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雨夜
溢出的愛意幾乎肉眼可見了,路明非也曾在菈妮眼中見到過同樣的景象。
「今天本來因該是我們文學社聚會,不過我就是借這個機會,」趙孟華大聲說,「我們馬上要分開了,我不想後悔,我想跟陳雯雯說……屏幕上都有了……我怎麼也要賭一把啊!要不將來分開了,天南海北見不著面,我喜歡一個人三年,誰也不知道,那不衰到家了嗎?」
「好!好!老大好樣的!」徐岩岩和徐淼淼都拍巴掌,趙孟華的好兄弟們也都拍巴掌。
「女主角!上台!女主角!上台!」趙孟華顯然做好萬全的準備,台下叫好的人都有了。
一束射燈的光打在陳雯雯身上,衣服白得像是雲煙一般的陳雯雯不得不站起來,像是個天使,她磨蹭著步子走上舞台,臉紅得可以榨出西紅柿醬來,趙孟華的好兄弟圍著她,用那種青春熱血勵志片裡的語氣問,「答應不答應?答應就快啊!趙孟華很好的!」
「我也喜歡趙孟華的。」陳雯雯用蚊鳴般的聲音說。
所有人都跑到舞台上來圍繞著陳雯雯和趙孟華,仿佛新婚大禮上的嘉賓似的。路明非覺得只有他和蘇曉薔不知道,他們一起串通好了上演這一出大戲。
音樂聲大作,銀幕上eve帶著wall-e突破音障越過天空。那是一個小姑娘要用她的一切能力去救她心愛的小衰仔,最後它們在老式愛情片的音樂聲里相依相。真是感人!太合乎現在的場景了,趙孟華搭著陳雯雯的肩膀,陳雯雯低頭靠在他肩上。
路明非齜牙咧嘴的笑著,說實話他並沒有多少感覺,既沒有羞恥更沒有被人戲耍的憤怒。
可這時候有光從他背後照來,仿佛閃電突破烏雲,有人推開了放映廳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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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走進來的人四下掃視,目光如刀。
所有人看清她之後都沉默下來,首先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個外人闖進了他們聚會的空間,其次這個人的光芒壓倒了在場的所有人。
太耀眼了,實在太耀眼了。
「李嘉圖,我們的時間不夠了,還要繼續陪小孩子們過家家嗎?」諾諾用一種清晰冰洌的聲音說,大講堂里每個人都能聽清她在說什麼。
她完全變了著裝風格,披散的暗紅色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深紫色的職業套裝,月白色絲綢的小襯衣,紫色的絲襪,用上了全套黃金嵌紫晶的定製首飾,身高也比路明非上次見到她的時候驟然高了十厘米之多。這個時候的她身上多出來了一種氣勢,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哦,那好吧。」路明非慢悠悠的起身,「偶爾玩玩這種遊戲更能讓人找回初心不是嗎?」
「這是表演用的衣服嗎?質量不好,節目結束就換掉吧。」諾諾向身後招了招手。
諾諾帶來的大概是成衣店的店員,兩個妝容精緻的女孩,上來就脫路明非的衣服。
路明非站著不動,仿佛一個衣服架子。諾諾從貼身的小包里摸出一把梳子上來為他梳理頭髮,那種極致的溫柔介乎他老娘和她姐姐的感覺之間。而兩個女店員則拿著五六件西裝和五六雙皮鞋不停地給路明非試穿和搭配,她們顯然對於不能當眾把路明非的襯衣和褲子扒了很不滿意,路明非聽見一個女店員抱怨說這樣的褲型不好不好配啊!
