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負重不忍辱
這個村子叫榆柳村,原因是村子裡有兩株不知年限的古樹,一株是榆樹,就是長榆錢的那種榆樹,另一株是柳樹,不是垂柳的那種柳樹。
兩株樹一般大小,都是需要十二個人才能合抱。
榆樹長在村子東側紅泥山坡的頂端,如一個衛士一般守望著這個村落。柳樹長在村子中心的一個湖泊旁邊的小沙丘上,根須盤根錯節,像一個母親一般繁衍生長。
整個村子是四面隆起、中間凹陷的一個窪地,地形多以沙漠綠洲之地,東側一帶出現紅泥。
村裡有近二十多戶人家,近百口人,全部姓余。村民大多都是農民,日出而做,日落而歸,平凡但不愜意。因為即便日日勞作,生活也不富裕。
特別是小男孩這一家,父親余成龍八年前離奇去世,母親林氏是老來得子,已將近五十,有一個姐姐余夏因為是娃娃親,遇人不淑,嫁給一方惡霸,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小男孩今年7歲,名為四斤,因出身時僅有四斤重而得名,是家中老么,深受林氏疼愛。
所以生下來只有四斤的餘四斤,在家人的呵護下,身體逐漸好起來,現在看來不僅身體結實,臉蛋也長得越發俊俏,是村裡有名的「小白臉」,深受村里姐姐們的喜愛。
傍晚,餘四斤幫著姐姐和母親簡單收拾完破損不堪的家,三人相對無言坐在北房的長條木凳上。
屋子裡頗為簡陋,但還算整潔。屋裡靠山是一面繞有歷史的土炕,炕上零散幾床發白的舊被子整齊地靠牆疊放。地面靠北牆是一面集成木製立櫃,鑲嵌有兩面豎鏡。地面僅放有一個摺疊方桌和兩個長條凳子,均為木製。另有三四個零散小木凳放在角落。
地面由藍磚鋪設,但磨損嚴重。
叫夏兒的長裙女人蜷縮在牆角,坐著一個小木凳發呆。
屋內燈光弱的可怕,加之三人沉重的氣場,整個家裡如無人般寂靜。
餘四斤已經換了身衣服,淺藍色粗布麻衣應該是剛洗好曬乾的,比較整潔。身上的血跡也被林氏擦洗乾淨。只是緊緊摟著餘四斤的林母眼神中也散著絕望和無助。
「媽媽,要是爸爸在就好了」
餘四斤一句話打破了沉寂,一直未曾流淚的林母瞬間抽泣了起來。
一旁的余夏更是泣不成聲。
「母親莫哭,姐姐莫哭,我是男子漢,爸爸不在就由我來保護你們!」
餘四斤稚嫩的眼神看著姐姐,余夏撲過來抱住這個心智堅強的弟弟嚎啕大哭。
「斤兒,明日帶你去族長家,讓族長懇請鎮上的洛神醫收留你,做個藥童待在那裡,避免你那惡霸姐夫報復。」
母親看著立柜上方一中年男人的肖像,一字一頓地說道。
「不行呀媽,弟弟還得上學」
余夏疑惑地看著林母,梨花帶雨,一陣哭腔。
「媽媽我哪也不去,我要留下來打壞人,我要保護媽媽和姐姐」
餘四斤沒有太多情緒,斬釘截鐵地說道。
「夏兒,這原本就是你爸爸的遺願,只是媽媽想讓斤兒多讀些書,所以一直沒做。現如今命比上學重要,哪怕為了對得起你爸爸,斤兒也不能出事」
林母語重心長,雙手撫摸著兩個孩子的頭,陷入深思。
「好吧,我聽媽媽的話,但是給我三天時間,我要和鼻涕貓他們道別。」
餘四斤說話溫柔,但稚嫩的臉龐多了幾分陰沉。
余夏默不作聲,靜靜看著餘四斤。在她心裡早就看出餘四斤的心思,畢竟這個弟弟差不多是自己看大的,什麼性格她再清楚不過了。
次日早晨,日頭剛掛起,餘四斤便鑽出被窩,一通翻箱倒櫃,拿出了些稀奇古怪的破落玩意兒,用塑膠袋子裝起便朝鄰家跑去。母親從廚房跑出,強硬叫住餘四斤往他手裡塞了兩個玉米面饅頭,才放他離去。
豈料這淘氣鬼看到饅頭,眼珠子直轉,然後跑去廚房差點沒把鍋里的饅頭裝完,頭也不回奔出院子。
向來寵娃的林母這次並未動怒,默不作聲看著他離去,想來以為餘四斤拿著這些跟村裡的小夥伴告別。
隨著一陣呼叫,一群孩子紛紛從被窩爬出,三個兩個從幾個家中跑出,聚集在東側紅泥坡上的大榆樹跟前。
他們看著餘四斤放在地上的玉米饅頭和平時爭搶稀罕的寶貝,紛紛看著餘四斤,一臉懵懂。
「弟兄們,我要干件大事,需要大家幫助,答應的一件寶貝一個饅頭,不答應的絕交,自己選吧。」
餘四斤把話撂下,目不轉睛的頂著一個拖著長長鼻涕的小胖墩女孩子。
「四兩的事就是我的事」
一個嘴裡長著兩個虎牙的瘦小男孩不假思索,摟起一個饅頭便啃上了。
「你說說看,啥事兒」
當兩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看向長鼻涕的小胖墩時,小胖墩不緊不慢望向餘四斤。
「收拾個壞人,就昨天砸我家玻璃欺負我媽的那個壞人」
「惡霸老聾?」
「你開什麼耍耍玩意兒,那可是惡霸!我們這群人加起來也不夠給他撓痒痒」
小胖墩一改剛剛的鎮定,暴跳如雷,說著就要轉身回家。
「笨啊,替天行道的事居然不干?梁山傳是白看了」
餘四斤說著,指著那一堆古怪玩意兒說道。
「這裡面每件東西都很珍貴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你不是特別喜歡火柴槍嗎,當時可是八個鴿子蛋我都沒跟你換,現在除了我爸爸的那把匕首,剩下的都歸你們了。」
餘四斤看著小胖墩猶豫不決,便繼續說道。
「放心,鼻涕貓大姐大,我們只是智取,也不害人,壞人也不會知道是咱們幹的」
聽到這裡,小胖墩瞬間揚起脖子,呲溜將長長的鼻涕吸入,怒吼一聲,手起手落,火柴槍便到了她手中。
「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干!」
於是一群孩子狼吞虎咽啃起了饅頭。
「對了四兩,你媽媽不是讓你好好忍著嗎,說負重前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虎牙男孩詢問著,但也不忘再拿個饅頭啃。
「哼!負重可以,忍,絕不可能!」
噌!
一把匕首從鞘里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