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渡劫失敗
「轟隆隆~」
悶雷聲響起。
李虛昆看著自己寸寸斷裂的皮膚,頭頂成片成片的渡劫雷雲還在不斷聚集。
煌煌天威似是迫不及待,不時有紫色閃電從渡劫雷雲中竄出又馬上消散。
「哎,還是過於頭鐵了。」虛昆默默閉上雙眼。
頭頂的渡劫雷雲已經有千年未曾現世,自從這方世界靈氣逐漸稀薄之後,便無人能修至渡劫期巔峰。
別說飛升成仙,千年來引來雷劫的僅有他李虛昆一人。
「不出意外,下一道雷劫落下,貧道應該要神形俱滅了。」
回望這一生,僥倖有一點修道天賦的他,18歲初入金丹,21歲步入元嬰,近百年華便已是渡劫期巔峰。
李虛昆宛若一顆璀璨流星,以無可匹敵的速度划過修仙界,毅然決然衝擊雷劫,只為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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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隕落的速度要比他得道的速度快上不少……
轟!
約莫十丈的紫色天雷陡然砸下,瞬息而至。
雷聲炸響之後,遠在百里外山巔圍觀的護法宗門同胞,再也看不到那熟悉的修長身影,隨之消散的還有那千年未曾現世的渡劫雷雲。
……
「回向正道,內外澄清。」
李虛昆恍若置身無窮無盡的黑暗,隨波漂流,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逐漸傳來誦讀過無數遍的《安土地神咒》。
可在這黑暗中,似乎又只有一瞬。
耳邊宛若還有雷暴聲音,煌煌天威似乎還在縈繞。
虛昆道長想要衝破黑暗,只是無論如何跋涉,始終無法掙脫。
無盡的黑暗之外,有高傲的聲音輕鬆說道:「這世道,生命如草芥,管他作甚。」
又有一個中年人溫潤的嗓音傳來:「這身子骨,看來才剛剛熬過冬天,哎……」
話音結束,再無聲響。
黑暗中,李虛昆忽然聽到一聲好似揚鞭抽馬腹的聲音,像是兩隻馬匹漸行漸遠的腳步,隨之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冷意,虛弱,疼痛,所有的負面感覺奔襲而至,抓住了在黑暗中逐漸下落的他!
下一刻。
本已躺在泥地里的屍體猛然彈起!
嘶!
「好痛!」
李道長還沒來得及適應周遭環境,直覺便感受到一股殺意。
忍著從每個細胞傳來的痛感,他轉頭眯眼看去,只見一隻猞猁蹲在樹下,身軀前端貼住泥地,此時正靜靜地望著他。
猞猁似貓,而體型大於貓,四肢粗壯,尾巴很短,好像被砍斷了一樣,它的耳朵尖部會有黑色叢毛冒出,猶如兩根天線。
以前苦修閒暇,遊歷宗門群山時曾有遇見。
眼前這隻猞猁已經比絕大多數家貓要大,看樣子快要成年。
最讓道長感到驚奇的,是猞猁那雙黃褐色的眼瞳有些深邃,仿佛是靈智初開的模樣。
見道長站起身,猞猁本能後退一步,眼中閃過一絲好似糾結的神色。
只是很快,眼中人性糾結神色便被本能凶芒取代,突然,它猶如離弦之箭,猛地撲向李道長,宛如一枚迅猛炮彈,展現出驚人的速度與爆發力。
道長本能掐起劍訣,突然發現無法調動體內法力,或者說根本沒有感受到靈力的存在。
上一世僅憑氣機威壓,就能讓這些畜生縮在老巢不敢出現的他,如今竟被逼到生死絕路!
猞猁眨眼已經近在咫尺,它飛撲上前,爪子末端的五片爪鉤已經清晰可見。
李道長順勢矮身,頭朝下,躲過猞猁飛撲的同時,以左手左腳為軸心,腰部陡然發力,右腿一個刺踢,結實踢在這隻畜生的腹部。
他這一腳踢出,立即感受到右腿腳掌傳來錐心疼痛,額頭隨即滲出冷汗,只是眼神依舊鎮靜。
電光火石之間,一人一獸一觸即分。
無暇顧及,他忍著疼痛,在起身之際,左手再順勢抓起一枚石子,朝剛轉過身的猞猁狠狠丟擲出去。
這一丟用力之猛,左手甩出,連帶著道長整個人都站立不穩,往前一個踉蹌。
幸好準頭不偏,石子精準砸在猞猁的右眼。
眼睛對於絕大多數生物都是必要且脆弱的器官,眼前這隻畜生也不例外。
猞猁痛苦嚎叫一聲,依舊睜開的左眼瞬間眼神清澈,它毫不遲疑,一個轉身,十分靈巧地跳起踩住樹幹借力,一個轉折便消失在叢林。
李道長額頭冒出虛汗,他忍著痛沒有立即坐下,身體依然保持緊繃狀態,眼神仍舊死死盯住猞猁消失的方向。
『這狡猾的畜生欺軟怕硬,想來剛才是要吃掉貧道。』
在確認猞猁已經離去後,道長拖著一條腿來到一棵大樹下,保持站立姿勢,整個背部連同後腦勺死死抵住大樹主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回憶剛才起身的那一幕,李道長深深吸了一口氣,再重重吐出,自言自語地說道:「好險,貧道堂堂渡劫期巔峰,差點被一隻還沒開化的猞猁幹掉。」
恐怖如斯……
他望向四周,又摸了摸身子,迅速恢復冷靜。
不知有多少年從未感受過的虛弱感,以及腳底那不時傳來的陣陣疼痛,讓他有些恍惚。