「這才是我們的李嘉圖.m.路啊。」諾諾帶著那種體貼致死的笑容。
「那個趙孟華存心整你誒,學弟。」諾諾貼在路明非的耳邊說。
「我知道,但是我不在乎。」路明非攤開手無所謂的說。
兩位女店員終於覺得他們找到了不錯的搭配,最後把一頁疊好的方巾放進路明非的口袋裡,以目光徵詢諾諾的意見。
諾諾微微皺了皺眉頭,「時間緊急,也別花時間細修飾了,就這樣吧。」
「各位同學好,李嘉圖晚上還有活動,我們就先走了,大家慢慢玩,玩得開心一點。」諾諾對路明非的同學們微微欠身,露出那種西方深宅大院資深管家的無暇笑容,又冷漠,又讓人無從挑剔。
「李嘉圖?」趙孟華說。
「也是他的名字了,我們一般都這麼叫他的。」諾諾說。
「各位,下一次見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很遺憾這一次沒能和大家一起盡興,但是今晚實在有事,不得不先走一步,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宴請大家作為賠禮。」路明非也微微欠身。
語音剛落,他便昂首挺胸地向外走去,諾諾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無比的服從,這讓路明非很有面子。
一切都如浮光般散去了。路明非再也無法享受到這樣安逸的生活了,他又要踏入陰謀的漩渦之中了。讓月光騎士的名號重新在這一片大陸上響起吧。
影院門口的車燈下停著一輛車,諾諾撐著傘為他把車門拉開,那是一輛是紅得像是火焰的法拉利599 gtb fiorano,路明非看汽車雜誌,知道這東西差不多要500萬。
他坐進去了,諾諾為他合上了車門,而後鑽進駕駛室發動了引擎。法拉利如一匹脫韁的野馬般躥出,雨水划過車身,形成一道筆直的長線。火紅色的法拉利在夜色下的高架路上奔馳,高架路的兩側燈火通明。
諾諾開起車來極其火爆,仗著良好的加速性能和紮實的底盤在車流里穿梭,把一輛又一輛車拋在後面。
「古德里安教授呢?」路明非試圖找點話題來讓行程不太無聊。
「他去BJ了,今年還有一個學生在BJ。」諾諾回答道。
「今天可真有意思啊,沒想到你會在正高潮的時候來接我。」
「哈哈哈,本來是想替你出出頭的,結果你自己倒是滿不在乎。」
「跟他們一般計較幹嘛?不是你們說的嗎,打開了卡塞爾學院的大門從此之後就和平常告別了嗎?」
「我有說過這句話嗎?」
「好吧,那可能是其他人跟我說的。」
「現在播報颱風緊急警報和路況信息,根據市氣象台發布的消息,代號颱風『霸王龍』於今天晚上在我市東南海岸登陸,預計將帶來強降雨和十級強風,請各單位及時做好防範工作。因為高強度的降雨,途經本市的省道和國道將於兩小時後封閉,高架路上風速高、能見度低於三十米,請還在路上行駛的司機繞道行駛。」播音機裡面傳出來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路明非向窗外望去,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的如此大了。能見度很低,五十米開外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清裡面有什麼,路燈發出的光暈像是被籠罩了一層白霧在路面散發著微弱的光芒試圖證明自己的存在,雨點密集的就好像在天空中就撞得粉碎,落地都是紛紛的水沫。偶爾有幾道閃電倒是像撕開天空的利劍筆直的刺向地面,漆黑如墨的天空仿佛被劃開了一個口子重新散發出光明。
路面上的車已經不多了,都亮著大燈小心翼翼地爬行,會車時司機都使勁按喇叭,就像是野獸在森林裡相遇,警覺地齜牙發出低吼。
「天氣真差啊。」諾諾說道,「我還是頭一次在路況這麼差的情況下開車。」
「那我可得繫緊安全帶了。」路明非半開玩笑說道。
「哈哈,你要相信我的車技。」諾諾似乎對自己的車技很自信,這一位可是經常飆車到180的猛人啊。
車速慢了下來,一輛跟著一輛慢慢往前摸索。前面車喇叭聲響成一片,好像煮沸的水壺,無數剎車燈的紅光刺透了雨幕,好像是堵住了。
「堵死了啊,看來我們今天的運氣不太行啊。」諾諾吐槽到。
前面是兩車刮蹭,司機撐著傘噴著唾沫大吵。這麼惡劣的天氣,交警一時趕不過來,大家都指是對方的錯兒。就這麼塞住了幾十輛車,有幾個司機下車去叫吵架的人把車挪開,又起了什麼爭執,推搡起來。其他人焦躁地摁著喇叭。
