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辜
徐雲逸撿起丟失的包袱,從中拿出備用的衣服。在翻動的過程中,他發現了一枚玉簽。他拿起玉簽,只見上面浮現出一行字:「胡生贈徐公子,緊急時刻可掰斷之,救你性命。」字跡顯現後不久便消失不見。徐雲逸用餘光掃了一眼正在閉目調息的金鋒,見他並未留意自己,便將玉簽小心收好。
「此去道渺宗,恐怕不會如表面那樣簡單。雖然胡生這個人行為古怪,但似乎並無惡意,還是留著好。」徐雲逸心想。
「呵,才來一年我這說話就文縐縐的。」徐雲逸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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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天亮,徐雲逸與金鋒接著上路,路過此前與眾妖打鬥之處,露出一大片錐形空地,綿延出去近百米。蒼蠅縈繞在眾妖的屍首上,舔舐著斷口處淌出的一眾物什,徐雲逸哪見過這場面,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那琵琶女倒是讓她逃了,倒是被她折騰得夠嗆。」徐雲逸說道,揉了揉自己仍然有些疼痛的四肢。
「當時急著救你,回過頭時那妖已不見蹤跡。」金鋒回道。
「沒事,這場子下次我自己找回來。」徐雲逸握拳咬著牙說道。
徐雲逸在地上奔跑,而金鋒則御劍飛行在空中。只見他一隻腳的腳尖踏在飛劍上,手中捏著劍指,衣襟隨風飄揚,宛如謫仙。徐雲逸心中一陣羨慕,心想這才是真正的劍仙。
金鋒時不時看向徐雲逸,發現他顛覆了自己的認知。原本以為徐雲逸的奔跑速度不會比普通人快多少,但實際上,徐雲逸一個時辰就跑了八十里地,雖然額頭上有些汗水,但看起來還有餘力。
「徐師弟,若是需要休息,不用勉強。」金鋒見此開口道。
徐雲逸哈哈一笑道:「哈哈哈,這才哪到哪,一口氣到達齊陰城吧!也免得節外生枝。」
徐雲逸自從體內有了真氣之後,從未試過全力奔跑。他只覺得體內的太極真氣仿佛用之不竭。
徐雲逸口中不由發出一陣長嘯:「變強的感覺真不錯啊!」
又向腳下運足真氣,原地爆起一陣煙塵,徐雲逸速度又提了上去,留下一路煙塵。
約莫一刻鐘後,一隊奇形怪狀的妖精來到這裡。為首的是一隻長著豬頭的妖怪,兩根獠牙外露,口中流著哈喇子,悶聲道:「這人類跑得也太快了,沒法追了,撤!」
徐雲逸不知道的是,如果他如之前一般走路的話,一路上還有不少埋伏等著他,徐雲逸這一手確實成功地打亂了眾妖的布置,往往消息還沒傳到,徐雲逸金鋒二人就已經跑了過去。
某處山洞中,一名黑袍赤髯的大漢坐在石凳上,左臉一道從額頭劃到下巴的疤痕格外顯眼,左眼閉著,似是瞎了。他咆哮道:「一群廢物!連個人類都追不上!」
一旁的白袍男子,一雙妖異的眼睛格外矚目,笑道:「熊兄,此子身旁有人類強者護持,此前此人上過一次當,不會再上第二次當了,不過,我早已有安排。
此人正是胡生。熊姓妖王看著胡生,心中不免有些忌憚。妖界現在瘋傳有一種人族,吃了他可以直接達到天妖的境界,引起了一陣轟動。徐雲逸那晚破碎的衣物被眾妖瓜分,更證實了這一點。熊姓大漢湊近胡生,問道:「哦?胡兄有什麼妙計?說來聽聽?」
熊姓大漢湊近慌忙問道:「哦?胡兄有什麼妙計?說來聽聽?」
兩個妖族在用人類的方式稱兄道弟,一旁抱著琵琶的華服女子嗤笑一聲。
「紅蜓,這小子跑了你還有臉在這笑?」熊妖王看著一旁的紅蜓諷刺道。
紅蜓頭也不抬,撫摸著手中的琵琶,諷刺道:「也不知是誰貪生怕死,派兩個先鋒就指望能打發那劍修,如若不是那劍修礙事,此子早就命喪這深山之中。」
熊妖王閃身一把抓住紅蜓的脖頸,身上妖氣散出,紅蜓被掐得滿面通紅,雙手在熊妖王粗大的手臂上抓撓著,卻絲毫反抗不得。熊妖王猙獰地說道:「別以為你是天妖的子嗣就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真以為老子不敢殺你。」
胡生見狀,走上前去,抬手放在熊妖王的手臂上,說道:「欸,熊兄何必如此,妖族應當團結,這份機緣誰都想要,也並非完全沒有辦法。熊兄消消氣,請聽我說。」
