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七品武者
月黑風高。
樹葉摩梭著枝幹,發出瘮人的嗦嗦聲。
武棠與鍾玥站在許越曾藏匿過的壕溝上方,面前面前空無一物。
「他們不在這。」武棠喉嚨乾澀,言語如同長鋸拉木。
鍾玥輕嘆一口氣:「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既然已經謀劃好了要綁架張仙兒,肯定會重新換個隱蔽的地方藏匿。
「聽張府的侍衛說,有幾個人受傷很重,大概是把許越當做郎中抓走了。」
白鹿城附近只有一夥匪徒,而許越只不過是個平頭百姓,對他們來說毫無價值,於是鍾玥順理成章地猜測道。
武棠點點頭,似乎是認同了自家師姐的想法,轉身朝山下走去。
「師妹,既然我們與縣衙的方向一致,不如先與師兄弟們匯合,二龍山那伙人至少有一個七品與八品,光靠你我二人,怎麼會是對手。」
武棠並不言語,倔強地向前走去。
見師妹完全不理會自己,鍾玥不禁苦笑。
小師妹雖然平日裡做事一向不拘一格,隨心所欲,可一旦動了感情,反倒如豬油蒙心一般,什麼都拎不清了。
就像上次,武棠隻身一人為父母報仇,殺死了足有八品武者修為的王廣,鍾玥一方面為武棠感到高興,一方面又為武棠這般不計後果的行為感到後怕。
若是日後師父回來,說不準還要將武棠臭罵一頓。
現在想來,武棠以九品境界反殺八品,實在不可思議。
武夫不似修士,修煉一途向來是一步一個腳印,強就是強,弱就是弱。
事後鍾玥曾詢問過當時細節,而武棠也只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而武棠先前又提起,許越曾救過她。
難道......
可若那人真的這般強橫著,又怎能會被綁去呢?
鍾玥越發疑惑。
意識到武棠已經走遠,鍾玥也不再多做思考,加緊腳步追了上去。
......
駿馬疾馳。
周邊的景色飛速倒退,許越拉扯著韁繩,不停地驅趕著胯下的駿馬。
林慶才雖說是富家公子,馬上功夫卻是極為紮實,一直緊跟在許越身後。
張仙兒靠在許越懷中,羞澀之餘,也頻頻向後觀望。
雖然許越殺死了足有八品修為的光頭,但也同時負傷,腳踝處的劇烈疼痛讓他的【身輕如燕】難以施展,單憑一柄匕首,許越不確定能否在黃破軍的手下走過三個回合。
只有三個回合。
沒有一絲勝算。
「啊!」
許越猛拽韁繩,胯下駿馬撂起前蹄,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張仙兒猝不及防,嬌詫一聲。
身後林慶才也趕忙停馬。
前方不遠處,一個黑影立在原地。
天上雲海流轉,原本被掩蓋在雲層下的明月終於露出。
水銀般的月華照在黑影的臉上。
二龍山頭領,七品武者,黃破軍。
「我本無意傷害你們三人,可你們卻把我的弟兄們殺了個乾乾淨淨。」
黃破軍沉聲道,他的衣物上沾滿了血跡,卻並非自己的。
許越從馬上躍下,輕拍了一下馬匹的屁股。
馬兒像是得到了什麼指令一般,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還坐在馬匹上的張仙兒不禁一驚。
「你們先走。」許越淡淡開口。
林慶才聞言一怔。
他大概是知道許越的實力的。
先前破廟前的廝殺,許越展現出的力量,大概只比七品武者的光頭強上一點。
林慶才之所以恐懼許越,不單單是因為許越的力量,更讓他驚愕的是許越在殺人時展現出的狠辣,果斷。
他不僅是在殺人,似乎還很享受,就仿佛殺人能讓他得到什麼。
也正是憑藉的這一點,許越才能將光頭在內的十幾人全部殺害。
可現在他們面對的,是足足有七品修為的黃破軍。
白鹿城中,除了館主無人可破的存在。
若是之前黃破軍只為求財,興許會放了他們。
可現如今,他們是死仇。
若是許越留下,必死無疑。
可他卻仍是讓他們先走。
林慶才欲言又止。
若是先前,許越帶給他的是滔天的恐懼,那現在,更多的是敬佩,是感動。
「恩公,撐住,我會帶人來幫你的。」
林慶才早已經將兩人先前的不愉快忘得一乾二淨,如今在他的心中,許越的形象已然達到了頂峰。
『我必須要找人來救恩公!』
張仙兒不會控制馬匹,看著馬兒越走越遠,她只能幹著急。
她明白許越的話意味著什麼,可若是讓她眼睜睜看著許越留在這裡,她也萬萬做不到。
林慶才扯過韁繩,朝張仙兒的方向趕去。
一把抓住張仙兒所坐馬匹的韁繩,引導著離開此處。
張仙兒見狀,不禁喝止:「林慶才,你怎的這般貪生怕死!」
「你若是留在這才是給恩公添麻煩,我們的當下之急,是要快去城內求援!」
林慶才也急了,竟是不再像從前那般卑微,幾乎要吼了出來。
張仙兒一怔。
她確實什麼也做不到。
若是早早的跟隨仙人踏上仙途,興許現在就不會這般無力了,若是自己再堅強些,習得了術法,就不會眼睜睜看著許越留在這裡了。
若是......
張仙兒攥緊拳頭,一把搶過韁繩:「駕!」
黃破軍默默地看著二人走遠,並不阻攔。
當下的他,只在意一件事。
「人是你殺的吧?」
許越點點頭。
「為什麼?」
「因為你們就該死,燒殺搶掠你們做得少嗎,之所以沒有傷害張仙兒他們,還不是怕日後遭到白鹿城的報復。
「殺了你們不僅沒有負擔,反而挺舒服的。」
許越輕輕活動了下筋骨,升至二級獲得了【武道根骨】之後,確實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不僅僅是耳聰目明,身體強壯那麼簡單,哪怕是思維也比之前更加活躍了。
「這些兄弟從小就跟著我,哪怕是二龍山被圍攻,他們也沒有棄我而去,我對不起他們。」
「還不是因為你境界高,離了你怕是沒兩天就被官府抓去了。」
許越說話間帶著針刺,並非他多有骨氣,而是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倒不如臨死前能夠膈應一下面前的賊寇。
讓二人先走也不是英雄主義在作祟,而是許越就沒有指望他們能幫什麼忙,留在這反而束手束腳。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兩人能將援兵帶來。
「你天賦很高。」
黃破軍並不惱怒,滿是疤痕的臉上反倒透露出一股駭人的平靜,「但你今天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