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安魂節

  薩卡茲有屬於自己的年度慶典——安魂節。

  它起源於何時?受戰亂波及,卡茲戴爾那點斷斷續續的史料對安魂節溯源幾乎提供不了什麼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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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學家」,以當代薩卡茲的平均文化水平,他們對這個詞大都是陌生的。歷史學者?這種職業聽上去就是要被餓死的下場。

  薩卡茲歷史研究領域公認泰斗,遠在泰拉另一頭,一位由哥倫比亞國立大學提名的佩洛族知名教授。

  薩卡茲倒是有口口相傳/以訛傳訛的野史,你大可以去卡茲戴爾街頭隨便找只笞心魔,人家給你的答案不一定是史,但一定夠野!

  ……

  言歸正傳,為期兩天的安魂節對薩卡茲而言是一年中事關重大的節日。祭奠眾魂與離世的親友;哪怕最貧窮的家庭,也會盡力做一桌好菜給營養不良的孩子們改善生活;化妝遊行、燃放煙花……

  它像是大炎的春節,親友團聚,熱鬧非凡。

  溫馨,不失浪漫——不是嗎?

  ……

  大鐵鍋里煮的終於不再是每人限量的土豆,而是大塊碼放的獸肉在濃郁沸騰的湯汁中翻滾。

  索歐斯擰斷一隻肥雞的脖子,劃開喉嚨倒吊在杆子上放血。其他人幫著準備好熱水,方便兒待會兒拔毛。

  膽小的孩子在遠處好奇地觀望,磨刀殺雞的時候幾個膽小的扭頭就跑。

  索歐斯在籠子裡拽出第二隻奮力掙扎的雞,握住脖子右擰360度。咔嚓一聲,雞很快就不掙扎了。

  看那些孩子,就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換以前,他可不敢動刀見紅。但現在不一樣,別說是雞了,就算面前是活生生的人……只要有必要,他手中的劍會毫不猶豫的砍下去。

  天黑了,卡茲戴爾變得熱鬧起來,滿城燭火……街道,甚至是場外的墓地都擠得到處是人。

  索歐斯在鮑勃幫助下烹飪起最後一道大菜——烤全羊。

  在城裡買的是宰殺好的羊坯,內臟毛髮都被提前處理乾淨了。

  是頭體型很大的山羊,用於醃製的調味品很單調,一袋子由於提升工藝不足而微微發苦的結晶鹽、幾個耐保存的洋蔥頭。

  以及他好不容易買來的胡椒麵……

  混合出一盆簡單的醬料塗抹在羊的內外完成醃製,最後搭在臨時製成的烤架上旋轉翻面烤制。

  這過程聽著繁瑣,處理著也就那麼回事。

  烤羊的表皮在火苗舔舐下變得焦黃,受熱液化的羊油滴進火里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響。

  耐心考試將近一個小時,索歐斯擦去額頭細密的汗珠。羊肉香味撲鼻,很讓他滿意……

  用小刀割下一小塊:「呼……呼,好燙。來,大鮑勃你先來一塊兒嘗嘗鹹淡。」

  大鮑勃心生疑惑,這小子態度咋這麼積極?他終於還是把覆面護具下面特意設計的的拉鏈輕輕拉開,正好露出邊緣長著源石結晶的嘴巴。

  他幾年前也染上了礦石病,隨著感染程度加深,瘮人的面容實在難以示人才戴上了頭盔。

  他細細咀嚼著,給出不錯的評價:「索歐斯你手藝挺好的嘛,不咸不淡,味道好極了!」

  「嗯,聽你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索歐斯當即切下來那塊最細嫩的羊上腦,在案板上細細切做小塊……小跑著給屋裡宅著的泥岩送去。和以前一樣,她還是一個人單獨用餐。

  大鮑勃這才反應過來,直接給氣笑了:「好啊,合著是拿我來試毒?」

  ……

  他跑遍了整個卡茲戴爾,到底沒找到賣孜然粉的……不怪他,香料在這裡幾乎沒有市場——人們買不起,買調料的錢足夠換一袋一家人果腹的土豆。

  鮑勃他們搬來了成箱的啤酒,是大桶分裝的,方便長途運輸還節省材料。

  沒有酒,又怎麼有節日的氣氛呢?

