時還是跟著父親上山打獵,下水種田,偶爾閒下來,他就走出院子看看周原,跟他說說話。
每次跟弟弟聊,他都仿佛看到弟弟在回應他,弟弟張著嘴沒有聲音,但周青卻能明白弟弟的意思。
家裡因為周青帶回了五十多兩銀子,境況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周連生還準備,著手修一下現在住的破舊屋子,另外再加兩間,為周青及周山娶媳婦早做籌劃。
這一日,周連生還在思索間,外面傳來了九叔的喊聲。
「連生,連生在家吧?」院子門口周繼昌氣喘吁吁的喊著。
「怎麼了九叔,急成這樣,出啥事了?」周連生趕忙出屋來,開口問道。
「快...,快去看看連友,他在西頭的趙家溝給人打了,連蓉家的三順跑過來跟我講的,說流了很多血,車也散在那兒了...」九叔周繼昌急急地說道。
「啊?好,好....」周連生聽了,楞了一瞬,連忙點頭回道。
他轉身回屋裡,快速換了一下衣服,想了想,又拿了一把砍柴的短刀別在腰裡,拿褂子蓋住。
「爹,我也跟你去!」周青走了過來說道。
父親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就跟著周繼昌前面走了,周青也沒什麼收拾的,跟在後面也出了門。
趙家溝離周家坪三四里的路程,幾人加快腳步走著,一刻鐘不到便進了村口。
趙家溝村子不大,四十幾戶人家,中間的一條車道上圍了一圈人。
周連生當頭擠了進去,周青也擠到了內圈,只見一輛平板馬車前撲在地上,拉車的馬已經倒下了,馬背上在冒著血,馬腿還在顫抖著。
馬車旁邊,周連友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後背的衣服已經染成了血紅色,頭上的左耳朵也流著血。
「連友...」周繼昌喊著從人堆在擠進來撲到了兒子身邊。
「九叔,先別動連友兄弟...」
周連生叫住了正要扶起兒子的周繼昌,他過來先探了下周連友的鼻息,氣息很微弱,但人還活著。
周連生又掀開周連友的衣衫,看了背部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了,耳朵上是個小傷口,沒有多要緊。
周連生跟九叔低聲說了幾句話,九叔馬上點頭起身往旁邊的一戶人家走去。
不一會,周繼昌從臨近的農家裡借了一個寬木板過來,看著應是剛拆的一塊門板。
周連生招呼周青一起,將周連友慢慢挪到門板上,側臥著儘量不碰到傷口,這才又叫了趙三順和周圍另一個熟識的趙姓漢子,一起抬著周連友往周家坪村子走去。
過了半天多的時間,周連友才慢慢地醒過來,九叔周繼昌又趕緊叫來了周連生,周青也站在身旁。
周連友斷斷續續地,說了他受傷的經過。
原來青原鎮的匪盜最近也多了起來,周連友接了個活,給鎮上匡地主家運糧食,不曾想就被匪徒給盯上了。
匡家訂了三船的糧食,從江邊碼頭回鎮子的時候,一行七輛車被十幾個匪徒截住了。
正巧,周連友的車空著一半,落在隊尾上,周連友看著形式不對,就提前調轉了車頭往回跑。
不過,還是被發現了,有三個劫匪追了上來。
其中一個瘦高的匪人跳到了車上,被周連友踹了下去,同時他背上也挨了那匪人兩刀。
馬車越行越快,另外兩個歹人眼見馬兒狂奔,就抽刀砍向了馬背和馬腿,拉車的馬吃痛,跑的更快了。
顛簸之下,半車的糧食掉落。
也許是看著周連友現在駕的是空車,後面還有六輛是裝了糧食的,怕後面人手不夠,三個歹徒並沒有再跟周連友糾纏,相互喊了幾聲就往回趕了,周連友這才逃過一劫。
周連友現在虛弱的很,說了這麼一段話已經耗盡了精神。
周繼昌安撫兒子先歇息,便將周青父子叫到了一旁。
周繼昌講,他兒子背上的傷雖然結了疤,但是瘟熱的症狀還是沒停。
他託了人去鎮上問郎中,拿了兩幅草藥回來,可郎中說周連友是受傷虧了氣血,這兩幅藥只有醒神止血的作用!
要想讓傷者儘快恢復,還需要吃好一點的補藥。可家裡沒有那麼多錢,也就抓不起好一點的補藥。
周連生見九叔對他說了這番話,便想著應該是要找他們家接濟點銀錢。
周連生伸手入懷裡,摸出了一兩多零散銀子,他從家裡過來時特意帶了的。
九叔家平日裡經常幫著他們,現在九叔家危難了,理應幫襯。
周繼昌見周連生掏出了銀錢,眼含感激,卻推手拒絕了。
他說自己不是想借錢買藥,就算借到了,也買不起太好的補藥。
緊接著,九叔說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告訴周連生,在青原山的峭壁地帶,生長著上年份的老人參,二十多年前,他入山打獵的時候碰到過。
當年那人參頂著一朵紅在峭壁邊上,等他爬到附近的時候已經不見了。
因為,當時手裡還拎著有獵物,加之自己也不確定是不是看清,便沒有仔細搜找。
後來每想起這件事就感到惋惜,不過上年的老參是可遇不可求的,自己往後也就沒再去專門探尋。
現在兒子周連友重傷在身,自己年歲也大了上不了山,便想拜託周連生去幫著尋一尋。
如果運氣好找到了,周繼昌表示自己就只要一點邊須料就行,主藥還是歸周連生所有。
尚若找不到,那也沒什麼,自己當父親的盡了一份心力,只是苦了周連生白跑幾趟山路。
周連生聽九叔說完,即意外又吃驚,沒想到九叔竟然知道一處生長著野參的地方。
人參是草木精華之匯聚,所帶的靈氣很足,五行屬木,人吃了有生發補氣的作用,尤其對傷者和老人,關鍵時候能吊命。
人參的生長很慢,尤其是野人參長的更慢,但慢磨時光,積累出的靈氣卻更精純。
據說老的野山參慢慢的會誕出靈智,成為靈參,靈參是不會呆在一個地方的,它會挑靈氣充足地方生長,來了危險也會遁入土中逃走。
看著自家堂弟重傷在床,周連生沒有猶豫,答應了九叔的請求,他也想看一看山中的靈參長的什麼樣子。
周繼昌給周連生說了多年前青原山里見到老參的大體位置,周連生便叫著兒子先回自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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