『這是怎麼回事?』
『貧道沒有被渡劫雷雲劈死?』
道長一屁股坐下,發現原本雄渾無邊的靈力與一瞬千里的氣機確實完全消失無蹤,元神之力倒是還有一絲一毫。
忍著痛,李道長雙腿盤膝,閉目凝神,呼吸吐納。
過了好長一陣,這才感知到身邊靈氣的存在。
倒也不是此地靈氣稀薄,恰恰相反,這裡的靈氣十分濃厚,宛如上一世宗門花費重寶設下大陣後凝聚靈氣的氣象。
只是道長此時的狀態與本事,別說鯨吞海量靈氣,哪怕只是稍稍引氣入體,都能讓他疼得齜牙咧嘴。
稍稍翻閱這具身體的記憶,李虛昆有些瞭然。
看來自己是因為某些特殊原因,靈魂與這個名叫「李響」小傢伙的軀體結合。
『竟然還是本家,福生無量天尊。』
『天劫雷雲能放過我的神魂?沒有神形俱滅?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這小傢伙的住處,再做細細思量。」
李道長自言自語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記憶中所謂「家」的方向趕去。
約莫兩個時辰光景,李道長終於踏入記憶中的小村莊。
一路默默誦念《清靜經》,初始醒來的眩暈感與身體的疼痛都得到大大緩解。
記憶里的這個小村莊名叫「桃花村」,是身體原主人李響出生長大的地方。
石牆青瓦,古木參天,桃花村村如其名,粉紅的桃花開始絲絲展露枝頭,與層層山水、棟棟古宅形成一幅絕美畫卷。
李虛昆道長,或者說是李響小伙抬步走進村子,抬頭便是朵朵桃花懸掛枝頭,雖然有些稀疏,但想來這會兒應該已經是冬末春初的日子。
『貧道是在小滿時節毅然衝擊雷劫,這會兒已經過去半年多的光景了嗎?不知師妹們……不對,師父他老人家如今可還安好?』
村子不大,約莫幾十戶的光景,正值夕陽西下、晚霞漫天,每家每戶炊煙裊裊,走到記憶中宅子門前,卻異常冷清。
李虛昆推門而入,院子裡是鬆軟的泥土,幾步走進屋子,裡面陳設簡單,除了一張木床,便只有一個碗櫃、一張桌椅以及院內屋檐下的兩口缸。
家徒四壁不外乎如此。
他走到角落,取來燒柴用的一塊木板,右腿在上,盤腿坐在床上,雙手前後覆於腳掌處,前後用力一扭!
一聲「咔嚓」聲清晰可見,道長額頭立即冒出冷汗,但咬牙一聲不哼,隨後將木板用草繩固定在腳面上,又是冷汗直流。
『幸好踢的是那隻畜生的腹部軟位,要是踢到骨頭,想來貧道剛剛重生,就要變成單腿道士了。』
道長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十分滿意自己的醫術。
「咕咕~」
李道長帥不過三秒,剛治好了腿,肚子五臟廟立馬發難,餓得都在抗議出聲。
他單手摸了摸肚子,無奈苦笑,這會兒別說辟穀,連練氣築基都還沒入門,還是要老老實實吃飯。
李虛昆在屋子裡單腿蹦躂,來到米缸邊,打開一看,好傢夥,有小半谷糠,還有一隻在蓋子打開瞬間立馬逃竄離去的肥碩老鼠。
他撓了撓頭,也不嫌棄,雖然他這個渡劫期大佬不會做飯,但李響會。
按照記憶中的方法,李道長很快生火、洗米、下鍋。
對於一位渡劫期大佬來說,眼前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處處是新鮮。
「咚咚咚。」
他剛要坐下休息,院門傳來富有節奏地敲門聲。
李道長下意識放出靈識……
搖頭苦笑後,照例單腿蹦躂,打開院門一看,竟是一位身段異常豐腴妖嬈的婦人。
「喲,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面了呢。」
只見這妖嬈婦人手裡挎著一個小竹籃,滿臉嫵媚笑意,眼神中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訝異。
李道長單手扶住門框,右腿微微翹起,看著眼前的『天賦異稟』的婦人,禮貌微笑道:「大嬸,您找我?」
大嬸?!
聽到李道長這個稱呼,門口的妖嬈婦人有些破防,臉色少見地繃不住,卻仍用嬌滴滴的語氣說道:「李家小子你真壞,奴家大不了你幾歲。」
李虛昆聽完哈哈大笑,一臉憨厚實誠的模樣,卻並未側身讓出進門道路,說道:「大嬸你真會說笑,是你女兒大不了我幾歲吧?」
「小淘氣,不跟你貧了,奴家還以為你死外面了,剛要好心來幫你收拾一下遺物。」
婦人也不生氣,滿臉笑意,說話間,便將手中的竹籃塞給李虛昆。
「貧……苦人家的孩子對『死』這個字忌諱,大嬸能不能不說這個詞了?」
道長接過來,順勢翻起蓋在竹籃上的花布一看,竟是幾塊臘肉與一點菜葉子。
「我呸,賤命一條還怕死。」
身段妖嬈的少婦站在門口伸了個懶腰,扭動之間,成熟女人獨有的韻味似乎下一刻就要搖盪出來,門口路過的兩位漢子迷得差點走不動道。
李虛昆連連在心裡默念『福生無量天尊』。
不等道長開口,婦人扭頭踱步離開。
在無人能看到的角度,婦人再無婀娜笑意,卻是輕輕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