熊妖王冷哼一聲,一把將紅蜓甩出,紅蜓撞在山壁上吐出一口鮮血,滿眼通紅地盯著熊妖王。
「再用這眼神看我,我挖了你那對招子。」熊妖王冷冷地說道。紅蜓轉過頭去,吐了一口唾沫。
熊妖王轉頭滿面笑容地看著胡生,笑道:「你們狐族腦子好使,且與我說說,還有什麼法子?」
胡生將雙手揣入袖中,笑道:「且待那七月十五,眾妖集於道渺宗下時,熊兄可見分曉。」
熊妖王抬頭沉凝道:「七月十五,胡兄說的是那妖星凌日?」
這個世界的天上也有太陽和月亮,月亮稱之為太陰星,妖族認為月亮上封印著一隻上古天妖,妖族靠吸收月華修行,視作月亮為妖星。
紅蜓站在一旁,諷刺道:「只怕眾妖在那日成了這人的陪襯。」
胡生只是笑著沒有說話,熊妖王瞥了一眼紅蜓,也沒再說什麼。
話說回二人。
待到中午,齊陰城的守軍遠遠就看到遠方煙塵瀰漫,慌忙擂鼓,城門的民眾一陣驚慌,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城牆上守軍嚴陣以待,一名青袍修行者走上城牆,眺目遠望,笑道:「不必驚慌,是我道渺宗弟子。」
修行者落下城牆,立於城門前,城門口人流絡繹不絕。徐雲逸喘著粗氣,一連跑了一百多里地讓他也有些吃不消,金鋒收劍入鞘。
「是金鋒師兄吧,我是沈由,師門早有命令令我在此等候二人,原以為師兄還要兩三日,未曾想到兩日就到了。」沈由行了個道揖笑道。
「嗯,路上被妖物襲擊,為防止橫生枝節,所以加快了腳步。」金鋒說道。
沈由一聽大驚道:「還有此等事,竟有妖物膽敢襲擊道渺宗弟子,我定會將此事上報宗門。金師兄先在城中休憩,待我等準備好,明日即可上山。」
金鋒道:「有勞師弟。」
沈由行了個道揖告退,金鋒回禮,二人向城中走去,齊陰城比起牙陽城大了許多,位於齊水旁,街上騾馬絡繹不絕,街邊商鋪林立,也有不少修行者穿行其中,修行者與普通人差別並不大,但是有些能看出來明顯就是修行者,這類修行者會散發出氣場,普通人都會遠遠避開。
徐雲逸見狀皺著眉頭,這世界也沒他想像地這麼好,金鋒並未刻意散出自己氣場,但是齊陰城歸道渺宗管轄,道渺宗的服飾齊陰城中的人還是認識的,玄袍在外面可不多見,二人也可以說是一路暢通。
「你們是怎麼區分師兄師弟的?他看著比你可大多了。」徐雲逸問道。
「道渺宗中,下三境青袍,中三境玄袍,上三境紫袍,衣襟處一橫便代表一階。」金鋒指著自己的衣襟說道。
徐雲逸此前並未注意到金鋒的衣襟,仔細一看才發覺,衣襟有兩道分割的雲紋,金鋒是中三境的築台境。
「金師兄,你這修行多長時間了?」徐雲逸看著還不到二十歲模樣的金鋒問道。
「已有百年。」金鋒道。
「你這個樣子已經能當我爺爺了???」徐雲逸驚道。
金鋒轉頭如同看智障一般的眼神看著徐雲逸道:「這有何奇怪的嗎,普通人尚且能活個三百年。」
徐雲逸心裡一陣臥槽,他也從沒問過徐青山和鍾淑琦的年紀,看著像是三四十歲,其實已經一百五六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我小見多怪了。但是金師兄,你穿著這袍子出來,會不會太過顯眼了?」徐雲逸說道。
「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金鋒指著前方,對著徐雲逸說道。
前方人頭攢動,徐雲逸與金鋒走上前,圍觀的眾人看到金鋒身上的玄袍,盡皆讓開位置。
「二位仙長,小女一時失手弄髒了您的衣服,您就大人大量,放過她吧。」一名身著錦衣的婦人,跪在地上,對著一名華袍男子和華袍女子磕頭道。
二人身上散發的氣場,是二位修行者。錦衣婦人一隻手牽著一個小姑娘,額頭磕出了鮮血,小姑娘臉上有一個巴掌印,身上瑟瑟發抖一同跪在地上,另一隻手抓著一根糖葫蘆,眼睛裡噙著眼淚,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是知道自己惹禍了。
華袍男子厭惡地看著白袍上的一抹紅色污漬,陰沉地一腳踹向小姑娘的頭,徐雲逸見狀跨步上前,一腳將華袍男子的腳踹偏,華袍男子一時未站住,踉蹌兩步,華袍女子扶住男子,一臉怒意。
「兄弟,這過分了吧。」徐雲逸看著眼前的華袍男子說道。
「你是何人?竟敢攔我?」華袍男子感受到徐雲逸方才那一下的力氣,知道眼前這人想必不太好惹。
