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船渡贛江
朝陽穿過樹林照在山坡上,篝火早已熄滅,周青尋了一株松樹,在旁邊掘了一個深坑將一大一小兩匹狼掩埋了。
簡單收拾了東西,將存著弟弟遺灰的布包貼身揣進懷裡,匕首別在腰間,周青在山林里辨了方位,向南行去。
又跨過兩個小山頭,待到太陽又要落山,周青眼前才依稀看到一處土石壘的小屋。
周青放慢了腳步,思量著要不要討口水喝,但又怕因之前坐車死了人,找上他的麻煩,左右搖擺許久,最終決定過去看看。
土石屋子破舊不堪,屋子的南面是一個小院子,用枯樹枝圍了柵欄,因為缺少打理,此時已經破了幾個豁口。
周青走近小屋,正巧屋子外面有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在抱柴火。
她發現了周青,放下柴火,快步跑回屋子裡去了。
周青也很緊張,壓著心裡的忐忑,提聲問道:「有沒有人吶,藉口水喝...。」
很快屋子裡走出來一個年老的漢子,看著有七十多歲,穿著粗布的衣裳,手裡拿了根短棍。
「做啥的?」老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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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剛從林子裡走出來,討口水喝。」周青立刻回道,臉上擠出個笑容。
「哪個地的?咋跑這林子裡來了?」老漢還有點遲疑,接著問道。
「青原鎮上的,從廬陵那邊來,走近路,穿了林子,水喝乾了,討口水喝!」周青稍微思索了下,還是沒有編謊,說了自己的真實由來。
老漢仔細瞧了瞧周青,見周青身上隱隱有血跡,又抬頭問道:「你身上是咋弄得?你家裡大人呢?」
「我們夜裡遇了狼,本來還有個弟弟跟著我,他...他昨天...昨夜裡死了...」周青說到弟弟,突然哽咽了。
「我們是廬陵縣裡打鐵鋪的徒弟,師傅讓我們回家看看。爺爺,就討口水。」周青歇了口氣繼續說道。
老漢聽周青說是遇到了狼,又看周青年齡不算大,便點了點頭。轉身對著屋裡喊道:「秋魚,打一壺水來!」
屋裡有人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之前抱柴火的姑娘提了個竹水壺出屋來。
「給,爺爺。」姑娘雙手將竹壺遞給了老漢,待老漢接過來,姑娘又退回了屋裡,扶著門框看向周青。
周青從老漢手裡接過水壺,雙手抱著先痛飲了幾口。周青一路走來並沒有再碰到水源,自帶的水喝完了,到現在他早已經口渴難耐。
周青喝完水,又看向老漢:「爺爺,多謝了。我還想問個路,請問從這裡到最近的贛江渡口怎麼走,我要回青原鎮。」
「這兒到贛江邊倒是不遠,兩個時辰路程吧。但靖遠這邊過江的人不多,渡船並不是時時都有。」老漢回道。
「那,從這條道下山,到頭就是一條大路了」老漢抬手指了指前面的一條小徑。
周青扭頭朝著老漢指的方向看去,又抬頭看了下天色,皺了下眉頭轉向老漢又問道:「爺爺,這路程不近,天色已經要黑了。晚輩厚臉問一句,能在貴處留宿一夜麼?」
老漢一聽要留宿,頓時愣住了。他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周青,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孫女,思量了許久,最終微微點了點頭道:「好吧,我看你也是良善的人。山民土屋,條件簡陋,房裡就兩張床,我跟秋魚擠一擠,小哥將就過一夜吧!」
「多謝,爺爺!」周青聽老漢同意了,忙拱手拜謝。
隨後周青隨老漢進了小屋,老漢與孫女做了晚餐與周青分食。
在與老漢的交談中,周青了解到這老漢原本是山下不遠處『桃樹村』的獵戶。
姓黎排行第三,所以村子裡都喊他黎老三。
黎老三的婆子很早就去世了,幾年前兒子被征去服勞役,死在了採石坑。
後來兒媳婦因為家裡窮,也跟人跑了,只留下一個孫女與他相依為命。
因為受不了村裡的閒言閒語,一年前,黎老三便與孫女搬到了山上來住。
小姑娘對來借宿的大哥哥很是好奇,眨著眼睛不時地看周青。
周青感嘆這對爺孫的不幸遭遇,也感激黎老漢能留自己過夜,便從懷裡摸出一兩銀子遞向老獵戶。
黎老三擺擺手拒絕了,表示自己還過的去,在自己屋裡過一夜不用給錢。
第二日早上,周青灌滿了一囊水,拜別了黎老漢便獨自上路了,臨行前他挑了一個時機,偷偷將一兩銀子塞到了小姑娘秋魚的手裡。
沿著黎老漢指的路,周青花了近兩個時辰走到了贛江邊。
此時天色已經將近中午,周青早上就沒有進食,已經飢腸轆轆。放眼望去,贛江邊有一個小渡口,碰巧已經有一條篷船停在了岸邊。