「真吵啊,世人總是為這點毛頭小利爭爭吵吵。」路明非想把耳朵捂住,真亂,整個世界都亂糟糟的。
雨幕中的有一條岔道。上高架路的岔道,一步之遙,路牌被遮擋在一棵柳樹狂舞的枝條里。有點奇怪,一條空路,這些被堵住的車本該一股腦地涌過去,但那邊空無一人。諾諾心裡一動,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她特別想走那一條岔道。動物有種認路的本能,沙漠裡的野駱駝能清楚地知道什麼路是錯的,沒有水泉,人趕它去走它都不走。
「那條路應該能上高架,不過現在高架大概封路了。」諾諾說著,車頭卻直指岔道而去。
「走唄,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路明非望著堵的死死地車道嘆了一口氣。
距離近了,路牌上寫著,「高架路入口……」後面跟著的是入口的編號,諾諾看了一眼,恰好這時一潑雨水打在前風擋上炸開,她沒看清。至於路明非,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路上的風景了。
法拉利沿著岔道爬升,高架路延伸出去,像是道灰色的虹,沒入白茫茫的雨中。法拉利發動機的轟鳴聲打破了高架橋上的寧靜,似乎喚醒了什麼東西。
法拉利在空蕩蕩的高架路上飛馳,濺起一人高的水花,天越發黑了,路燈全部亮起,透過重重雨幕,燈光微弱得像是螢火。
諾諾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音響,裡面正在播放的是黃家駒的《海闊天空》: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
永遠高唱我歌。
「黃家駒的歌?品味不錯啊。」路明非讚嘆道。
「車不是我的。」諾諾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那是?」路明非有些好奇,誰能有這麼大手筆,五百多萬的車說借就借的。
「黑太子集團你知道吧。」
「嗯。」那是當地首屈一指的大企業,那個胖乎乎的董事長老在新聞上亮相時,總是跟市長市高官一起出席什麼活動。
「他們家和我們家有業務,我問他們借了這個車來玩。」
「好吧,那沒事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話著,突然車身一震,路明非失去了平衡,諾諾猛打方向盤保持平衡,可車子還是熄火了。
「奶奶的,可能是沒油了。」諾諾在方向盤上猛拍了一掌。
這時音響也不在工作了,雨聲打在車子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音響里傳來低低的笑聲,路明非一愣,沒聽清是電流雜音還是CD機被不小心打開了。那笑聲低沉,但又宏大莊嚴,仿佛在青銅的古鐘里迴蕩。
車門被人輕輕叩響。
「那麼大的雨,誰在外面?」諾諾扭頭,看見一個黑影投在車窗上。她想難不成是高架路封路,被交警查了?她伸出手去,想把車窗降下來。
「別動!」路明非震喝道。
「怎麼了?」諾諾發出了疑問。
「祈禱車子還能啟動吧,不然我們麻煩大了。」路明非不知道什麼時候脫下西裝外套,露出來裡面的白色襯衫。
「轟轟轟。」發動機重新啟動,諾諾一腳將油門踩到底,轉速錶盤的指針直接突破到了紅線,彈射起步。下一秒,法拉利如利箭一般發射出去,這就是五百萬的啟動加速度,一般車子根本無法比擬。
時速表也加的飛快,不一會便突破到了120公里。
敲門聲急促起來,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五個、越來越多的人影聚集在車外。他們隔著沾滿雨水的車窗凝視諾諾,居高臨下。窗外有刺眼的水銀色光照進來,把路明非和諾諾的臉都照得慘白。諾諾扭頭看著路明非,竭力壓制著聲音里的顫抖,說,「怎麼辦?路明非!」她感覺自己被鋪天蓋地的恐懼忽然包裹住。誰能追著這輛法拉利在高架路上狂奔,同時伸手敲門?
敲門聲變成了尖銳的東西在鋼鐵和玻璃上划過的刺耳聲音,諾諾想那是影子們的指甲。
「別怕,有我在。」路明非的聲音無比自信。青銅色的古舊戒指不知道何時已經戴在了左手無名指上,他從后座爬到了副駕駛。