「跪下!」華袍女子見徐雲逸身上沒有絲毫靈氣,不客氣地說道。
徐雲逸額頭青筋暴起,心道:「我這暴脾氣!」
只聽見錚地一聲,梟彖已是出鞘,立於徐雲逸身旁,指向二人,二人見狀,神色緊張,後退兩步,周圍人群也在頃刻間退出去十幾步,劍修在修行界出了名的不講道理,金鋒就這麼在人群中凸顯了出來。
梟彖的劍穗滑過徐雲逸的臉旁,似乎在說:「別怕,我罩著你。」
徐雲逸撇開梟彖劍穗,看著二人,二人見到人群中凸顯的金鋒玄袍,臉色一松,華袍男子做了個道揖說道:「原來是道渺宗的道友,今日大水沖了龍王廟。我是紫光宗邵敬容,不知師兄為何要阻攔我行事?」
金鋒聞言,看了一眼徐雲逸,徐雲逸也不虛,說道:「這孩童是犯了什麼事,你居然下手如此狠毒?」
邵敬容聞言道:「這孩童不敬我,污我衣裳,我欲小懲一番。」
徐雲逸又道:「一小小孩童,不過不小心污了你衣裳,你就要取人性命?」
邵敬容聞言,笑道:「既然道友阻攔,此事也就罷了,我不再計較便是,在下還有事在身,不知道友與這位道渺宗師兄名諱?」
徐雲逸聞言神色一愣,心道:「這麼好說話?不是應該繼續囂張跋扈,出手揍我一頓嗎?」
「金鋒。」一旁的金鋒說道。
見金鋒說話,徐雲逸也回道:「徐雲逸。」
一旁女子上前欲還說些什麼,邵敬容一把扯過,面帶微笑搖了搖頭,隨後對著二人做了個道揖笑道:「有幸結識二位道友,若有空也可來我紫光宗,報我名號,我擺宴歡迎二位,就此告辭。」
華袍二人就此別過,金鋒收劍入鞘,徐雲逸扶起母女二人,錦衣婦人對著徐雲逸連連道謝後牽著小女孩的手慌忙離去。
徐雲逸見匆忙離去的母女二人長嘆一口氣,對著一旁的金鋒說道:「你這身衣服還真是方便啊。」
「徐師弟,你錯了。」金鋒道。
徐雲逸一臉茫然,問道:「我錯哪了?」
金鋒沒有說話,只是徑直帶著徐雲逸去了執事館,二人就在執事館中休息,徐雲逸得知,齊陰城中有座傳送陣,可以直接通過傳送陣前往道渺宗,徐雲逸大喜,可算是不用在野外露宿了。
閒來無事,徐雲逸便一個人出門逛去了,作為道渺宗的一個傳送節點,齊陰城中的防備比起一般的城池緊要了不少,所以金鋒也並沒有阻攔他,只是扔了他一枚道渺宗的腰牌,沒這個愣頭青在一旁跟著,徐雲逸倒也樂得清閒。
手中拿了一堆吃食的徐雲逸,大感滿足,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沒這麼享受過,這異世界的美食也很有一番風味,徐雲逸在一間茶館坐下,家中帶來的銀錢一路上都沒怎麼花過,在這倒是大肆消費了一番。
「誒,客官,您要吃些啥?」茶館小二扯下肩上的毛巾,在徐雲逸面前的桌子擦拭了一番,雙手撫掌,笑盈盈地說道。
「小二哥給我介紹介紹,有啥特色啊?」徐雲逸見著這動作乾淨利落,勤快的小二調笑道。
「哎喲客人您真是客氣,那我就給您說說,咱家茶館,客人最喜歡點的那就屬桂花糕了。還有這綠豆湯,清脆爽口,配著這桂花糕,最適合夏天解暑。當然了,若是您喜歡熱乎的,我們這裡的牛肉麵可是每日現熬的高湯,肉質鮮嫩,麵條勁道。除了這些,我們還有各式各樣的點心,比如芝麻餅、綠豆糕,都是自家製作,保證新鮮。」小二滔滔不絕地說道。
「那就來份桂花糕和一份綠豆湯。」徐雲逸說道。
「好嘞!二樓桂花糕綠豆湯一份!」小二吆喝道。
不一會,綠豆湯和桂花糕便端上了徐雲逸的桌子,徐雲逸吃了一口桂花糕,比起前世的桂花糕,的確是軟糯香甜,桂花的香氣填充了整個鼻腔,就上一口綠豆湯,一陣舒爽,白日奔波的疲憊消去了八成。
「誒,你可聽說城西柳家那事了?」兩位茶客落座便說道。
「聽說了,聽說了,真慘吶。」一名茶客說道。
徐雲逸聞言,手中的動作停下,這茶館就是個消息集散中心,在這經常能聽到一些見聞,老舍的《茶館》可是讓徐雲逸印象深刻。
「聽說就是衣服被污了,這修行者就屠了人滿門,慘吶。」一茶客說道。
「是啊,我們這些普通人,連反抗都不能反抗,這世道!」另一茶客說道。
「誒!噤聲,這話可不能亂說,小心。」一茶客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看著另一茶客說道,另一茶客也看了看周圍,見沒有人關注,心有餘悸地拿起茶壺喝了一口。
徐雲逸這下也顧不得吃,甩下幾枚銅錢就朝茶館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