周青趕緊走了過去,船家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見有人走來,便問道:「小哥,坐船麼?」
「到對岸幾多錢?」周青點點頭回問道。
「一個人麼?五個大錢,不過要等一會兒,人湊夠了咱才能走。」漢子笑著回道。
周青點了下頭,沒再說話,站在渡口邊的岸上,四處看了看。
「小哥沒吃東西吧?咱這裡有麵餅你要不要來幾個?」漢子緊接著問道。
周青正餓的不行,也沒有講價,便數了兩枚錢換了麵餅,坐在岸邊的一塊石頭上吃起來。
等了一個時辰左右,陸陸續續地有不少人要過江,周青吃了三張麵餅,將剩下的放進包里,上了蓬船的坐艙。
船上的艙里已經坐滿,掌船的漢子沒有再等,撥動槳馭著船駛入江中。
周青感覺艙中很悶,就挪到了船頭來坐,徐徐的江風吹來頓時涼快不少。
對岸的渡口在上游的位置,船要逆流橫穿過贛江,因此船的行進速度很慢。
渡船漢子是個灑脫人,雖然划槳很累,還是微笑著跟船上人聊著閒話。
快到江中的時候,上游駛過來一條兩層高的樓船,樓船一側還牽著幾條小帆船,掌船的調了方向,提前給樓船讓出了水道。
樓船漸漸靠近,周青的耳朵里卻傳來了喊殺聲,渡船上的人都往樓船望去,頓時眾人吃了一驚。
只見樓船上,有兩幫人已經打成了一團,棍棒刀槍紛紛交互碰撞,也有受傷落敗的,被逼著跳入贛江。
這時蓬船上有人喊道:「有水匪劫船,我們快走!」
掌船的漢子也反應過來,駕船欲遠離樓船。但此時調頭,已經遲了,而且調頭後蓬船與樓船同向順流而行只會越靠越近。
無奈掌船的漢子只能加速劃漿,儘快與樓船錯身,從樓船尾部分開。
在兩船相錯的時候,樓船上的慘狀更清楚了,賊匪都身著深色衣裝,已經占據上風,有人被砍殺推入江中,染紅了濺起的江水。
周青看得心驚,手心中隱隱有了虛汗。
樓船上女子喊叫聲響起,一群女眷,被賊匪從樓船的閣屋裡趕了出來,嘶喊哭泣著站到了甲板上,匪徒的笑聲也隨之傳來。
突然,一青衣女子從女眷人群中衝出,跑向了船沿,翻過欄杆縱身跳入了江中。
有人帶頭,又有兩名婦人也跟隨青衣女子衝著跳入了江中。
顯然,很多樓船上的女眷都意識到,留在船上後果會很悽慘。
賊匪們也發現了端倪,有兩名匪徒快步走到船沿,攔住了後續要跳江的女子。
這時賊匪已經逐漸控制住了樓船,同時,有匪徒也發現了樓船一側的蓬船。
蓬船上有人喊著要搭救落水的人,也有反對,催促著掌船漢子快點離開這個險地。
「嗖,嗖,嗖...」
一陣箭聲從空中傳來,接著蓬船上傳來中箭受傷的哀嚎聲,周青趕緊俯下身子,低下了頭。
側身看去,自己坐的船上有三四個人被射中了,其中駕船的漢子被一箭射中了胸膛,雙手捂著箭尾,正大口地吐血。
「嗖,嗖,嗖...」
又是一陣箭矢飛來,蓬船艙內也傳出哀嚎聲,船蓬是草蓆遮蓋,擋不住利箭。
周青沉思一瞬,一咬牙翻身跳入了江中。
周青水性不錯,青原山裡有湖潭,他以前經常在裡面抓魚。
周青入江水後,立即潛入了蓬船的船底,穩了穩心神後,從水下朝樓船的船底游去。
周青知道想要游出弓箭的射程不容易,只能先躲在大船的船底。避一避利箭。
周青遊了一段距離,換了幾口氣,險險地游到了樓船尾部。
趁著大船上的賊匪注意力在蓬船上,周青又深吸一口氣,潛到水下逆流朝岸邊游去。
與樓船拉開了一段距離,周青才敢露出頭來。
周青踩著水,稍微休息了片刻。
突然,他發現眼前的水面上飄著一片青衣。
一位年輕的女子,正浸在水裡,身上的衣服漂在水面上。她的手腳不時划動兩下,努力不讓自己沉下去。
顯然這位女子的水性不怎麼好,現在力氣快要用盡了。
周青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先救人。調整好方位,游到女子的身後,用一隻手托住她的下巴,讓她的頭部露出水面。
另一隻手則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臂,防止她沉下去。
周青用力向岸邊划去,同時對著女子微聲說道:「抱歉了,我雖然不認識你,但也不會眼睜睜地看你溺死。」
女子的身體因為長時間地遊動而變得僵硬,周青又告訴她要儘量保持冷靜和耐心,女子的意識還算清楚,微微點了下頭。
周青不斷地調整姿勢,確保她能夠呼吸到水面上的空氣。漸漸地,女子的身體開始放鬆下來,配合著周青的遊動。
一根浮木從江面上衝過來,周青趕緊抓住了,將女子的手搭在浮木上,周青將頭露出水面大口喘息起來。
周青畢竟年齡太小,一人帶著兩個人遊動,著實把他累的不輕。
這時周青兩人離著樓船已經很遠了,他沒有再選擇逆著水流向岸邊游,而是隨著浮木順水漂下,向著岸邊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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