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犬馬
劉備聞言,沉吟良久,遂道:「元直忠言,所說不錯。然事關重大,吾當準備爾,以示誠心。」
那夜,皎月懸空,疏星點綴。
徐庶於府邸中,抬頭望月,乃思:「漢室氣運尚未絕斷,正值群雄逐鹿之際,此乃玄德公一展雄圖之時也。」
一日,天色微明,劉備整頓衣冠,決定親自前往隆中拜訪諸葛亮。
劉備輕車簡從,只帶了幾個親信隨從,經過數日跋涉,劉備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隆中山下。
此處山清水秀,林深竹密,真是一處隱居的絕佳之地。
劉備命隨從在山腳下等候,自己則徒步上山。
良久,行至一草廬旁,劉備環顧四周,未見其他居所,遂料想這應是諸葛亮之住處。
劉備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輕輕敲打柴門。
片刻後,仍無人應門,劉備心中頓感失落,決定擇日再訪。
他正欲離去,忽聽見一悠揚琴聲。
劉備轉過身去,對著柴門深躬一禮,恭敬道:「早聞臥龍先生大名,漢臣劉玄德特來拜訪。」
琴音再起,廬內風雅正濃。
劉備只得躬身在柴門外,靜默而立,不敢打擾。
一直待到正午,烈日炎炎,劉備熱汗直流,卻仍是不肯離開。
琴聲一停,他剛想敲門,卻聞朗朗讀書聲,隨後一句「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漢室必衰亡…」傳入耳中。
聽到「衰亡」二字,劉備心中不悅,暗想:「久等至此,你竟無復興漢室之志。」
劉備輕嘆一聲,意欲轉身離去之際。
卻又聞那人喝道:「劉玄德為何敗我雅興?書中所言,有何不妥?」
劉備心中懷有匡復漢室之大志,又覺此人方才胡言亂語,遂有心爭辯:吾嘆此書中不忠不孝之論。」
那人反問:「此書乃高人所傳,其至理堪比聖賢之書,劉玄德豈非短視?」
劉備聞之,放聲大笑,不等廬中之人反應,又道:「好一個聖人至理!恐非正道而是邪說。」
「昔日曹孟德尚且為漢之賊,吾觀汝尚不及曹孟德,何止遠甚!」
忽聞弦斷之音,那人憤然道:「曹操乃當世豪傑,劉玄德不過庶子之見。無需多論,速回!」
語罷,劉備再次放聲大笑,怒罵道:「爾安敢與管仲、樂毅相提並論?」
「管樂二人忠君愛臣,深有韜略,非爾等豬狗之流所能及也。」
旋即,劉備揮了揮袖子,又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發誓說:「漢室忠臣劉玄德,絕不與此輩同流合污。」
廬中復又響起高亢之琴音,劉備略懂音律,從中聽出了不凡之韻,心中不禁生疑:「莫非此人果真是位高人,適才之舉是在試探我之深淺?」
那人喚住劉備,邀其入廬落座,劉備心中大喜,整理了衣袖,方才進去。
劉備見到諸葛亮,此人身長八尺,容貌甚偉,頗有英霸之器。
劉備不未敢輕易落座,而是鞠躬行禮,誠懇致歉道:「適才衝撞先生,還望海涵。」
諸葛亮不怒反笑,攙扶劉備坐下,說道:「日前聽聞下人所言,劉玄德乃虛偽之人。今日一試,其忠心可鑑。」
劉備打量諸葛亮,懇請其出山相助。
諸葛亮卻婉言道:「玄德公過譽了。亮雖自比管仲、樂毅,然而久居家中,閒散已久。」
劉備以為諸葛亮不肯相助,遂屈膝再請。
諸葛亮笑道:「玄德公何須如此,非亮不願,實因家事未了。且待明日,公再來訪,若誠意昭昭,亮自當出山。」
次日,天色尚暗,劉備便早早地再次前來拜訪。
諸葛亮婉言謝絕道:「昨玄德公方去,家兄諸葛瑾即至。言孫仲謀有雄圖之志,今我無需瑣務牽絆,宜速往投之。」
劉備搖頭嘆息,淚痕潛然而下,說道:「孫權此人,吾也認得。雖亦稱豪傑,然其心非屬漢室,公豈可投之?」
諸葛亮遂笑道:「玄德公果然直率,有識人之明。但你又怎知孫權此人仍可用之?」
劉備不解,疑惑反問道:「孫權橫霸江東,怎能為我所用?」
諸葛亮即答:「非不可用也!乃是聯合,以為己用。」
劉備胸中已略有定見,只是深施一禮,徐徐而言:「此番造訪,非為它事,唯願先生能夠垂憐天下,出廬山而佐輔。」
諸葛亮亦鞠躬以禮,緩緩而答:「公言必稱漢室,默念必及天下。此乃玄德公之宏偉志向也。」
旋即,諸葛亮俯身而拜道:「為圖將軍之志,亮願效犬馬之勞。」
兩人下山而去,此時劉備的隨從已生火造飯,若是旁人見手下如此懈怠,必是厲聲斥責。
然而,劉備軍法嚴明之餘,卻是仁義之至:「山路崎嶇,先生一路辛苦,我等隨從已備好了膳食,還請先生不吝享用。」
眾人用過膳後,劉備為表誠意,更是親自駕車送諸葛亮去往新野。
劉備自得諸葛孔明之後,常借徐庶之言說:「吾劉玄德,得諸葛孔明,猶魚得水也。」
對眾文武也漸生疏遠,每每出遊,必攜孔明同往。
眾文武目睹此景,也對諸葛亮心生敵意。
關羽、張飛見諸葛亮年輕,頗有不屑,常於背後非議之。
諸葛亮聞之,也不動怒,找到劉備說:「孔明一人之才不足以助主公匡復漢室,主公還需仰仗文武,與亮齊心協力。」
劉備聽後,心中愧疚,想定是眾文武之行令孔明心寒。
諸葛亮遂道:「昔日周公得天下,無不賴文武百官之力,高祖皇帝亦然。今主公獨親亮,莫非欲置亮於權臣之位乎?」
劉備聞諸葛亮此言,默然良久,深知其意。
次日,劉備召集文武大臣於帳中,論道:「吾之過失,在於偏愛孔明,而忽視了諸位之功。」
「今吾已知錯,願與諸君攜手,共匡漢室,以成不朽之功業。」
關羽、張飛聞言,愧悔不已,當即向諸葛亮賠禮道歉。
諸葛亮卻笑道:「莫要愧我,此乃是主公深明大義之舉,吾等應當齊心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