  傭兵們歡呼一聲端起盛滿啤酒的大海碗豪飲,村民大快朵頤著碗裡的燉肉,他們多麼希望時間在此刻定格。

  沒有生離死別,沒有惆悵的未來,那該多好。

  ……

  酒意正濃,大鮑勃卻忽然把索歐斯單獨叫到無人的角落。


  「哥們,有什麼事嗎?還要在背地裡悄悄說?」索歐斯不認為對方有啥惡意,巨闕劍他都嫌棄太沉給扔在了屋裡。

  「索歐斯,待會我就要離開了,還有一批卡西米爾的緊急貨品要送。」大鮑勃說:「這次能來卡茲戴爾看望泥岩,其實也是順路。」

  「啊,不是,哥們……」這話給索歐斯整不會了,他尋思著雖然是有些急,但客人吃完飯喝完酒拍拍屁股的走人不是很正常嗎?就是還要單獨拉出來說說……

  他下一刻就被對方抓住領子直接按到了牆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沒來得及反制。

  「聽我說,你和泥岩關係很密切對吧?」大鮑勃聲音大了些,稍顯激動:「不用裝傻,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我兄弟她從小就是孤兒,無依無靠,一路走到現在並不容易!」

  索歐斯這下就是在蠢蛋也算明白了,大鮑勃以前應該是見過泥岩真容的。

  「醜話說前頭,你最好不要做任何讓她的傷心的事。」

  「如果我鮑勃將來哪天知道她受了欺負……別怪我手裡的電鋸不認人!」

  這話像是威脅,更不如說是種對索歐斯的囑託。

  索歐斯臉上的酒意瞬間消去,表情變得無比認真:「沒人能欺負她,誰都不行……」

  「如果有人敢在她頭上動土,我會先一步擰下那蠢貨的腦袋當球踢!就這麼簡單的道理,我說的。」

  「哼,你最好說到做到。」鮑勃鬆開了他,慢慢向人群走去。

  聲音也變得緩和許多:「拜託了,照顧好她。」

  ……

  安魂節,不止是慶典。悼念逝者,走向未來——這永遠都是是它最重要的含義。

  當晚宴結束,夜色漸濃,是時候與逝者告別了。

  泥岩站在河邊,風在吹拂,風聲嘈雜,微涼但並不寒冷。

  她如風中巋然不動的岩石,令人安心。

  她抱著兩隻不加裝飾的罐子,裡頭裝著兩位老傭兵火化後留下的骨灰。死在了前往雷姆必拓的路上,他們趕上了安魂節,只是從祭奠者變成了被祭奠的那個人。

  索歐斯他們靜靜站在泥岩身後,這種特殊時刻需要嚴肅起來。

  泥岩小心地把骨灰罐放下,低聲呢喃:「朋友,故鄉的靈魂需要你們伸出援手……」

  大地輕輕顫動,索歐斯的心臟也緊跟著劇烈跳動了一下。

  岩石和泥土雀躍著,回應著土石之子的呼喚,緩緩地……堆砌成一座簡陋的爐子,將骨灰罐包裹在爐膛中。

  兩杯金黃的酒釀被擱在爐前,氣泡上涌,白色泡沫膨脹又破碎。啤酒——兩位生前時常掛在嘴邊。

  臨走時,是該喝上一杯。

  戰士們填入早已準備好的薪柴,一團火焰在黑暗中陡然升起。

  溫和的火光照亮每個人的臉龐,灰燼乘著熱流飄出爐子,奔赴天際。薩卡茲們世世代代相信,迷茫的逝者靈魂會接受眾魂的指引,回歸大地,庇佑生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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